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月春祭

洛茨城一帶自古有着“三月春祭”的風俗,當三月初五那天夜幕初降時,民衆盛裝登上城東的東山山頂舉行祭典,以美酒、牛羊肉脯祭祀春之女神,祈求秋季得到豐收。隨後大家便通宵歌舞,用花枝蘸着清水輕輕抽打彼此身體以傳達祝福之意。可以說三月春祭是這一帶一年中最喜慶歡騰的節日。

哈爾曼等人最後確定的計劃,便選定在三天之後的三月春祭上發難。

慶典上大量民衆離開守衛較嚴的城區,集中於東山。這種歡慶場合一來場面混亂,容易下手;二來,大量平民聚集在一起,一次行動便可以控制住大量人質;另外,那裡不是黑旗軍控制的城區,得手後黑旗軍就算想營救也相對困難許多。可以說這是最適合他們展開行動的大好良機。

散會之後,隊員們分頭分批陸續離開,以避免被人察覺到蛛絲馬跡。克里維等了好一陣,方纔輪到他翻過荒宅靠着無人僻巷的一面圍牆離開宅子。當他鑽出昏暗小巷,再看到人流熙攘的大街時,天色已然昏黃。

各家的煙囪飄出淡藍的炊煙,大人呼喊小孩回家吃飯的聲音隨處可聞。街上行人匆匆忙忙地趕路,懷中手上多半帶着許多爲三天後的三月春祭而採辦的物品。相識的人碰面,都會樂呵呵地互相問候一聲“春祭好運”。祥和喜慶的氣氛,已洋溢於城中每個角落。

呆望這副街景一陣,克里維覺得剛剛在那黑暗隱秘的地方參與了那一場齷齪陰謀的他,就像是從散發着陰溝臭味的洞穴裡鑽出來的老鼠,他頹然垂下了頭。想到人們萬分期待的三天後的喜慶節日將化作一場噩夢,歡喜將在頂點之時被哭喊恐懼所代替,他更是沒有勇氣和街上任何一個人視線接觸。

“嗨,克里維!這麼遲了還沒吃飯麼?”

聽到呼喚聲,克里維擡起頭,見一個年輕女孩正微笑地走到面前,烏溜溜的辮子隨着她的步伐俏皮地輕輕晃動。眉眼彎彎,灑着幾點雀斑的臉算不得多美麗,卻十分親切可愛。

“格蕾茜?”克里維有些手足無措地喚出女孩的名字,木愣愣地搖頭,“有些事耽誤了,還沒吃。”

面上勉強保持自然的神色,他心中卻在大聲吶喊:爲什麼?爲什麼我偏偏會在這時候碰到她啊?!

不希望現在看到她,並不是因爲克里維討厭這女孩。

格蕾茜是洛茨城中平民家的女兒,在一次到黑旗軍中幫忙和克里維相識,兩人頗爲相投,很快熟稔起來。克里維有閒的時候,便經常被她找去她家聊天吃飯。一個月下來,克里維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淳樸清新的女孩了。

正是因爲他很喜歡她,才更不希望自己在剛剛參與一場陰謀後,立刻看到她臉上這樣純潔的笑容。這會讓他覺得愧疚心虛。

格蕾茜沒有看出他心中掙扎,依舊以那甜美笑容邀請他道:“今天家裡正好多做了兩道好菜,乾脆到我家來吃飯吧!我爸媽也好久沒看見你了,中午還在叨唸呢!”

“不麻煩了,我改天再去。”克里維強笑着回絕,想盡快擺脫她。

“千萬別客氣呀!其實……”格蕾茜靠近他,裝出認真的樣子,“是我家積了好多柴火沒劈呢,就等你了!”

說着她牽起克里維的袖子,便要拉他走。克里維知道她是怕自己不好意思才故意這麼說,但她越是這樣待他,他越是難受。

他猛力抽回衣袖掉頭就跑,連一眼也不敢看她。他害怕看到格蕾茜清澈溫柔的大眼睛中,映出的自己會是多麼醜陋。

第二天中午,克里維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接近暫時徵用爲軍務處的城鎮大廳。四下打量,見沒什麼人留意自己,他一閃身便進了門。

門內人來人往,卻井然有序。聖劍士和聖女身負會談重任離去之後,黑旗軍的中樞並沒有因此受到半分影響,處理日常事務依舊井井有條。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職責和接下來要做什麼事,這樣的忙碌景象自然而然地顯出一種氣魄。本就有幾分畏縮的克里維被這氣勢一逼,更是緊張不安。

好在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他鎮定下來攔下一個黑旗軍官員問明紀貝姆房間的位置,便神色惴惴地請人通報。沒等一會兒,他便見到了紀貝姆,這位黑旗軍負責具體事務的最高統管者。

“有什麼事嗎?”紀貝姆從等待批覆的文件中擡起頭。

“呃……這個……”

克里維支吾着,並沒有立刻說明來意。他本不是個性忸怩之人,不過待會兒要做的事不知道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遭遇,想到這個他便十分不安,方纔顯得猶豫畏縮。

一般人若是在忙碌的工作中抽空見克里維,他還這般拖拖拉拉,不幹不脆,恐怕都會有些不悅。然而紀貝姆卻似是能瞭解他的苦處,未顯出半分不耐之色,只是靜等着他出聲。

既然克里維決定來到這裡,事先便已下過一番決心,片刻後他終於鼓足勇氣一口氣把困擾他許久的事情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的隊伍,是受凱曼排遣,混進你們內部伺機搞破壞,刺殺艾裡的!他們打算要在大後天的春祭上行動,挾持參加春祭的許多平民來要挾你們!!”

克里維不安地盯着紀貝姆,卻訝異地發現他並沒有自己預想中的震驚或憤怒。他只是嘴角向上微翹,露出個應該算是笑容的笑容,平淡地說道:“是這樣啊,多謝你的通知。我們明瞭你的立場了。”

克里維不由得懷疑自己剛纔的話是不是太言簡意賅,或是紀貝姆年紀太大,耳目不明,根本就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生怕對方有所誤解而誤事,他忙重新說明一遍,還不斷打着手勢輔助說明:“我是說,我們的隊伍是凱曼派來與你們爲敵的,初五那天就要……”

覺得克里維忙亂的神態很有趣,紀貝姆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實上,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你是說……”克里維呆住了。

昨天猶豫掙扎了一夜,他才終於決定不能因爲戰友之情,就罔顧數百名同格蕾茜一樣無辜和善的平民的生命。既然他已明白什麼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就不該繼續在錯誤的路上走下去,必須得在大錯鑄成之前阻止事情的發生!

他經歷了這麼一番痛苦掙扎後,才作下向黑旗軍坦白事實的決定。而黑旗軍居然已經知道了這消息?

“我大略能瞭解你會改變立場,維護黑旗軍的原因。”看他似乎有些轉不過彎來,紀貝姆提點道:“在黑旗軍中這麼長日子,受我們影響的人並不只有你一個。”

克里維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的隊伍中已經有人來……”

“人還不少。剛剛纔走兩個,他們正巧在同一時間來找我而碰上面的。”

知道自己不是隊伍中惟一發生變化的人,還有不少人和自己想法一樣,也傾向於黑旗軍,這讓克里維忍不住鬆出一口氣。自己選擇的,應該是一條正確的路吧!這樣就好,自己的遭遇怎樣,就無所謂了……

“那麼紀貝姆先生有什麼打算嗎?”說是無所謂,心底還是有些發怵,“要現在就把我們拘捕起來嗎?”

“我們?”

聽克里維用這個詞,紀貝姆有些吃驚,隨即笑道:“你不用想太多。你們爲了維護黑旗軍和平民的安危來通知我們這件事,已經足夠證明你們的立場和其他人不同。就連過去你們還沒有站到我們這邊時,聖劍士明知道你們的目的,還是願意接納你們加入黑旗軍,當然更沒有理由現在來懲處你們。”

“你是說……艾裡……他一開始就知道?”克里維愕然,“……那他,他爲什麼……”

“一開始時,我也不大明白他的用意。這種容忍太過危險,又沒什麼必要。”紀貝姆靠着椅背,看着眼前迷惑的青年淡淡地笑道,“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果然自有其道理。”

紀貝姆越來越覺得慶幸,自己雖不得已被放逐人界,加入的是這樣一支不同尋常的隊伍。

對前來進行破壞的敵人,在他們作出實質傷害前既不畏懼也不敵視,而是大度地任他們接近,將自己真實一面展現給他們看。憑着思想和風格來感化敵人,最終將他們中的一部分也化作了同伴。這可不是一般軍隊的領導者能夠做得到的。

“那麼,再一次歡迎你。歡迎你真正成爲黑旗軍一員。”

紀貝姆從座位上立起身,向克里維伸出手。未曾想到自己能漸漸瞭解黑旗軍,終於找回自己想走的路,原來是虧得艾裡的寬容大度,克里維心中感慨萬千。他緊緊握着紀貝姆的手,表情由迷惘而至欣喜。發覺眼眶有些發酸,他不自然地低頭掩飾,幾欲哽咽出聲。

“太好了……我真高興!”

在他感動的時候,紀貝姆面上仍維持着不喜不怒的那一號表情,心底卻在暗自嘀咕。“真是夠肉麻的。竟然還要替艾裡來說這種臺詞來收買人心……人界的軍師真是不好當啊!”

克里維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想起先前在談之事,接着問道:“紀貝姆先生決定該怎麼處理哈爾曼隊長他們了嗎?要現在就行動嗎?”

“不必。”

不用處理情感問題而說回正事,紀貝姆似乎鬆了口氣,顯得輕鬆自如許多。

“我從先前來過的其他隊員那裡,已經知道他們的大致計劃。他們手上有一批強力炸藥,威力可以毀掉小半座城。但炸藥究竟在哪裡,在誰的手上,我們無法掌握到確切情報。如果貿然行動,他們知道任務無望,情急下可能會引爆炸藥,企圖玉石俱焚,到時恐怕會給黑旗軍帶來不小傷亡,還牽連到許多平民。”

“那該怎麼辦?難道就什麼都不做,任他們放手施行計劃?要不要通告市民暫時取消春祭?”

“我沒說什麼都不做啊,放心吧。也不需要取消春祭。”

紀貝姆依舊心平氣和,穩如泰山,不緊不慢地安撫有些焦躁的克里維。

“你現在也不用多做什麼,還是先回原來的地方,繼續留在哈爾曼他們那裡探聽消息。只是要小心別泄漏了今天的事,保護好你自己。如果有任何新變化,再來通知我們。”

克里維惴惴道:“這樣沒問題嗎?”什麼都不做,自己事先告訴他們這個消息豈不等於全無意義?

“你不用擔心。春祭那天,纔是我們最好的動手機會。”

紀貝姆顯得胸有成竹。克里維在黑旗軍中待了這麼久,也知道紀貝姆便是黑旗軍的智囊,他既如此說,應不會有問題吧!

“現在時機未到,我們如果輕舉妄動,反而可能打草驚蛇。放心吧!哈爾曼他們的行動計劃本身有個相當大的弱點。只要春祭那晚在參與春祭羣衆中混入足夠人手,等他們要行動時再來阻止,他們便無法得逞。”

隨着三月春祭的臨近,家家戶戶的門上都插上了新鮮花枝,小孩子們在街上盡情嬉戲歡笑,街上人們的表情也比平常更加溫和愉悅。期待着春祭到來的市民們,沉浸在節慶前夕喜慶祥和的氣氛中,完全不知道危險亦伴隨着春之女神的腳步,漸漸逼近了。

另一方面,暗中籌劃陰謀的哈爾曼那一派人馬在春祭前亦沒有輕舉妄動。據克里維等悄然改換立場的隊員回報,哈爾曼始終沒有對計劃作大的變更,黑旗軍便也無須調整計劃提前行動。洛茨城得以繼續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祥和。春祭前的時日,就這麼飛快地過去了。

轉眼間,終於到了三月初五,春祭當日的夜晚。和往年一樣,人們在家用過晚餐,便走出家門上街遊樂。鮮豔明亮的花燈綵紙結滿街邊枝頭,大街上人羣熙來攘往,夜色愈深,反而愈是熱鬧。

當月亮自東山上空升起之時,祭典便正式開始了。

幾乎全城的人都蜂擁至城中的主幹道上。裝飾得鮮豔精緻的花車隊列,從各條大街上魚貫而行,被大批羣衆擁着向城東東山不緊不慢地行去。

花車上的藝人們載歌載舞,引得圍觀羣衆高興地歡呼。花車邊欄上坐着捧着花籃的盛裝少女,不斷將籃中的新鮮花瓣灑向人羣。沿路一派歡聲笑語,隱約流動着鮮花的芳香。繽紛的花瓣沾滿了人們的頭上身上,揉碎的花瓣汁液在人們的面頰上、衣裳上留下斑斑紅漬,明天要洗淨想必相當麻煩。可就算是負責洗衣的家庭主婦也沒有因此生氣,因爲這代表着春神一年一次的祝福。

克里維和隊上其他人依先前的計劃分散於人羣各處。按着哈爾曼的安排,待會兒行動開始後,他們要留意壓制住羣衆,避免混亂中出現任何反抗行動。

不過對克里維等已經站到黑旗軍那邊的人來說,肩負的責任則變成了哈爾曼發難後,要配合在場的黑旗軍方的人,將混在人羣中的哈爾曼同夥在最短時間完全制伏,儘量避免傷及無辜。

一個凱曼隊員擠到克里維身邊。這人並不是和克里維一樣投向黑旗軍的同伴,只是在哈爾曼的安排中與他一同行動的搭檔。見他到來,克里維低聲問:“隊長來了嗎?”

“沒。我過來時,隊長還沒動身,可能還要遲一點纔到吧!”那人搖了搖頭。

克里維沒再說什麼。隊中本領最強的哈爾曼負責的是發動整個計劃的最關鍵部分,在祭典開始之前沒有現身亦是正常之事,然而卻不知怎的,克里維心中卻一直隱約感到不安。

心想這只是因爲自己太過緊張所致,爲了安心,他四下打量再次確認周圍哈爾曼那方人馬的位置,示意給附近黑旗軍安設的人員,確保大家站住了有利位置。

哈爾曼對人手位置的安排計劃,之前就被克里維等人泄露給了黑旗軍。紀貝姆很容易便能作好安排,讓我方的人不露聲色地包圍住凱曼隊員。待到他們一有所妄動,便可以一擁而上,瞬間制伏。

黑旗軍一方的人除了克里維等內線外,人羣中不時也可看到一些身着黑旗軍軍服的戰士的身影。住在這城裡的黑旗軍人足有萬餘名,這麼大的慶典如果看不到他們的人影,反而顯得不正常。因而紀貝姆便讓不少黑旗軍士兵堂堂正正地混在人羣中和市民們同樂。

不過這些擺在明處的士兵並不是黑旗軍的精銳。知道哈爾曼那方的人必定會特別留意他們,因而紀貝姆選定的這部分士兵的本領多半隻是中等。軍中戰鬥力最強,又很少和哈爾曼的部衆照面過的戰士,則身着便服混在平民之中,留意觀察是否有人行跡詭異,隨時準備應變。

克里維在人羣中也看到了穿便裝的德魯馬、漢瑞等人的身影。看來這次的行動牽涉到大批平民的安危,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黑旗軍這次是精銳盡出了。

再三查看,克里維確定萬事妥帖,一切只待哈爾曼那方先行動。他終於放下心。沒什麼不對勁,今晚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東山名爲山,其實既不高聳亦不險奇,充其量只能算是個丘陵。爲着歷年的春祭,更是早已開好寬敞的上山道路,以方便車輛人羣行走。

祭典漸入高潮。月近中天時分,花車和人羣沿着山道蜿蜒而上,終於接近了山頂。花車陸續在山頂平臺兩側停靠後,祭典的氣氛逐漸由熱鬧變得肅穆。談笑喧譁聲漸漸低沉下來,市民們注意力的焦點開始集中到中央的高臺上。

因爲接下來,將是由城中選出的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登上中央搭建的高臺,代表城民們向上天祈福,祝禱今年無災無劫,能有好收成。

克里維偷眼察看周圍亦潛伏在人羣中的凱曼隊員和黑旗軍方面的人,兩邊人馬都盯緊了臺上。先前再怎麼裝作輕鬆的人,面頰還是不由得有些繃緊起來。

對凱曼一方的人來說,再過一會兒祈福的老人登上高臺,吸引全場人的視線的一刻,行動便要開始了。而對黑旗軍方的人來說,那一瞬間亦是遏止哈爾曼的行動的關鍵時刻。

他想起了三天前與紀貝姆的後半段談話。看來紀貝姆先生說的果然沒錯。

“弱點?”

聽到紀貝姆說哈爾曼的計劃有個很大的弱點,克里維訝然問道。

“春祭時雖然人多而且混亂,方便他們行動,但是反過來對他們也有一點不利。那就是,他們同時也不容易控制住局面。”

看克里維似乎還沒聽明白,紀貝姆一邊暗歎聰明人實在不多,一邊還是耐心地向他細加說明。

“就算有炸彈,要讓在場數千名民衆都明白事態並沒有那麼容易。一旦羣衆搞不清事態而騷動起來反抗他們,憑他們的人力是絕對壓制不住的。他們雖然有炸彈,卻是不能輕易動用的籌碼,如果令預定扣爲人質的平民傷亡太多,也就失去意義了。所以他們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使用的。從這個方向來考慮,便不難確定哈爾曼他們動手的時機。”

“紀貝姆先生的意思是……”克里維似乎隱約抓到了什麼,細一想還是混沌一團。

“哈爾曼可以一舉控制住局勢的機會只有一個——那就是當祈福儀式開始,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一點之時!他必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制住臺上的人,讓在場羣衆在最短時間內瞭解事態,服從他的調度。否則在場數千人一旦騷亂起來,沒人能聽得清他的聲音。不知道炸彈的存在,他的威脅就起不到作用了。那時就算以暴力攻擊羣衆,混亂之下人們可能羣起反攻。螞蟻的數量只要夠多,也是能夠撼動老虎的。”

紀貝姆扯出一個有幾分奸惡的笑容。

“換個角度來說,便等於是哈爾曼他們若是沒法抓住這惟一的機會,便是滿盤皆輸,再作不得亂。既然我們事先已經知道了他的計劃,憑我們的人力,要破壞這個機會實在沒有什麼困難之處。”

潛心思索的紀貝姆不知不覺中泄露出其陰暗本性。非但笑容奸詐,凌亂髮絲下的雙眼寒光隱隱閃動,全身都散發出一股詭異陰暗的氣息。以往他都爲魔族出謀劃策,對人族來說他便是策動陰謀的大反派了,形象看起來自然詭譎奸詐兼而有之。

克里維印象中的紀貝姆,從外表上看一直都相當地低調不顯眼。而此時看到紀貝姆,他暗自咋舌……在黑旗軍待得越久,便會發現越多怪異的地方……自己似乎加入了一個很了不得的隊伍呢!

“噔……噔……噔……”

被選出主持祈福儀式的人果然夠德高望重,至少年歲夠高,體重夠重,在人扶持下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地踏着階梯向高臺上登去。

凱曼隊員和黑旗軍的無數道眼光追隨着他蹣跚的腳步。就算是還隔着很遠距離的戰士,也好似聽到了老人踏在木板上的砰砰聲,每個人的心跳都隨之紊亂起來。

“噔……噔……噔……”

快了!再三個臺階,他就登上臺了!

在這一瞬間,雙方都不約而同地乾嚥着口水,全身的肌肉緊繃到了極限,隨時準備行動。

老人走到高臺正中,向臺下聚集的數千羣衆舉起雙臂,向下輕壓示意。人羣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終至寂然一片。山間的鳥聲啁啾,蟲鳴窸窣,一時變得十分清晰。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老人身上!

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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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大家好!今年承蒙大家擡愛,推舉老朽主持春祭……”

嘮叨完幾句場面話,老人轉身面向祭壇,開始嗡嗡唧唧地頌念長長的禱文。臺下的平民們亦各自垂頭合掌低聲祝禱,祈求今年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大片垂眉斂目靜心禱告的人羣中,滿面錯愕直愣愣站着的戰士們立時變得格外顯眼。

在衆人同心祈福的安詳氣氛包圍中,不論是凱曼那邊還是黑旗軍那邊,雙方的人都是不搭調地訝異莫名。

竟然什麼事都沒發生?預定控制高臺的那組人在哪裡?!

此時克里維心中已不僅是爲事態變得不可捉摸而迷惑。先前一直被克里維選擇忽略的不安,頓時捲土重來,晉升爲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哈爾曼的計劃中控制高臺是至關重要的一環,選定來執行的正是哈爾曼本人和隊伍中的其他好手。然而今晚這批人卻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直覺告訴克里維,哈爾曼那組人的遲遲不現身,恐怕隱藏着更了不得的原因!

哈爾曼人呢?哈爾曼他到底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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