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肖恩有消息嗎?”戚長安與棠玉準備離開的時候,沈烈又拉住他短促的問了一句。
“肖恩估計是逃往國外了,但曹峻已經上勾了。”戚長安胸有成竹的道:“除了陳燁,曹峻另外幾個朋友也給他發了維多利亞盛筵的消息。通過加拿大那邊的渠道,我已經知道他買好了年初六回國的機票,這王八羔子小白臉當我們人民警察過年都放假呢?就可以回來招搖嗨皮了?!”
這個好消息猶如一支強心劑,讓沈烈和棠玉都瞬間精神了起來。
“戚哥,有把握逮住他嗎?”這人惡事做絕,自己和沈烈目前的困境都是拜他所賜,便是棠玉這樣性子溫和的人,也對他深惡痛絕。
“目前有至少三宗案子與他有關,而且都證據充足。他要麼別回來,既然回來了就肯定跑不了!”上回讓曹峻從自己手掌之中溜掉,已是讓戚長安難堪的擡不起來頭,他也是烈性的人,怎麼能容忍這樣的敗類逍遙法外。
“這回要是再辦不了他,我頂塊豆腐裸奔謝罪!”當着兩位苦主的面,戚長安惡狠狠的下了軍令狀。
“小打小鬧的也關不了他多久,我都蹲了六個月呢,可不能便宜了他。”沈烈凝視着自己最鐵的哥們,意味深長的道:“小七,你手裡有資源,再往深了挖一挖。曹峻自己雖然不嗑藥,但他身邊都是些癮君子,難保他沒有幹過幫朋友們捎點貨之類的事。”
戚長安與他相視一笑,毋庸贅言,各自心領神會。
抓捕曹峻的行動進行的異常順利,沈烈戚長安之前的設局終於沒有白費心思,當然這也是因爲曹峻在沈烈入獄之後太過得意,便放鬆了警惕,又受到維多利亞盛筵的誘惑,這才一下飛機便落入了法網。
而從他名下的會所和住宅搜出的大量冰毒以及吸冰的工具更是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而幾位他原本的好友,如今的污點證人對他的證詞也極爲不利,非法持有毒品罪以及他之前犯下的案子數罪併罰,曹峻將面臨長達七年的有期徒刑。
曹家就這麼一個獨子,一家子人都快瘋了,使了大把的錢上下打點尋門路想幫曹峻把刑期減輕一點。但曹家畢竟不是皇親國戚,戚長安一不作二不休,利用他老爸的關係,甚至都沒讓曹峻能夠留在s市舒舒服服的服刑,而是直接把人發配去了大西北。
“就讓這小子爲國家建設出一把苦力吧。”下了庭,戚長安笑眯眯的對着棠玉如是說。
而更讓棠玉歡欣鼓舞的是,曹峻還供出了肖恩的下落。當肖恩被抓捕歸案之後,沈烈的律師適時的向法院提起上述,要求爲沈烈減刑。
而高牆內的沈烈也終於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當冰消雪融的大地綠意漸盛的時候,他那往日放風的院子裡那幾株生長了幾十年的老銀杏樹都開始抽出了新芽,就連斑駁的灰牆縫中,都開出一種淡紫色的四瓣小花,迎風怒放。
陽光漸暖,牆裡牆外都呈現了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與之相隨而來的,是他得到減刑的大好消息。
三月中旬,被刑滿釋放的沈烈不出意外的在監獄大門外見到了前來接他的戚長安和海仲廷,還有,他心心念唸的棠玉。
“沈烈!”小孩熱情的向自己飛撲了過來,那笑容格外明媚燦爛,仿若春風輕拂百花怒放。雖說是瘦了好些,但那清麗的容顏依舊是無比動人。
“怎麼回事,又瘦了這麼多!”沈烈將他抱了滿懷,卻吃驚於棠玉過於“輕盈”的體重,心疼得恨不能割下自己身上的肉來貼補到他的身上。
“你能回家就好,我這還不是想你想的,肉嗖嗖的掉,怎麼補也補不回來。”棠玉嘴角輕勾,朝着沈烈扮了一個鬼臉,顯得一派輕鬆愉快。
但細心的沈烈卻發現戚長安與海仲廷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極是勉強,菸捲不離口的戚長安居然罕見的沒叼着香菸。還有海仲廷,嘴角牽得都有些扭曲,盛着笑意的眼底,還有一絲來不及掩去的苦澀。
沈烈心一懸,帶着疑惑的目光盤旋着落在這幾個人的臉上,直覺告訴他,一定有什麼意外發生。是誰?是什麼事?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戚長安和海仲廷想要隱瞞些什麼?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小七,你的臉色幹嘛那麼難看?是曹峻的案子又有意外了嗎?”坐在戚長安的車內,這是沈烈唯一想到的會令人不快的事。
“沒有的事!曹峻這小子已經卷了鋪蓋去大西北報到了,你別胡思亂想。”戚長安點火掛檔起步,回過頭向着沈烈咧嘴笑了笑,“仲廷在錦味園訂了座,爲你接風洗塵,咱們先去吃飯,吃完了去麗池洗個澡,去去晦氣。”
沈烈沒吱聲,不動聲色的瞟了他一眼,纔不緊不慢的道:“手剎沒鬆。”
戚長安一看果然,趕緊手忙腳亂的鬆開手剎,一張臉已是漲成豬肝色。怎麼說他也是開車七八年的老把勢了,居然在自己哥們面前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實在是太丟臉面了。
“咳!總算把你給撈出來了,你瞧我給激動的……”戚長安尷尬的笑了笑,在後視鏡裡瞄了沈烈一眼,見他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總還是有點心虛,趕緊閉了嘴巴老實開車往錦味園駛去。
錦味園其實地方不大,位置也不多,但生意卻極爲紅火。仲廷訂的位置在一幅□滿園的錦繡屏風後頭,倒是鬧中取靜。
吃飯的時候氣氛雖融洽,但沈烈還是覺出不對來。這錦味園他以前也帶棠玉來過好幾次,這裡的菜做得精緻,無論賣相還是口味都非常棒,而且都很對棠玉的胃口,就是每道菜的份量比較少。往常,一個套餐都不夠他吃的,總得額外再加好幾道菜才能喂足他。但今天,他卻吃得比仲廷還要斯文,連他最愛的一道主食——鵝肝雪花牛肉飯都沒吃完。
“怎麼?沒胃口?”這可真是奇怪,沈烈記得自己以前最喜歡看着棠玉吃東西,那叫一個香啊!每當他吃到自己喜歡的食物,表情一定是又快樂又滿足,哪怕是得了厭食症的人坐在他身邊,都會被那種滿滿的享受與幸福所感染到。
而今天,非但沒在他臉上看到那種滿足與快樂,反而覺得他吃東西的表情有些味同嚼蠟,似乎他面前的食物讓人難以下嚥,只能略吃一點應付了事。
“嗯,這陣子胃口不好,你這一回來,只怕我也就好了。”棠玉依舊笑盈盈的,也沒多說什麼,只勸沈烈多吃一點。
在自己入獄前,小孩的食慾還旺盛的彷彿可以吞下一頭牛,而現在,他卻比減肥中的女孩子吃得還少。若是自己在獄中,他胃口不好自己還能理解,但現在自己正坐在他的身邊,他還是這樣,這可就有點反常。沈烈越想越不對勁,便擱下刀叉,輕撫着他的臉,皺着眉道:“小玉,告訴我,你是不是病了?”
棠玉向來率真,並不善長撒謊,被沈烈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下意識的便低垂了眼睛。
沈烈心口砰砰急跳,再一看戚長安跟海仲廷眼神都躲閃飄忽着彷彿不太敢看自己,頓時有一種莫名的恐慌在他胸膛幾要爆裂開來。
“都***在演韓劇呢?要死不活的?”見大家都不說話,沈烈急了,口不擇言的道:“我說,你們幾個是在玩我呢吧!別跟我說小玉得了什麼大病!我絕不會相信!我才從裡面出來,你們是不是想要整我一把?好好好,你們演技真好,嚇到我了好嗎!我跟你們說啊,開玩笑可以,別過份啊!”
棠玉趕緊拉住沈烈的手,安撫着焦躁不安的男人,小聲道:“沈烈,你想多了,我不過就是最近吃東西突然嘴巴里沒了味兒,這也不是什麼大病。戚哥帶我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是我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作息不調造成的,沒多大事兒,過一陣子,自然就好了。”
“嘴裡沒味道?這是什麼毛病?怎麼會這樣,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沈烈的心才一落回,又高高的懸起。這種怪毛病都沒怎麼聽說過,怎麼偏偏發生在棠玉身上?
“快有半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怎麼的,一覺醒來突然間就吃什麼都沒了味道。”爲了這病,棠玉也沒少受罪,本來思量着今天是沈烈的喜慶日子,他不想說這件不愉快的事。但這會兒被沈烈逼問出來,堆積在心底的難過與害怕卻是再也壓制不住,隨着情緒全然的宣泄了出來。
棠玉的臉上雖然還勉強掛着笑容,但那雙烏黑的眼眸卻隱藏着淡淡的憂傷。
沈烈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這可怎麼好?小孩平時特別貪嘴愛吃,怎麼偏偏就得了這個病?這個病簡直就是他的剋星,如果治不好,豈不是以後吃什麼都沒了樂趣?更何況,棠玉還是甜品師,甜品師如果失去了味覺就好比音樂家喪失了聽覺,對他的職業生涯那可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一下,大家連吃飯都沒了心情,便也不去什麼麗池了。直到回到公寓,沈烈迫不及待的把朝着自己使眼色的戚長安拎到天台,急切的問道:“小七,棠玉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帶他去的醫院?醫生怎麼說的,你趕緊給我說清楚!”
戚長安不敢怠慢,趕緊把前因後果麻溜的說了一遍:“就是我們上次去問過的那個李醫生,我第一次帶唐煜去看病,李醫生說還不能確診,只給唐煜開了點治失眠和焦慮的藥。原先唐煜還說這藥吃着挺好,睡覺也不失眠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說到這兒,戚長安長長的嘆了口氣,才接着道:“那會兒我還挺放心,覺得他應該沒事。結果不知怎麼地他突然間又沒了味覺,我就趕緊再帶他去醫院,跑了幾家大醫院查了一大堆項目卻什麼毛病都查不出來!我琢磨着這事不對,就又帶他去看了一趟李醫生——”
“李醫生怎麼說?”這一瞬,沈烈只覺得自己口舌發乾,惶然莫名。
“應該是精神分裂症無疑了。失去味覺還只是初期的病症,日後,或許還會有幻聽、幻視、臆想……唐煜之前發燒盡還說什麼皇帝太后之類的胡話,這些都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狀。沈烈,或許你該考慮一下及早送他住院治療。”望着沈烈臉上的血色一下褪盡,戚長安也覺得自己說的這些於他太過殘忍。無法想像,如果唐煜的病情日漸加重而又難以醫治,沈烈將會是何等的絕望。
戚長安的話語彷彿是一把利刃在心頭橫穿而過,將自己內心最恐懼的東西自那傷口釋放出來,隨着血液奔涌而出。
“不!棠玉不會是精神分裂!我不信!醫學界本來就有許多疑難雜症,治不好的病就說人家是精神病,簡直是笑話!”沈烈像受傷的困獸般掙扎低吼,在他心裡,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怎麼能這樣,分別了數月自己纔回到他的身邊,眼看所有對他們倆不利的人或事都有所終結,兩人這才正要準備開始幸福的旅程,老天爺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麼不長眼?!棠玉明明是那麼善良正直努力勤奮的好孩子,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波折與困難一次又一次的降臨在他的身上?
沈烈恨不能以身相代,恨不能所有的不幸與病痛、困苦與艱難都落到自己的頭上,只求棠玉這一世能夠平安喜樂。如果說懲罰,老天也該懲罰自己纔對。一想到棠玉在面對自己的病情時,該有多麼無助、多麼害怕,沈烈胸口的臟器便像是受絞刑一樣疼痛難當。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拖着?”
“以棠玉的個性脾氣,如果送他去精神病醫院一定會在他心裡留下陰影!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能這麼做!棠玉會好起來,他還那麼年輕,我一定要讓他好起來。”
沈烈的聲音低沉而又堅定,卻也透着幾分掙扎。天台的玻璃天棚似將他這隻困獸囚禁在無形中,而天頂外的蔚藍天空,卻依舊有飛鳥掠過,留下些許即將消失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放心,這是小玉的最後一次磨難,一切都會好起來~
話說,最近親們留言好少,是不是因爲我欺負了小玉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