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榆林衛所軍營大門前的場面完全失控,四個多月未捱餓的百姓們,再也不願意過那種餓得肚子如同刀絞般的生活,再說每個人家裡都有老有小,年輕人捱餓還能挺住,但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年紀很小的小孩子,卻很容易因爲飢餓而死亡。
其實若是處於太平盛世,就算是榆林縣的百姓在快要餓死的時候,秦嶺給他們糧食,救濟他們,他們也不敢如此的大膽,跟大明朝廷作對,甚至於榆林衛的二萬邊軍竟然敢不聽指揮使張雲山的軍令,這在盛世之年根本不可能出現。
而現在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整個大明境界,最近五年的時間,烽煙四起,特別是陝西,各種叛軍此起彼伏,榆林屬於陝西地區,榆林的百姓到現今爲止沒有因爲飢餓而造反,不等於他們心裡願意忍飢挨餓而不敢造反,其實整個陝西民風最彪悍的便是榆林地區,這裡的百姓和邊軍沒有造反,是因爲一直缺少一個契機,或者引發點。
因爲崇禎對於九鎮邊軍的待遇還是有基本保證的,雖然軍響可能常年拖欠,但是至少在軍營之中可以吃飽飯,榆林衛的二萬多邊軍,平時在軍營裡將自己的口糧省下一點出來,帶回家之後,維持着家裡的人不被餓死,但是陝西其他地方的士兵卻沒有這樣的待遇,所以他們便跟流寇一塊,殺官搶糧造反,而榆林縣仍然安安靜靜。
但是這一切,此時已經都成爲了過去,因爲秦嶺將大批的糧食輸入到了榆林地區,讓整個榆林地區的老百姓吃了四個多月的飽飯,也不能說飽飯,只能說比以前吃得好了很多。
人就是這樣,由貧入富易,而由富入貧難,同樣由飢餓到溫飽易,由溫飽到飢餓難,是難上加難,難於上青天,誰也不想到體驗一次那種鑽心刺骨般的飢餓的滋味了。
“既然朝廷不給我們榆林百姓活路,我們就反了,投靠漢龍軍,投靠秦將軍。”當場面徹底失控之後,突然有幾個人大聲的嚷叫了起來。
而這幾個比較有聲望的幾個人,早已經被牛金星給收買了,比如說褚家莊的褚姓族長褚頜,還有董村的董家旺等等,他們都是各自村子裡比較有名聲的人。
這幾個人出聲說要造反,情緒早已經被點燃的榆林百姓,跟着大聲嚷叫了起來:“造反,投靠漢龍軍,投靠秦將軍。”
“將張雲山這個王八蛋捉住,獻給秦將軍。”
“捉住張雲山這個王八蛋!”
“抓住張雲山。”
……
有些人惟恐不亂,開始添油加醋,扇風點火。
於是呼,情緒激動的榆林百姓直接便將張雲山給打倒在地,狠揍了一頓,隨後不知道是誰拿來一根麻繩,將張雲山五花大綁了起來。
“大膽,你們這是謀反,要誅九族的,快快放開本指揮使,本指揮使便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張雲山大聲的嚷叫道,同時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驚愕,同時也流露出一絲恐懼,他沒有想到,失控的榆林百姓是如此的可怕,而他的三百親兵,此時卻被二千多普通的邊軍士兵給包圍了起來,根本無力幫他。
張雲山剛剛嚷了一遍,便看到旁邊一人,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隨後捏着他的下巴,塞進了他的嘴裡,接着從衣服撕下了一根小布條,給其嘴巴給勒住了,在後腦勺處打了一個死結。
嗚嗚……嗚嗚嗚……
張雲山驚恐的看着這個人,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因爲剛纔這個人一捏他的下巴,他整個身體的骨頭都麻了。
原來這人是無祿,一身大力鷹爪功已經爐火純青,跟着牛金星來到榆林,負責保護牛金星的安全。無祿不高,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混在人羣之中,根本沒有人會注意他。
本來他是得了牛金星的命令,混入榆林百姓之中,趁機靠近張雲山,然後秘密將其殺死,不過看到失控的場面,牛金星絕得大勢已定,於是便改變了注意,撤消了趁亂暗殺張雲山的命令。
因爲他怕畫蛇添足,反而引起榆林百姓的懷疑。
榆林衛大營外邊亂成了一窩粥,而此時軍營裡邊也亂了起來,分成了二幫人,一幫人拿着兵器要去出營解救指揮使張雲山,而更多的士兵則拿着兵器將他們攔住了。
想經繼續忠於朝廷的人大約有八、九千人,而攔住他們的士兵則有一萬多人,雙方的人數相差不算太多。
“褚文星,你們想造反嗎?給我閃開。”一名千總對着眼前攔住自己去路的一名總旗官厲聲喝道。
“張赫,你有什麼資格當這個千總,還不就是因爲你是張雲山的堂弟,你們都是張家堡的人,造反?你還真說對了,我們就造反了,當兵吃響,天經地義,但是朝廷連續幾年拖欠軍響,我們都幾年沒拿到一個大子了,而你們這些當官的呢?個個吃得肥頭大耳,滿臉油光,而我們呢,家裡的老爹老孃都要餓死了,娃娃都夭折幾個了,你們管過嗎?朝廷管過嗎?崇禎管過我們嗎?”反正已經撕破了臉,褚文星也不再客氣,大聲的反問道。
“老子受夠了,我爹一年前餓死了,今年我娘也差一點餓死,是秦將軍派人送來了十斤小米,十斤小米啊,救活了我娘,他就是我趙大樹的恩人,我趙大明這條命就是他的,今天這反是造定了,什麼狗屁朝廷。”褚文星的聲音剛落,一個粗獷的聲音便馬上響了起來。
“老子的命也是秦將軍的,奶奶的,都說俺婆姨不能生娃娃,狗屁,那是因爲餓得,自從得了秦將軍分的糧食,現在俺婆姨已經懷上俺的種了,老孫家有後了,爲了俺婆姨肚子裡的娃娃,俺孫石橋這個反也是造定了,跟着秦將軍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娃娃長大了還可以免費進講武堂學文識字,將來搞不好還能當官或者當個將軍,那就爲俺老孫家光宗耀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