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飄灑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江水越發湍急的向着北方流去,一個在這夜裡分不清是少年還是中年的男子在這江上隨葦而渡,雨早已打溼了他的衣衫,他卻渾然不覺。他挺拔的身軀立於舟上,顯得傲然而落寞,他自己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也許江的盡頭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也許江沒有盡頭。
雨聲早已被濤聲所湮沒,彷彿這個世界只有這一條江而已。
“初諳江湖便連殺兩人,那兩個人真的該死嗎?倘若他們真的該死,是不是也應該死在我的手上?”
“我苦修十七年爲了什麼?爲了家仇,尋師,殺人?”
“我活着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苦修十七年,然後去報家仇,尋師,再殺人?”
“既然這一切都發生了,我活着,我苦修了十七年,要復仇,要尋師,這中間定然免不了要殺人,我還是不是我?當年被師傅撿到難道就是爲了這些嗎?我可不可以做些其他的?比如像現在這樣,站在舟上,淋在雨裡,隨江而去,管他哪裡。”
“山再高也高不過天,水再流也流不出海。憂傷和迷茫也是一樣,終究會過去,我堅信邪必不能勝正,強權必不能勝公理,黑暗必不能長久,人世間必有光明存在!”
“你給我安排好了身世,安排好了要做的事,那麼我只能安排自己一件事---我的道,我自己安排!”
‘是以江湖你定,那麼公道我寫!哪怕流血殺人,哪怕孤獨寂寞,那怕就這樣一個人漂泊。”
楚風站在舟上終於把自己想開了,起碼在他看來人生這點事無非就是這樣。
夜不再漆黑,雨亦不復瀟瀟,也許是快要黎明瞭,也許是雨下得疲倦了,在這山之間,在這江之上,兩者缺了其中的一個,人們也總會感覺悵然有所失。
新的光明終於將昨日的夜驅散,青天白日,重巒千里疊翠;長波浩蕩,孤舟一葉南來。楚風佇立在小舟之上,眉間氣宇軒昂,眼中堅毅清明,好像一夜過後,楚風真的長大了,他可以明事理,辨是非,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能去做什麼。
“好香的酒。”楚風遠目望去,只看到前方隱約有一家酒棧,行了一夜的舟終於看到的人煙,心中多少有些許激動。楚風心中忖道:“千里無人煙,這裡爲何會出現酒家呢?無它,上去喝一杯不就知道了。”
楚風將小舟拴在岸邊,躍身上了岸,一杆大旗擡眼即見,旗上繡着八個大字「千里沱江,無風自醉」楚風也不多看,擡腳進去討了張桌子便坐下,別無他話:“小二,最好的酒先來一壺”。
只見一個皮膚細白,眉清目秀,看了就讓人暫時不能忘記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道:“客官您是喝酒還是歇腳?”
楚風不經意的打量了這小兒的耳際心中便有了數:“喝酒”。
小二道:“喝酒不歇腳還真是少見,看客官您這身打扮,想必您一定是第一次下沱江吧?”
楚風道:“你怎麼知道?”
小二道:“但凡下過沱江之人,必來我們沱江酒棧,而所來之人我們這裡均有登記。”
楚風道:“這沱江我自上游而來,不足一千,也有八百,所過之處,均無人煙。真不知道,你這酒棧一年又能來幾人?難不成我說的是順流,你講的是橫渡?”
小二道:“客官,您算是說對了一半。實話告訴您,自這沱江酒棧三十里以後,兩岸盜匪橫生,好不猖狂,我勸您還是繞道而行吧。”
楚風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說明這附近人煙緊緻了吧。”
小二道:“沒有人煙。”
楚風道:“既然沒有,我看這裡的盜匪是橫生難,豎死易。”
小二思忖了一陣道:“客官,我這麼跟您說吧。沱江千里,除了我們這家酒棧,再無人煙,之所以這裡匪賊猖獗,就是因爲這裡發現一條儲量根本無法估計的元脈,這條元脈被沱江自此而下一百五十里的青鸞閣佔領,而青鸞閣又是這裡方圓百里的老大......”
小二講道這裡已不敢再講下去,是以你看到一個冷漠無情,寒意*人的眼神,而楚風此刻看着那小二的眼神就是這樣,眼前之人的眼神告訴他:倘若自己再講一句話馬上就會人頭落地似的。所以小二不再扯閒,直接道:“客官您稍等,酒馬上來。”
“希望你們這裡真的有酒,而且還是好酒。”楚風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店小二,不再說話,不過一會兒,只見那小二便端上一壺酒,一碟青菜,放於楚風身前的桌上道:“客官,我只說兩句話,你切莫要動怒。一,我以上所說千真萬確;二,一會要來的三個人你千萬不要招惹,而且現在你還是換一張桌子坐吧。”小二說完轉身欲走。
“我也有兩個問題要問,你且等等”楚風道。
小二看到楚風的眼神不像剛纔殺意閃爍,便站定道:“你講”。
楚風道:“一,三十里外橫生的盜匪與百里內無人拂右得青鸞閣何以共存?二,一會要來之人,他來便來,讓座沒有的事,只是你爲何給我上的是青菜?”
小二道:“客官請問:天下之修士有沒有不愛元的?”
楚風道:“我不愛元。”
小二道:“好吧,我承認你是一個異數,但像你這樣的修士我想這天下應該不多,這裡既然藏有數量巨大的元脈,天下所有人誰不想來分一勺羹。那麼,三十里外的盜匪橫生與百里之內無人拂右的青鸞閣之間的關係就好說了,可以這樣講,盜匪橫生與青鸞閣本就一家,青鸞閣採元,除青鸞閣之外的其他人誰人不想,青鸞閣要想從中獲得最大的利益,就必須讓來的人多,去的人少,到這裡我想客官可以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了吧。至於這第二個問題,我倒是想問客官您:修士均吃青菜,你爲何不吃?”
楚風道:至於修士爲何要吃青菜,我沒興趣研究,我只知道我今天只想吃肉喝酒,不想吃青菜。”
楚風的話剛講完,突然間,門口走進三人,其中一人,走在最前。此人眉宇間透着俠氣,英姿颯爽卻也不能掩飾淡淡桃花,一襲白衣陣陣江聲。身後兩人均爲老者,一人長髯短髮,眼中暗藏兇狠;另一人則小眼長眉,眼睛微閉着,好像從來沒有睜開過一樣。
“你是何人,這是我們的位子”只聽那長髯短髮的老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