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漸行漸遠上

晴冕海上,某個小島

“把力道要凝聚在一個點上,你要記住,任何發散的力量都不能稱爲力量。”鋼鐵螃蟹洛維特站在一塊礁石上,對着海里奮力的少年說道。

“說什麼啊……”少年渾身溼透了,也不知道是海水還是汗水,從他赤紅色的碎髮上嘀嗒下來,他擦了一把汗,繼續說道:“要一拳擊碎海水,這怎麼可能?”

一拳擊碎海水,就是洛維特給結剛定下的目標。

“這是速度的訓練。”洛維特說道,“你不能使用魔法,如果你的速度比對手慢怎麼辦?對手從遠處進攻,並且利用射程和速度優勢,你怎麼辦?完全依賴‘狂戰士’嗎?”洛維特所說的,正是當初珀修對戰結剛的第一策略。結剛對這一點有着深深的恐懼,珀修不想殺他,但是這個世界上不乏想要殺死他的人,珀修能想到這個辦法,凱特就能想到。

“可是即使速度再快,也跟不上卡萊爾。”結剛忽然這樣說。

“不,可以跟上。並且我可以這麼說,如果你原本和一個人反應能力,速度都一樣快,那麼那個人即使使用了加速魔法,你也能跟得上他的節奏。當然如果他要逃跑就另當別論了。”洛維特說道,“畢竟卡萊爾的速度也有那麼快了。”

“前輩,您知道卡萊爾是如何變得那麼強的嗎?也是像我這樣……去擊穿海洋?”結剛問道。

洛維特哈哈一笑,說道:“他是‘那個人’教出來的,訓練模式當然和你不一樣啦。但是他吃過的苦絕對不會比你少就是了。沒有人會隨隨便便變強,每個強者背後都有其他人難以承受的經歷。”

“‘那個人’……是誰?”

“極寒耀冰劍,四大劍聖之首。”洛維特說道,“你以後會見到他的,他的稱號很多,身份也很複雜,目前來講,他算是其餘三個劍聖的老師。”

“四大劍聖……不是齊名嗎?”

“名是齊名,但是沒有人說過他們之間的關係吧。四大劍聖只是一個傳承,其餘三個劍聖的傳承斷了,極寒耀冰劍就把傳承延續下去,分別找了三個年輕人教授劍術。”

“那前輩和那個……‘極寒耀冰劍’相比,誰會強一些?”結剛好奇地問道。

“……”洛維特沉默不語。

“沒有打過嗎……”結剛接着問。

洛維特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他的刻印是‘極寒’,我還可以打……但是他刻印……我不想承認我的刻印比別人弱,但是我打不贏他,百分之百打不贏他。他的強大真的是超出我的想像……不過沒關係,我在嘗試用新的方法超越。”

“新的方法?”結剛問道。

“用科學的辦法發力,提速,干擾魔法。”洛維特說道,隨後他仰起頭望着大海,輕聲說道:“我航海一生,最偉大的成就就是打通了三條大陸的商道,說真的,我曾經是海盜王的時候就想過要聯通三個大陸,後來卸任去從事海運,真正地將三個大陸的文化和經濟溝通在了一起。在那之後我才知道有科學這種東西。從格林修治人身上我學到了很多,比如說正確用力可以使力量更強,比如如何獲得更強的防禦能力。比如武器質材的選擇。這些我在之後會教你的。”

“嗯……”結剛應聲。

“我們天賦沒有別人強,就只有依靠努力來彌補,卡萊爾天資聰穎,從三歲的時候就開始接受訓練,那時候他在長身體,不能接受體力訓練,因此他就完成了腦力方面的訓練——他學會了劍招,學會了冥想,記熟了每一招的使用技巧。可以說卡萊爾雖然只有二十一歲,但是他承載的太多太多,他是一個天才,但是他的努力讓他這個劍聖當之無愧。你再想想你的經歷,知道爲什麼會差這麼多了吧。”

“……明白了。”結剛答道。

“另外,”洛維特說道,“如果真的以性命相搏,我應該不會輸。他的手段只能打敗我,但是不能殺死我,在有限的時間裡,他最多重傷我,而絕對不能將我擊殺!你要記住,這是爲師教你的第二課,在和有些人打架的時候你可以認輸,但是在某些場合,你拼死也不能輸。在拼命的時候已經沒有勝敗觀念了,並不是說誰先擊中對方就獲勝,而是一方倒下的時候,站着的那個人獲勝。”

結剛點點頭。

“記住,捍衛尊嚴,捍衛榮耀,犧牲生命,是男人的浪漫!”洛維特擡起自己如同巨鉗一般的拳頭,一拳轟在了大海上。暴力和速度將大海打穿,水花擴散開來,讓一片旱地裸露出來。

足足半人高的海水,被洛維特一拳轟碎!

這就是洛維特對結剛定下的目標。結剛在強者之路上,邁出了第一步。

塔修洛姆教會

威儀的教皇身着長袍,戴着面具,坐在教皇的寶座上,座下有四個人,分別是朱法諾,奧利維拉,凱特和艾琳。

四個人各有不同的表情,朱法諾置身事外般輕鬆,奧利維拉滿面怒容,凱特面如死灰,艾琳則是被愁苦壓得眉毛都塌下來了。

那次“支援卡萊爾皇子”的任務,算是教皇對凱特的最終考覈,但是這次考覈卻是以失敗告終了,這讓教皇對凱特非常不滿意。這次,是教皇專門召開的一個批凱特的會議。

“凱特。”教皇開口了。

“在!”凱特立馬回答道。

“你對你自己這次任務的評價是什麼?”教皇並沒有一上來就批鬥凱特,而是讓凱特陳述一下自己對這次任務的看法。

凱特不是蠢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次任務不完美,但是他不能讓教皇看出破綻,他要自責,同時也要推卸責任:“我的錯,我沒有阻止珀修和結剛去……營救卡萊爾,讓他們兩個中了埋伏。我也沒有援救及時,沒有救回他們兩個……”

“不是讓你做自我檢討。你的舉動對教會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你知道嗎?”

“……”

“這次任務是讓你積累資歷,同時給其餘兩個人積累資歷,你應該能看出來吧。”法利安早年喪妻,原本他還一個女兒,後來女兒又失蹤了,只剩下一個侄子了。因此凱特就是法利安的嫡系。而等同地,艾琳是朱法諾的嫡系,珀修是奧利維拉的嫡系,結剛雖然出身草根,但是多少也算一名耀華騎士,是前任耀華騎士團團長索爾提拔上來的,所以也一定程度上算是索爾的嫡系。

這四個人可以說是太子黨了,他們就是塔修洛姆教會的明天,但是凱特這一下將其中兩個人葬送了。讓教皇如何不怒。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不樂觀,我們的損失和我們得到的回報完全不成正比,卡萊爾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這次逆襲,身爲協助者的你竟然先一個人跑回來了。你不但沒有完成任務還折損了我們的精銳,這次任務可算是大失敗。”

“可是那個時候……”凱特聽着教皇的語氣,心中焦急萬分,他不斷地向朱法諾發出視線信號,但是朱法諾完全無視他,朱法諾在這裡完全就是走過場,打雷下雨反正淋不到他。凱特心中那個悔恨萬分啊,最初朱法諾提供地圖和敵方包圍圈信息的時候,就隱晦地用魔法書寫下指令“偷偷幹掉珀修,對你我都有好處。他將來會是和你爭奪耀華騎士團團長的有力對手。”

在這上面朱法諾施加了魔法,上面的字只要被光線照耀一定時間就會消失,因此凱特拿給卡萊爾等人看的紙上並沒有寫着這些東西。

此刻朱法諾當然是死不認賬,開玩笑,朱法諾已經打完收工了,黑鍋?誰愛背誰背去!可憐的凱特被朱法諾當槍使了以後還渾然不覺,還在爲自己精心構築的計謀沾沾自喜。他還是太年輕,年輕到根本不能判斷珀修的實力。珀修的腳步又豈止是耀華騎士團團長?朱法諾爲什麼對珀修有敵意?一個個疑點他都沒有考慮,也自然無法觸摸到真相——朱法諾害怕珀修搶他的教皇寶座。

“沒什麼可是的。”教皇再次說道,“我決定,耀華騎士團代理團長的職位。”

凱特面如死灰,但是仍舊是帶着最後一絲希望豎起耳朵聽。畢竟結剛和珀修都死了!已經沒有人有資格和他爭奪了。目前耀華騎士團沒有團長,代理團長就是正團長,積累夠功勳以後,代理團長就可以轉正。

“授予……艾琳!”艾琳站起身來謝過教皇,又再一次坐下了。

凱特如同遭到雷擊,雙目混沌,失魂落魄。

“宣佈完畢,散會。”教皇大手一揮,自己就從會議室裡漸漸隱沒,失去了蹤影。

“……”一直臭着臉的奧利維拉直接離開了,凱特這個人他一秒鐘都不願意多看。

艾琳也有禮貌地向剩下兩個人行了一個禮,離開了。她還要爲自己的理想奮鬥。珀修說過這個教會是他們的家,珀修雖然不在了,但是她要親手守護他的家!

朱法諾伸了一個懶腰,也是慢慢悠悠地準備離開。

“祭司,請等一下。”凱特叫住了朱法諾。

“怎麼了?”朱法諾問道。

“這是您算計好的嗎?”凱特冷靜地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朱法諾說道,“畢竟我沒有提供任何的策略,你也可以選擇拒絕的。”

“……”

“你也沒有禁得住誘惑,不是嗎?”

“……”

“好好懺悔吧,懺悔自己的年輕。”朱法諾搖了搖頭,離開了。朱法諾此刻心情大好——法利安失蹤了,奧利維拉從來沒有表現出自己對教皇之位有覬覦之心,同時本身對教會的貢獻就沒有朱法諾多,現在那個大天才珀修也死亡了,已經沒有人跟他搶教皇之位了。

凱特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全身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雙目中緩緩流下兩行熱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委屈,無力的感覺涌入他的心頭,他犧牲了正義刻印換來了背叛刻印,犧牲了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夥伴,最終卻把自己的希望生生打碎,令自己陷入絕望。原本他即使不成爲耀華騎士團團長,也能夠成爲祭司的。但是他唯獨喜歡耀華騎士團團長,他必須把所有障礙都掃清。最初他打算用自己的優秀證明自己是最好的騎士團長,但是隨後他的自信心被漸漸粉碎,因而心生惡計。

最後的最後,什麼都沒了。自己的驕傲,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什麼都沒了。

強烈的不甘充斥在凱特的心中,他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淚。

真的……什麼都沒了啊……

凱特無力地伸出右手,隨後雙眸彷彿燃起火焰一般,右手緊緊地握拳,低聲說道:“就算什麼都沒有了,我也要我的榮耀!就算一切都背叛我……我也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背叛……究竟是世界背叛了我,還是我背叛了世界?”

凱特的右手“背叛”刻印,越發地白亮。剛剛獲得的新刻印,轉眼間就褪去大部分雜色,變成了淡雜色的刻印。

伊蘇爾花了許多年才稍微有些洗去的雜色,凱特片刻之間就洗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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