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垚呼哧呼哧在操場上跑了兩個圈,心臟彷彿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跳出去,她才意識到這一切是真實發生了。
宋垚,年方20,已疑似有阿爾茨海默病症狀。
前半小時記憶發生如墜雲端的斷片,當她回過神來已經像條狗一樣繞着跑道苟延殘喘。
而始作俑者趙謹先站在原點,摁掉計時器,欠揍的盛世美顏上一絲不悅清晰可見。
“宋垚,800米,4分11秒。”
宋垚嗓子眼快要冒煙,腦子裡有無數句甜言蜜語可以說給趙謹先聽,但現實中她只是:“呼,呼,呼……”
“心肺功能亟待加強。”
宋垚嚥了口唾沫,點頭如搗蒜。暗喜,覺得自己已經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她雖不知道趙謹先的“考覈項目”具體指什麼,但猜測無非是考察她的爲人。
宋垚當時還頗爲擔心,毫不客氣的講,宋垚自認爲自己的內在是非常優秀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萬一趙謹先火眼金睛體察到她的內在美,那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沒想到,這第一關,竟然是德智體美勞的“體”。
懸在半空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了。宋垚對體育最有信心,無需弄虛作假,只要正常發揮,一定能讓趙謹先不滿意。
事情完美地按照宋垚預想的軌跡進行。
趙謹先果然面露鄙夷,宋垚盯着他張開的漂亮的脣,期待說出她想聽的話。
宋垚表情如此癡迷和專注,趙謹先耳朵有點泛紅,還在操場燈光昏暗,別人看不出。到嘴邊的批評說不出,他輕咳一聲:“以後每天夜跑5圈。”
一句話,將宋垚打入萬丈深淵。
宋垚雙目無神地耷拉着腦袋往操場出口走,趙謹先問:“你幹什麼去?”
“我,”她看看出口,又看看大佬,“回去睡一覺,我現在還在夢裡。”
趙謹先無可奈何地看她耍寶。要是旁人,他會不屑、嗤笑。但發生在宋垚身上,因着她獨特的喜歡,她所言所行都塗抹上可愛的糖果色。
“我送你。”
宋垚一路不說話,精神恍惚。
趙謹先經過再三思考,在女生宿舍樓下分別時他說:“要不取消夜跑。”
宋垚挑起左邊眉毛。
“改成晨跑,以後每天早上六點我在這裡等你。不過我明天有點事,從後天開始。”
“哦。”宋垚直愣愣往裡走了。
趙謹先不覺有異,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覺得一切都很完美。這才轉身離去。
***
宋垚在寢室的低語聲中醒來。
她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鏡,看到岑敏、舒小小搬着小板凳坐成直線會談,神色山雨欲來。
“你們都醒了?”宋垚冒出個頭,扯了個呵欠。
“土土,出大事了!”舒小小話音剛落,被岑敏的手肘撞一下,示意她注意措辭。
“啊?”
長痛不如短痛,岑敏直搗黃龍:“趙謹先疑似戀愛了。昨晚有目擊者在操場看見仙仙與一女子過分親密!”
靜,死一般的寂靜。
隔着紗布牀帳,宋垚的身子都在顫抖。她面部表情以極細微的變化一點一點僵硬,爬上恐懼。
“原來,不是夢啊!”宋垚哀嚎。
她氾濫的情感感染了大家,岑敏不忍心看,舒小小悲從中來。
“什麼夢?怎麼回事?”
“土土,話說你不是這幾天籌劃着要告白麼?”
出門約會歸來的向嘉麗人未至,聲先來:“土土,有你的!聽說你已經算是把趙謹先拿下了!”
岑敏、舒小小的眼神由悲憫變成八卦。
“不是……這事說來話長……”
另外三人都洗耳恭聽,宋垚以“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的態度,把昨天的回憶斷斷續續描述了一遍。
她心情五味雜陳,想一出講一出,非常意識流。另外三人聽得雲裡霧裡。
宋垚不得不以時間順序複述一遍。
沉默,是四人的石化。
良久,向嘉麗滿臉“你這麼牛逼不愧是我姐妹”,伸出大拇指。
岑敏感嘆:“趙謹先品味獨特。”
“不過,這種奇葩的考覈狀態還不就像散沙,都不用風吹就散了。我就說嘛,趙謹先是想整我吧……我們約好晚上還是早上跑步來着,真要命……”
向嘉麗不免擔憂:“你該擔心的是女生們的反應吧,這消息傳出去不得掀起驚濤駭浪?”
“可我們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啊……”
“你要想以前誰能近他身,方圓三米內就會被趙謹先以各種方式鬥走。”
內心一片混亂,宋垚望天:“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