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進一步將兩兄弟的身體刺穿,許無殤忍不住又嘔出一口血。
許無塵嘴角溢出血,雖然疼痛難當,雖然淚流滿面,雖然痛苦不堪,但是他還是死死地看着許無殤,不放過哪怕一秒鐘的時間。
曾經,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看到你奮戰的姿態,卻如何也靠近不了。
後來,你從我面前消失,本以爲不會被過去束縛的我,其實早就被你的死鎖得死死的了吧?
茫然不知地前進,一點點地模仿你的身影,造就了現在的我。
曾經的我,只能無力地看着你離開。
現在的我,要用這雙手,親手送你離去。
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我還會活着,除非真的無可救藥了,不然我絕不會死去。我還要活着。
因爲活着,是你生前最後的遺願啊……
最後的最後,許無塵終於記起來了。
五年前那模糊的記憶,終於剝開了它那神秘的面紗。
當年的景象,如潮水一般涌來。
……
五年前。
男孩渾身是血,他前面的黑髮青年已是風中殘燭,強弩之末,現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力苦撐身體不倒下。
“哥哥……你快走啊……!”
“別開玩笑了你,哈哈,真冷,你的笑話真冷啊!”
男孩突然使出僅剩的力氣,推開了青年的身體,他自己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蜷縮着身體,他眼中射出瘋狂的光。
“我不是開玩笑啊!”
聲音沙啞,氣若懸絲,但是男孩胸腔中滿溢的怒火驅使他繼續說道。
“現在逃走!你纔可以活下去啊!”
“……”
青年轉身看着男孩,眼中卻是無盡的溫和。
“算我求你!你快走吧!啊!?”
“……纔不走嘞。”
青年一步一個趔趄,來到男孩面前,伸出焦黑的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他的眼中盡是寵溺和溫柔,在他的視野中,他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火元素正在瘋狂地涌入他弟弟的體內。
“……無塵,是哥哥沒用啊,救不了你,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青年伸出胳膊,抱住了男孩。
“但是,至少哥哥不會讓你就這麼離去的,你還要繼續前進,哪怕踩着我的屍骨。”
“哥哥……?”
“睡一覺吧。無塵。睡醒後,事情一定會變好的。我的弟弟,可不能連一場戀愛都沒談就死在這裡,要死,也必須活夠本了才行!”
“在那之前,任何人都別想奪走你。”
許無殤面露猙獰之色,夜焱燃起,那些火元素一個個被許無殤剝離,化作無邊夜焱。
“無塵,答應哥哥一件事情,好好活下去,不論多麼痛苦,不論多麼卑微,不論任何手段,都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嗎?”
許無塵已經無法繼續說話了,他的喉嚨已經被高溫破壞,他只能流着熱淚,點點頭。
許無殤笑了,他抱得更緊了。
象徵死亡的白焰與寂靜的夜焱同時炸裂,夜焱卷着白焰,沖霄而起,不斷地把這股龐大的能量竭盡所能地放射出去。
而在白焰的恐怖威勢下,夜焱也被吞沒,一點點地侵蝕殆盡。
但夜焱最終還是保護了許無塵,許無殤雖然已死,但他的火焰還是保護了他最重要的人。
倘若沒有許無殤的夜焱替許無塵導走了部分能量,許無塵絕對會死。
許無塵能活到今天,的的確確都是許無殤的功勞。
……
許無塵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視野裡一片模糊。
頭一歪,淚水就順着臉滑落下來。
記起來了。
通通記起來了。
那一天,那個時候,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來的。
在那樣的爆炸中,憑什麼你就可以活下來,不正是靠着哥哥的力量活下來的嗎?
許無殤本可以用他的夜焱保護自己的,他卻用了全部的火焰,保護了許無塵。
“你後悔了嗎?”
許無塵問小男孩。
小男孩嗚咽着,不答。
“不要忘記了,不論是真的許無殤,還是假的許無殤,都希望你不要跌倒,要不斷地前進,一直駐留原地,是不會得到什麼的。”
“好好想想吧。趁我還活着的時候……”
許無塵言畢,離開了。
當意識和焦點全部凝聚起來後,許無塵緩緩起身。
“……?”
許無塵感受到他右手有些無力,和左手不同。
“你醒了啊?”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許無塵卻絲毫不意外。
也不是不意外,而是沒有意外的感覺。
“你是誰?”
許無塵扭過頭來,看着來人。
一席黑色風衣,一頭黑色長髮,來人的雙瞳是奇異的四色混合眼睛,紅黃藍綠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我是皇甫一曉。”
“來做什麼?”
皇甫一曉淡淡地說道。
“來看看唯一一個可以和我一戰的人物究竟如何。老實說,大失所望。”
許無塵聳聳肩。
委實說別人的看法對他而言不疼不癢。
“居然精分了,你的本體人格太過懦弱了吧。”
“……?”
精分?你說誰?我麼?你在逗我!
許無塵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皇甫一曉卻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點點頭。
“你果然什麼也不知道啊。不過也好,那不重要。今天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還沒打算對你做什麼。”
皇甫一曉說完,卻突然出手,迅猛的疾風爆發,他來到許無塵跟前,一拳轟出。
這一拳,好像是千山壓下,勢不可擋。
許無塵眼鏡也不眨,面色不變,伸出左右手,雙掌疊加,扛住了這一拳。
他的身後,隨着一聲爆炸聲,牆壁被轟了個大洞。
許無塵的眼睛,已經是一片赤紅的光了。
他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然而動作不停,擡起腳,對準皇甫一曉的胸膛踢了出去。
皇甫一曉卻是身形一曲,避開了。
皇甫一曉一退下,許無塵就立刻半跪在地,雙臂噴出幾道細微的血柱。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門外守着的執行者們衝進房間,看到這個場景,腦子還沒轉過來,皇甫一曉就立刻出手,手掌一拍,幾道細不可聞的風刃呼嘯而出。
許無塵大喝一聲,白焰直接噴出。在雙方之間築起火牆,無形的風刃在超高溫的白焰面前,卻是忽然消失了。
這也是必然,許無塵的白焰內部,是一絲一毫的空氣都沒有的,一切都被燒光了。
執行者們被白焰的耀眼和熾熱逼退,一個個不能靠近。
而許無塵趁這個機會,腳下爆炸一起,撲向了皇甫一曉。
皇甫一曉冷笑。
他突然消失,又再次出現,瞬移到了許無塵的側邊。
只見他大手一揮,無數石錐猛地穿出地面,刺向許無塵。
許無塵腳一跺地,騰空而起,腳踩白焰,一個爆炸使得身體突進,一下子拉近彼此的距離。
帶着白焰的一腿掃出,皇甫一曉巍然不動。
他伸出左手,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握住了許無塵的腿,把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許無塵甚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一個翻身,另一隻腳踢開了皇甫一曉的左手,剛控制好身形,就是一拳打在地上,將整個地板打塌。
皇甫一曉像是戲耍老鼠的貓,看着許無塵的掙扎。
他根本沒有掉下去,而是懸浮在半空中。
而許無塵卻不意外,委實說他的目的不是要給皇甫一曉帶來麻煩,而是要將那幾個執行者拉出戰場。
許無塵踩着碎石撲向了皇甫一曉。
兩人同時一拳揮出,拳拳對碰,勁風炸裂,衝擊擴散,竟然直接將四壁衝得凹陷進去。
許無塵的右拳已是一片血污,但他還不停留,猛地拽住了皇甫一曉的手臂,白焰在這一刻,全力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