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本事?”李陶淡淡一笑道:“我可以自始至終不碰瓶子一下,便將線弄斷。”
“怎麼可能?”太平公主不信道:“除非你有神仙方術。”
李陶搖頭道:“我雖然沒有神仙方術,可我有辦法做到。”
太平公主不信道:“陶兒,你若是弄不斷,待會可要罰你酒了!”
“我若是弄斷了呢?”李陶微笑問道。
“那待會我自罰三杯!”說到這裡,太平公主別有意味道:“不但如此,上官昭容也會親自向你敬酒!”
李陶看了一眼上官婉,對太平公主道:“那好,一言爲定!”
太平公主點頭道:“概不反悔!”
雙方諾成,李陶的目光便在房間內尋索,想找到一樣符合心意的器具。
崔湜見他視線飄忽不定,以爲李陶心裡沒底,不由關切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李陶突然瞄見牆角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琉璃瓶,被當做花瓶擺設在那裡,便笑道:“我想取用一下那個瓶子。”
“只管拿去。”太平公主一揮手,崔湜便花束拔掉,將那瓶子遞給李陶。
看到那溜圓的瓶肚,李陶心中一喜,笑道:“一事不煩二主,麻煩老崔再弄些清水來。”
崔湜點點頭,親自去端了盆清水過來。
李陶先將瓶內洗涮乾淨,再用清水倒滿,微笑道:“請姑婆移步屋外。”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對視了一眼,跟着李陶來到了屋外。
雖然只是正月時分,可正午的日頭還是讓人覺得曖洋洋的。
但見李陶將透明琉璃瓶擱到一張圓桌上,然後手持另一個同樣的圓瓶,站在日頭底下,那持瓶的手還微微移動,就像在請神扶乩一般。
整整一刻鐘時間,李陶動也不動,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也沉得住氣,靜靜地站在李陶身後。
崔湜傻傻問道:“李小郎君,你不會是想這樣把線弄斷吧?”
話音未落,就看見那瓶內似乎升起一絲黑煙,緊接着又聽到“叮噹”一聲,那枚制錢便消失不見了,應該是掉落瓶底。
太平公主三人驚訝的合不攏嘴,對視一眼,齊聲道:“他是人是鬼?”
他們眼睜睜看着那瓶中的絲線突然從中段自燃燒斷,而李陶自始至終沒有靠近那瓶子三尺之內,只是舉着那個裝了水的瓶子站在一邊而已,太平公主感到後背一陣涼颼颼的。
上官婉兒最先回過神來,咋舌道:“這是咋回事啊?”
李陶本想裝神弄鬼一下,以增加自己的神秘感,但見到這些人反應如此強烈,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苦笑一聲道:“不要胡思亂想,這不過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法子而已。”
上官婉兒感慨道:“藍田王,你從是哪本書上看到的啊?”
“西漢的《淮南萬畢術》中說‘削冰令圓,舉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則火生。’”這是存在穿越前記憶裡的東西,是以李陶回答的十分流利。
“什麼?用冰引火?”太平公主吃驚道,她只聽過“冰火不相容”,卻沒聽過“冰能生火”,不由望向崔湜與上官婉兒,希望他們能辨一下其中的真僞。
崔湜暗暗臉紅,這本書他只聽說過,卻沒有看過。其實這本書並不是什麼孤本殘本,只是當了官太忙,哪有閒心讀那些雜七雜八的書籍。
上官婉兒讀書頗多,對這句話還是有印象的,她微微沉吟問道:“不錯,卻有這句話,不過書上說‘削冰令圓’,你可沒有拿冰啊。”
李陶微笑解釋道:“所謂削冰令圓,不過是爲了得到一個透明的弧面罷了。學生現在用盛滿水的透明圓肚瓶,效果也是一樣的。”
“就用這個瓶子引火?”太平公主吃驚道:“這是怎樣一個道理呢?”
“正午太陽光本身就毒辣無比,在經過這瓶子時光線又匯聚到一點,便相當於把熱度增加了好幾倍。”李陶用盡量平實的詞彙解釋道:“將這個點移到棉線上,棉線受熱不住,便燒着了。”
太平公主雖然基本上沒聽明白,但還是佩服得連連讚歎。
上官婉兒對太平公主施了個眼色道:“公主殿下,您今日請客不是讓我們站在這裡喝西北風吧?”
“哪裡哪裡,三位裡邊請!”太平公主會意,趕忙說道。
李陶知道,太平公主第一個考驗暫告結束了。
桌上擺着八盤葷素冷拼,每個座位前還各擺着一份名貴水果、一份糕點小吃。至於杯盤餐具之類自不消說,在位上整整齊齊擺得妥帖。
太平公主坐了上座,上官婉兒則做了主座,李陶被安排在與太平公主相對的賓位上,崔湜則在李陶的下首陪坐。
接着便有侍女傳菜,山珍海味,各色葷素是應有盡有。似乎是事先得了吩咐,侍女盡將些色香誘人的菜餚擱在沈默面前。
李陶始終儀表端莊,目不斜視,彷彿對任何胗饌司空見慣,根本沒有任何意動。
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心中越加奇怪,李陶一直生活在鄉間,肯定免不了沾染些粗鄙習氣,誰知竟是如此這般溫文爾雅。
“難道他是裝出來的?”太平公主暗道:“我今日可是特意準備了吃食,就算皇宮內也不一定會有,這都已經過晌了,我尚且飢腸轆轆,何況是他呢?”
想到這裡,太平公主笑道:“陶兒,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吃些東西點心,一會再飲酒吧。”
“謹聽姑婆安排。”李陶點點頭。
四人開始各自用餐,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一邊吃一邊偷眼打量着李陶。李陶慢條斯理淨手持碗,吃飯非常斯文,心知這儀態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二人不由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吃罷了主食,太平公主笑眯眯的舉起酒杯道:“陶兒,我說話算話,現在自罰三杯!”
說罷,便連飲三杯。
喝完太平公主又向李陶敬酒,上官婉兒與崔湜只好舉杯陪着。
接連敬了三個,席上也喝了三圈,按說該停杯吃菜了。卻聽太平公主道:“好歹都算文人,不如我們來行個酒令,對上了吃菜,對不上罰酒,陶兒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