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老在這隻呆了一日,到老爺子能免強開口說話之後便離開了,馬上就是年了,人家也得回家過年去。呂老爺子也是個豁達之人,知曉了時下的情況,也願意跟着大妞去鄉下過年。他也問二孃和其她兩個女兒的下落,也不問姨太們去了哪,更沒問府上的財政,就好像這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大妞也不願再去計較那些被爭走了的東西,那些本就不是自已的。她給幾個下人發了工錢,又分了一點紅包,便將他們遣散了。至於呂家這還剩下的這座大宅院,大妞打算等來年再將它變賣了,這即不是自已的錢,便將它捐給那慈善堂吧。她如果沒有奪了呂大小姐的身體,或許木景藍現在已與她成親,而木景藍不但沒有介意還反過來幫自已,不管怎樣,總是覺得對不住他。即然慈善事堂是他一手辦的,只當是幫他一把吧。
幾個下人離開之前,將從兩個小姐屋中搜羅出的精美的布匹和首飾銀票交給了大妞。布匹是全新的,整匹整匹的堆在那兒,首飾也是價值不菲,多是金銀。大妞將首飾都存進了錢樁,盤算着等跟賣宅院的錢連着這些銀票一起捐給慈善堂。布匹則沒法賣,這麼好的布子,連用都沒用過,扔了多可惜,不如帶回去分給孫家的幾個女人和屯裡那幾個婆娘,她們哪裡用過這麼上好又精美的布料,不定要樂成什麼樣子。
回家的這天,大妞特意僱了一輛大馬車,一早就等在外面了。幾個保鏢將要帶走的東西和布匹都先搬上馬車裡放好,又將老爺子和有根都扶上了車,大妞回身將呂府一落鎖,便也跳上車,車伕輕輕一喝,便緩緩的離開了呂家門口,幾個保鏢也不再隱匿身形,左右護在馬車兩旁。
曾經風光一時的呂家,如今卻冷清的只剩下了一座宅院,在即將新年的喜氣中,孤零零的留在這裡。
馬車順着街道一直往前,剛要拐彎時,遇上了木景藍。他是特意來跟大妞說案子的審理結果的,正巧遇上了,便將馬車攔了下來:“你這是……?”
“我想帶爹爹一塊兒回鄉下過年哩。”大妞笑笑“府上如今落得這般場景,我們幾個在裡面生活,空蕩蕩的也顯得淒冷,不如回我那農家小院兒,要熱鬧一些。看木捕快的意思,是不是案子有結果了?”
“嗯”木景藍點點頭,剛要繼續開口,被大妞打了個手勢止住,她一躍跳下車,將木景藍拉至一處角落,才壓底了聲音:“別叫我爹爹聽見,他現在能說話了,恢復得還行,雖然呈老說活不多日,但我還是想試着叫他多活些日子。他現在心情不錯,這話別叫他聽了去,再暗自傷心,畢竟都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妻女,最後卻這般對他,他太想得開,心中
滋味也不好受。”
“你倒是孝順,放心,這事我也不會叫他知道。”木景藍斂了斂眸子,輕聲道:“這事兒麻,估計你也都清楚了,呂家這母子三人,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人的命,最後亭長給她們判了個明年秋後處斬。這結果我想你也是意料之中,只來跟你說一聲兒。”
大妞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嗯。”這結果她確實是意料之中,並未有過多的驚訝,只是心中頗爲感慨,她們這一落獄,自已可算是解脫了,那種時時處於危機之中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也得感謝她們,若不是她們相逼,自已也不會去水韻搏命般的賺錢,有了如今的實力。
至於木景藍,大妞並未將想把呂府宅子賣掉的錢捐給慈善堂的事情告訴他,這事情以後怕是要悄悄的做,她不想給他知道。
與木景藍告別之後,馬車繼續往孫家屯兒行去,呂老爺子閉目靠在那裡,並未向大妞尋問剛纔木景藍說了些什麼,想來依着他的聰明,早就猜了出來,只是不想提這叫他傷心的事罷了。現在雲過天晴,事情都過去了,大妞也只想帶着有根,帶着呂老爺子,回家高高興興的過個年。
馬車剛進柳村兒,就見前面孫家屯屯口子上聚了許多人。聽說呂大小姐守着那大宅大院不住,偏要回來這破院子住呢,老頭子也是犯了糊塗,竟然答應跟着一起來了。大妞如今一變成了呂家大小姐,已是夠叫屯裡鄉吃驚的了,如今聽說呂老爺子竟然也要跟着一起來,這種熱鬧,哪能不出來跟着瞧上一瞧?
要說呂老爺子,那也是個風雲人物,一般人還真是沒見過他,這次消息傳進屯裡,幾乎大半個屯子的人都來了,連柳村兒的一些村民也不在家忙着備年,跑來湊熱鬧,聚在孫家屯屯口前面的路兩旁上,其中大妞的姑母衛春花和衛春花妯娌家的媳婦子衛淑美也在其中,兩人見大妞如今竟如此風光,不由都紅了眼,又見護在馬車兩旁的壯漢,心中有些後怕的往人羣裡頭縮了縮。
馬車經過柳村兒的時候,大妞只叫車伕快些趕車,車簾都沒掀一下,心說這人心真是善變,同一個人,頂了不一樣的頭銜,待遇就有如此天差地別。
到馬車進了孫家屯兒,大妞才叫車伕慢下來,掀簾與幾個熟識的相互打着招呼。只是怕引起鬨搶,並未分掉車上帶來的布匹,只是叮囑那幾個關係好的,事後去家裡玩。
鄉豔慕,眼饞的瞧着馬車緩緩而過,不住的指點着,互相間說着閒話兒,對於大妞的事情,有的信,有的不信,互相間展開了舌戰。
車到坡下,孫家人早就在這等着了,此時幫着大妞將老爺子扶進屋中,坐着歇息,幾個女的幫着將
被褥之類的先搬進家裡,又忙活着燒上炕,老爺子身體虛,可不比大妞和有根,不能叫他再受了寒,從呂府走的時候大妞特地將那厚被褥也帶上了。
弄好了炕,才扶着老爺子進了裡屋,幾個保鏢此時已將車上的東西都搬了下來,現在堆在堂屋裡,等着大妞安置。
孫家人過來寒暄了幾句,都相跟着回院兒了,大妞雖回來了,但在她們眼中她依然是呂家大小姐,哪是她們這些泥土巴子能跟人家說得上話的。只有大倉還留在衛家院子裡,領着有根收拾院子,幾個保鏢已得了大妞的話兒,全部回坡後的院兒去了。
現在沒了呂府的威脅,這幾個保鏢不用時時刻刻的護着。現在到底不比以前,手裡有了大生意,保鏢也正是用得上的,大妞盤算着過了這年,就叫他們跟着去押貨。
一切都收拾停當,老爺子已是累得睡了過去。大妞進堂屋挑了幾匹布,給孫家人送了過去。她心裡知道呂大小姐的事怕是嚇到了她們,去說一聲兒,恐怕她們再也不敢上門兒了。也是相互間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一見大妞上門,孫家人就放下了心中擔心,又聽大倉說婚事的事大妞還認着,都高興的很,幾個女眷拉扯着布子,在一起說得興高采烈,今晚要是趕趕夜,趁着空兒做兩身,兩個孩子過年就能穿上新衣了哩。
這一日到了下午的時候,幾戶與大妞家認識的才登門來看望,大妞將家中布匹留出了一段給自已和有根做衣服之外,全部贈與了她們。這些人,以前沒少幫她,如今只是幾塊布子而已,能得她們的歡喜,大妞心裡很高興。
第二日便是年三十,按慣例,這時候各家的年已經備好了,屯兒裡從清早直至中午,會在屯中學堂前的空地上舞龍舞獅,這是屯子以前留下來的風俗,舞龍舞獅的也都是屯裡幾個愛耍把式的老人,其中老孫頭舞這個舞得最好,雖上了年紀,那頭獅的位置卻一直都不肯讓出來。
大妞弄了把結實的椅子,叫兩個壯漢擡着,將老爺子擡着一起去觀看了舞龍舞獅,那熱鬧的場景,卻不是在鎮子裡頭能看得到的,老爺子高興的直咧嘴,拍着大妞的手,聲音嘶啞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有根已跑去與孫田他們玩作一團。
大妞與幾個相要好的站在一起,柳美芸跟孫永武手裡各抱着個娃娃,孫光宗直在邊上調笑孫永武,大滿大倉兄弟也在旁上,大家互相間說着話兒看着舞龍舞獅,以熱鬧喜慶的氣氛迎接着新年的到來。
到入了夜,孫家屯兒的獨門獨戶,沒爹沒孃的大妞家,卻也是熱鬧的很。大妞,有根,呂老爺子,還有那幾個保鏢,都圍坐在一起,桌上是幾樣大妞親手做的菜,還有特意去買的上好的老酒
,幾人關起門,燒起火爐,熱鬧的吃着喝着。
按風俗,三十這一晚,燈是要亮一夜的。
燈火通明的孫家屯兒,各家自在熱鬧的過着年,外面月色籠罩的冰冷空氣裡飄起一線亮絲,漸漸的,揚揚灑灑下起了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