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在一旁覺得驚奇,他很清二十五貫錢對於李陶這樣的家庭意味什麼,那是他們全部的財產。
他善意地提醒元氏:“李夫人,你打算就這樣把錢交給李小郎君?”
“是呀!”
“爲什麼?”劉玄不解元氏的大方。
“因爲陶兒是我兒子呀!”
劉玄一聽,這算什麼理由?他接着勸道:“李小郎君只是個孩子,這萬一……”
“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他!”元氏很幸福地固執己見。
劉玄徹底被這娘倆打敗了,只好不再說話。
“鐵鍋、竈具、碗筷、竹籤、調料,嗯,還要發放廣告傳單……”李陶嘴裡在咕噥着。他滿臉喜氣的對娘道:“阿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明天我就……”
說到一半,李陶突然閉嘴了,立在當場呆住了。
元氏見李陶如此模樣,大驚失色,趕忙過來蹲下身子摟着李陶:“陶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看着元氏焦急的模樣,李陶這才意識到自己嚇着阿孃了。他強裝笑顏道:“阿孃,沒事,陶兒跟您鬧着玩呢!”
元氏嗔怪的掐了一下李陶的臉蛋:“嚇死阿孃了!”
李陶從孃的懷裡掙脫出來,若無其事地低頭在院中溜達,心裡卻不斷地盤算。
李陶有些撓頭,千算萬算卻忘了一點:他們是逃難之人,在家裡倒還無妨。可若是去縣城採購東西、進行廣告宣傳等一些出頭露面的事情,說不定會有大麻煩。剛剛有了落腳之地,李陶哪敢再去冒這個險。
這可怎麼辦?李陶不希望自己的計劃中途夭折,他冥思苦想起來。
劉玄一直冷眼旁觀着李陶的一舉一動。剛開始,他見李陶一驚一乍的,以爲他又要耍什麼花招。可是後來,李陶安慰阿孃,劉玄分明看出是在強裝笑顏。此刻,李陶在院中無所事事的漫步,劉玄從他的神色中讀出一絲焦慮和煩躁。
劉玄的目光隨着李陶的身形來回轉悠,就在劉玄心存疑惑之際,李陶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把目光投向了劉玄。鎖定、打量、思索、狡黠,李陶的目光在不斷地變幻當中。
劉玄被李陶看的渾身發冷,他高度戒備,隨時準備應付李陶的出招。
“劉老夫子,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看行嗎?”李陶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李陶見劉玄不答話,只是戒備地望着自己,也不在意,繼續問道:“劉老夫子,您在私塾先生每月的工錢是多少?”
“你問這個幹嘛?”劉玄狐疑道。
“只是問一下,怎麼?夫子,不方便說麼?”
“十貫錢!”劉玄隨口道。
“十貫錢呀!老夫子,打個商量如何?”李陶繼續笑眯眯的看着劉玄。
“商量什麼?”劉玄絲毫不敢放鬆戒備。
“你辭了私塾差事,我請你給我做工,每月給你二十貫錢如何?”李陶終於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劉玄沒想到李陶竟然打得是這個主意,一時傻在那裡哭笑不得。
元氏和裴嶽聽罷,心裡也是“咯噔”一下:這下可壞了。
沒錯,李陶的確是想僱傭劉玄。既然自己和阿孃、嶽伯都無法出頭露面,那就必須找一個可以出頭露面之人。李陶並不認得別人,雖然他和劉玄不是很熟,但也算是認識。再說了,劉玄已經五十多歲了,放在家中相對比較安全。最重要的是劉玄識字,而且頗有學問。這年月在農村想找個識字的人真的很難,李陶很多的意圖和想法都來自後世,沒有文化理解起來就很困難,無法達到李陶想要的結果。當然,這些想法他不會告訴劉玄的。李陶相信,是人就會有弱點,只要找着劉玄的弱點對症下藥,基本上就可以確定,劉玄在不久後將會成爲自己的僱員了。
李陶見劉玄沒有反應,他又開始加碼了:“每月三十貫如何?”
劉玄臉上的苦意更濃了:自己難道缺錢嗎?居然被一個小孩子討價還價了。
看着劉玄不爲所動,李陶意識到劉老先生對錢似乎不不感興趣。那劉玄對什麼感興趣呢?李陶思考了一會,他覺得劉玄既然是文人,那麼應該對做學問有興趣。
於是,李陶又換了一個話題:“老先生,我這裡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學問,我僱你給我做工,然後我把這些學問交給你,如何?”
劉玄一撇嘴,心道:雖然,你有些本事,但給我教學問,還嫩了點。
李陶見劉玄的神色,知道他不相信,看來自己得先露一手才行。
“劉老夫子,若是不信,可否驗證一番!”李陶提議道。
“行呀,李小郎君,如何驗證?”劉玄不服氣道。
元氏一邊做着繡品,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這爺倆你來我往地鬥嘴。
“劉老夫子,劉禹錫的《陋室銘》您可知道?”李陶詢問道。
劉玄一翻白眼,有這麼問話的嗎?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劉禹錫的《陋室銘》呢。
“劉老夫子可否寫下來?”李陶遞過一根木棍。
劉玄也不客氣,接過木棍就在地上寫了起來。不一會,《陋室銘》八十一個字的呈現在李陶眼前。李陶看着地上那蒼勁有力的字,暗暗點頭:不愧是私塾先生,寫了一手好字。
“劉老夫子,你看好了!”
說罷,李陶也拿着一根木棍,在劉玄的字裡行間開始寫着什麼。不一會,李陶將木棍丟在一邊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劉玄看着李陶在自己的字句後面加了許多符號,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標點符號!哦,就是句讀!”
李陶給劉玄一一講解起來:“看,這個是逗號,表示一句話意思沒有完。這個是句號,表示一句話說完了。這個是感嘆號,表示喜怒哀樂等情感。這個是問號……”
李陶的說得簡潔明瞭,劉玄很快就聽明白了。作爲文人,他心裡非常清楚,李陶的這些標點符號確實非常實用,如果能推廣開來,將有劃時代的意義。劉玄現在對李陶的感覺,已經不能僅僅用感興趣來形容了,他覺得李陶就像一個挖掘不盡的寶藏,總會給他帶來許多新鮮和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