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高陽只能仰着頭,儘量露出半截腦袋,他得呼吸啊。
胸口受到了壓迫,他的喉頭涌起一陣甜腥,高陽艱難地咳嗽了幾聲。
鹿野當即揮舞銅錢劍,朝着在高陽背上玩疊羅漢的怨鬼砍去。
只是這一次的怨鬼對鹿野很是防備,直接在半空中攔住了鹿野的銅錢劍,反手把鹿野丟了出去。
高陽面朝下,腦袋在土裡埋了一會兒,耳邊就想起了鹿野陰沉的聲音。
“萬神朝禮,役使雷霆。”
“不要啊,老子還被壓在下頭呢,你別不分敵我啊,五雷咒很傷頭髮的……”
之前鹿野在結界外面用了一次五雷咒,那雷火已經把他的頭髮燒了大半,他都強忍住沒跟鹿野翻臉,現在鹿野又來這一招,他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頭髮鐵定要燒焦的。
“轟……”
啊,已經燒焦了。
壓在高陽身上的怨鬼被五雷咒轟成了好幾坨,每一坨都分裂爲一個完整的個體,還沒等高陽完全爬起來,又朝着高陽撲了過去,一個個壓在了高陽的背上。
那些小鬼原本就是遮眼鬼被砍碎之後分裂出來的,力量一分散,自然是壓制不住高陽了。
高陽抹去眼角淌下的一滴淚,額頭上的青筋頓時暴起,從地上躥了起來,抖落了身上的小鬼,一手捏一個,簡直兇殘。
鹿野此時才覺得身體疲倦,之前怨鬼吸收怨氣後那麼大的力量傾注在他身上,現在明顯來了後遺症,他的全身都在痠痛着。
他單膝跪地,一隻手捂着脖子上的傷口閉上眼睛決定緩一緩。
反正分裂出來的小鬼完全不是高陽的對手,高陽把鹿野燒掉他頭髮的怨氣全部發泄在了小鬼身上,愣是用蠻力在鹿野面前表演了一出手撕小鬼。
處理完這些小鬼後,四周的景象恢復了原本的面貌。
高陽發現,他們置身在一堆堆廢棄的建築材料之間,而那些小山丘似的建築材料周圍都是他們兩個人的腳印,鬼遮眼的時候,他們應該在這裡繞了好多圈,雖然兩個人的身上都掛了彩,但是好歹也解決了這場危機。
相比之下,喬酒歌他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眼下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天邊掛着一輪紅紅的落日,不知不覺中,她們進入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小嶽妹子的背上當然也有一隻遮眼的鬼,但是這不重要,喬酒歌是瞎子,就算是鬼也遮不住她的眼睛。
她能夠不受幻象限制,憑着自己的感覺,筆直地帶着小嶽妹子在廢棄的樓房中穿行。
“等一下。”
喬酒歌在前面領着路呢,聽到小嶽妹子喊停,立刻停了下來。
“前面有條臭水溝。”小嶽妹子細心地提醒着喬酒歌。
這條臭水溝很長,反正小嶽往兩頭看的時候,都看不到水溝的盡頭,繞過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因爲她們要儘量走直線才能不破壞結界裡的陰陽平衡。
臭水溝大概五米寬的樣子,裡面的水由於長期沒有流動都發黑髮臭了,連水草都不長一根,看上去水溝裡完全沒有生命跡象。
但是奇怪的是,水溝旁載種的兩排柳樹長勢卻非常好,鬱鬱蔥蔥的,和這裡荒廢的景象一對比,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很難想象這種連水草都養不活一根的臭水能把這兩排柳樹養得這麼好。
小嶽妹子好歹也是驅魔師,她們這一脈最擅長的是開壇做法,精通陰陽之道。
柳樹、槐樹、桑樹、楊樹、苦楝被稱爲五鬼陰木。
這五種樹陰氣都極重,容易招鬼,活人居住的陽宅一般都不種這幾種樹。
特別是種在河邊的柳樹,一般都是水鬼的聚居地。
看着水溝旁那兩排鬱鬱蔥蔥的柳樹,小嶽妹子搖了搖頭,說不定是自己想多了,這麼小清新的色調下怎麼可能會發生辣麼恐怖的事情呢,更何況現在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地平線上還能看到一丟丟夕陽,水鬼比一般的鬼畏陽,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的吧……
小嶽妹子很不自信地在路邊搬了幾根廢棄的木材架在臭水溝上,雖然大多都被蛀蝕地厲害,但好歹也能墊個腳。
在搬了幾個來回之後,小嶽妹子很有成就感地領着喬酒歌來到水溝邊。
“一會兒我先過去,然後在水溝對面用長棍子接應你,你先站在這裡等我一下。”小嶽一邊叮囑着喬酒歌,一邊用手拂開礙事的柳條,自顧自地嘟囔着:“剛纔明明是挑了兩棵間隔最大的柳樹鋪橋的,怎麼這會兒這兩棵柳樹左右包夾得這麼緊湊?”
一定是錯覺。
小嶽妹子已經小心翼翼地過橋了,喬酒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伸出手在四周摸摸,準備抓小嶽妹子事先說好的長棍子。
結果什麼也沒抓到,反而碰到了旁邊的柳樹樹幹。
這種黏黏膩膩的觸感究竟是什麼?
喬酒歌縮回手,手上沾染了一些不明液體,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腐屍味。
喬酒歌立馬就着急了,連柳樹樹幹上都有那麼濃重的腐屍味,那小嶽妹子就危險了。
這條水溝底下應該躺滿了水鬼吧……喬酒歌急得團團轉,前面小嶽妹子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你彆着急啊,我已經走到水溝中間了。”
喬酒歌又發不出聲,小嶽妹子背對着她,更不可能看到她大幅度的警告動作,情急之下,往前邁了一步。
果然一腳踩空,沒踩上小嶽搭建的愛心橋樑,反而踩進了臭水溝最旁邊的爛泥裡。
好在爛泥並不深,喬酒歌想要向後退,可是腳踝的地方突然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拉力。
有人在扯她的腿!
小嶽妹子救命啊,水鬼要拉我下水啦!
喬酒歌立刻蹲了下來,隨手在土裡摸出一根長長的棍子,對着自己腳下一陣捶打。
敲棍子的聲音很快就引起了小嶽的注意。
“小酒,你在幹什麼?”
喬酒歌拼命用自己靈活而扭曲的肢體想要表現出有水鬼拉她下水的場景,腳踝上那股力道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可小嶽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喬酒歌的肢體語言上,反而是盯着喬酒歌手裡的棍子看了又看。
“你……哪兒撿的死人大腿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