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裡鬧事的紅毛,竟然是我們高二時候的同學——球哥。
“球哥”這個外號,也是我們起着逗他的。陝西話有個罵人的詞叫“二球”,大家覺得就是說他,最後就索性叫他“球哥”。
紅毛球哥打量了我和老二好長時間,臉色變換無常,終於他嗤笑一聲,道:“我當時誰呢,怎麼,你們倆也是來喝酒的?”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岔開話題問:“你現在在哪上學?”
球哥聞言,看了老二一眼,陰陽怪氣道:“早就不上了,高二那年退學,我就一直這樣混着了。”
球哥這樣說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看他現在的打扮,就知道沒幹什麼正經事。不過看他有意無意的瞪老二一眼,意思好像是他今天這樣都是拜老二所賜。
“你們趕緊走吧,要黑就到別的地方去喝。”球哥說完,就不在管我們,向場中的混混們走去。
我和老二對望一眼一時拿不定主意,再看陳經理,被這幫人圍在當中,連唬帶嚇,一張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和老二兩人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惹事,但是那都是有原因的。通常都是別人先惹我們,不然就是看不慣別人的做事行徑,我和老二都低調的很。
陳經理跟我們雖然認識沒多久,但也算是熟人了,而且在山莊的時候對我們也不錯,所以我和老二雖然都沒說什麼,但心裡已經有了計較,誰都沒走。
一幫二流子正圍着陳經理恐嚇,球哥更是飛揚跋扈的指着陳經理的鼻子嚷道:“怎麼着,你還想叫人?”陳經理掏出來的電話也被他一把奪過來,摔倒了地上。
“你們別太過分!”陳經理終於按捺不住,出言反抗。
“是你過分,還是我們過分?先前警告了你幾次,你自己說!我可告訴你,我們大飛哥可是這片說一不二的人,你識相的就趕快把錢交了!”球哥看起來是這幫痞子的領頭人,樣子別提多神氣了。
陳經理張開了嘴,又說不出話來。
“我再問你一次,你掏不掏錢?”球哥又問了一邊,但陳經理依舊皺着眉不說話,球哥冷笑一聲,一揮手道:“給我砸!”他周圍的痞子一下子興奮起來,抄起板凳就要搞破壞。
“住手!”我實在看不下去,站起身來出言阻止。
球哥好似已經將我們忘了,轉身詫異的看着我們:“你們還沒走呢?”
我清了清嗓子,走到他跟前,說:“球哥,這事我看就算了,都是自己人。”說着我指了指陳經理。
“誰他媽跟你是自己人?”一個痞子突然指着我罵,拿着手裡的凳子就要往我身上招呼。
球哥喝退這個痞子,看着我說:“咱們也算是同學一場,你的面子也應該給。但是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再說了,”他用手指了指陳經理:“你跟這人什麼關係,用得着這樣嗎?”
“我們是酒吧看場子的!”一直沒吭聲的老二突然開口了。
老二這句話似乎刺激了酒吧裡這幫痞子,衆人都紛紛圍攏過來。
“李偉,我沒聽清楚,你在說一遍。”球哥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手搭在耳朵上好像老二離得很遠,說話聲聽不清。
老二從吧檯的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場中,無視幾個痞子恐嚇的目光,直直的站到了球哥身前,看着他說道:“你還是走吧,別幹這個了,犯法。”
“我們要是不走呢?”球哥笑了,看樣子是跟老二對上了。
老二沒有說話,沒有絲毫的退讓。
“老實告訴你,我早就想揍你了!今天咱們就新帳舊賬一併算!”球哥看來跟我一樣,對老二揍他一事都念念不忘。
我一看氣氛急轉直下,場中一幫人馬上就要動手,忙說:“球哥,大家同學一場,有話還是好好說吧。”
“什麼‘球哥’?你他媽在這麼叫老子抽你!”我差點忘了,球哥非常痛恨他這個外號,但每個班裡總有一個被大家取笑的對象,球哥很不幸的就充當了這個角色,這可能也是他中途退學的一個誘因。
“你既然說咱們是同學,那你說說看,我叫什麼名字?”球哥冷笑這瞪着我:“想不起來吧?”
說實話,我看見這個一頭紅髮的小子,腦海中總共能記起的就三件事:他叫球哥;是我高中的同學;還有就是被老二揍了三次。
而最後這一件也是映像最深刻的,所以我看着老二和球哥站在一起,立刻就感到了他們之間碰撞出的火花。
隨後的局勢毫無懸念的失去了控制,在一個痞子舉着凳子想砸老二,被老二一拳砸倒之後,惡戰終於爆發了。
這幾個痞子雖然樣貌兇狠,但是身體偏瘦,老二一拳一個,一會兒就撂倒三個。
但是這幫人在陳經理的酒吧裡,打起架來也是毫無顧忌,酒瓶,椅子見什麼砸什麼,一個個都是一副豁出命的架勢。
球哥“啪”的一聲將一個酒瓶摔碎,舉着尖利的酒瓶玻璃衝向老二,嘴裡瘋狂的叫喊着:“李偉,咱倆的舊賬今天就做個了結!”
我看得倒吸一口涼氣,老二打架雖猛,但遇上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只怕也得吃虧。
這幫痞子打架都不行,但出手特別陰狠,淨往人要害上招呼。抄到什麼順手的東西,就拿在手裡用。
老二跟球哥打了個火熱,球哥拿着摔碎的啤酒瓶直往老二身上戳,老二左躲右閃,還要應付另外兩個小子的偷襲,看着就讓人揪心。
陳經理也早就豁出去了,跟一個光頭小子打在一起。
我想要去幫老二,無奈還有三個小子死纏着我不放,在我回頭看老二的時候,腿上就捱了一板凳。
我大叫一聲,往後猛推。三個小子得勢不饒人,追着我就過來了,看那呲牙咧嘴的樣子,好像要打死人一樣!
我腿上捱了一板凳,一時疼得沒法運動,拾起一個瓶子拿在手裡,直往後退。
但我退到酒吧的拐角時,有一個小小的過道,裡面是廁所。
我看見廁所門口有一個拖把,便退到跟前拿起拖把。
過道很窄,三個傢伙只能一個一個的進來,我一拖把砸在前面這小子的臉上,弄了他一臉的拖把水。
但是三個小子也不過來了,估計這拖把是用來拖廁所的,那個被我弄了一臉水的小子皺着眉直擦臉。
誰知好景不長,三個小子見進不來,又冒起了壞水。竟然想用酒瓶砸我,我大叫一聲趕緊閃進了身旁的廁所裡。
剛進廁所,就聽外面“霹靂嘩啦”,酒瓶砸了一地。隨後三個人就衝進了廁所,眼看就要遭受一場圍毆,我只能奮力一搏了。
三個小子尤其是那個被我弄了一臉廁所水的傢伙,兇狠的看着我,竟然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我嚥了口唾沫,只往後退。但是這廁所很小,只有三個便池,一下子擠進來四個人已經有些擁擠了。
沒退幾步,我就推到了牆根上。三個小子臉泛兇光,就要衝上來。
突然,其中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劇烈的變化起來,先是兇狠,隨後變得迷惑,最後是無比的驚恐表情,指着中間那個隔間裡的便池,爆發出一聲尖叫:“鬼啊啊啊啊啊!”
其他兩人也一臉驚恐的看向那隔間裡面,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額頭上的汗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冒着。
他們就這麼呆站了好一會兒,好像被嚇呆了一樣,將被逼到牆邊的我忘到了腦後。
我站在牆邊,不知道他們在隔間裡到底看到了什麼,能嚇成這樣,但他們眼中的驚恐也逐漸感染了我。
終於,三個小子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將我一個人撇在了廁所裡。
我愣愣的看着中間那個隔間,由於角度的問題,隔間敞開的門板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嚥了口唾沫,慢慢向那個隔間走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隔間裡什麼都沒有。裡面一個便盆,一個紙簍。唯一讓我詫異的是,這個便盆很乾淨,跟旁邊兩個便盆差別很大。
但是不知爲什麼,我突然心裡一寒,不自覺的就害怕起來。
這時,外面突然喧譁之聲大作,還伴有女孩子的尖叫聲。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想起老二還在浴血奮戰,忙逃出這個讓人心寒的廁所。
一到酒吧的大廳,我就看見了張月,三四個痞子已經被她打翻在地。
思恩、苗苗還有趙敏三人在一旁驚恐的看着,這四個女生還來的真是時候!
再看老二和球哥,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不過球哥畢竟沒有老二兇悍,漸漸就招架不住了。
球哥打着打着,就發現形勢朝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再看自己帶來的人差不多都被張月給打趴下來。他雖然不認識張月,但是就憑這份身手,也足夠讓他驚訝的了。
眼下,張月就抱着肩膀在一旁觀看球哥和老二打鬥,這無形中給了球哥很大的壓力。
其實球哥在學校的時候,膽子很小。不然也不會讓大家欺負成那樣,所以他一見形勢不對,就萌生去意。他一分心,臉上就捱了老二一拳,整個人一個趔趄,忙借勢退到一邊,另外七個混混也忙聚到他身邊。
“好,你們等着,咱們沒完!”說着就帶人出了酒吧。
“還想走?”張月正要阻攔,但被我攔住了。
酒吧了已經狼藉一片,陳經理嘆了口氣說:“你今天多虧了你們,不然這店非得讓他們砸了。”
我忙說:“客氣,客氣。反正我們是來上班的,他把店砸了,我們怎麼辦?”
這時,苗苗等人也走了過來。剛纔除了張月,其他幾個女生都嚇得躲到了一旁。
“王海波呢?”思恩走過來就問我。
在知道王海波並沒有來後,她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倒是張月踢了我一腳,說:“他不在你怎麼不早說?”
“你們也沒問他啊,找他幹嘛?”我一時莫名其妙。
“思恩說,既然已經沒事了。就想回家,想親手將公寓的鑰匙交給王海波。”趙敏將原因說了出來。
我就說這幾個女孩怎麼非要過來,原來是爲了這個。但是她們卻白來一場,而且還遇上了惡鬥。
張月見我不說話,又踢了我一腳:“你以爲我們真的想來跟你們喝酒啊?”
我一時有些尷尬,忙說:“那你們把鑰匙給我吧,我到時交給他。”
把公寓鑰匙給我後,四個女生就走了。我見她們出門,尤其是思恩,以後見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心裡便失落了起來。
思恩走到門口,轉身衝我和老二笑了笑。那笑容卻離我們很遙遠,轉瞬即逝。
老二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問陳經理廁所在哪,說要放水。
我聽了想起廁所裡的怪事,便衝老二說:“那你小心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