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如今住在顧家,製藥不便。懇請世子爺在顧家附近,租賃一處清淨之地,也方便我製藥,世子爺可有告訴你?”
阿醜點了點頭,“已經吩咐人在找了。”
樑嫤點點頭,從懷中取出幾張寫滿了藥材的宣紙來。
“這些東西都是製藥所用,請儘快買來,若是找好了地方,就將這些藥材送到那裡去。”
阿醜伸手接過,大略看了看。
“這麼多的蜂蜜?小米?還有,這圖畫的是什麼?”
“蜂蜜和小米都是制丸藥所用,這圖是研磨藥材所用的器具,現在市面上用的,研磨的不夠細,我稍加了改進,磨出的藥更細也更省力。尋了手法精湛的鐵匠鋪子,看他們能不能製出來。若是制不出,就買現成的也行。”樑嫤笑着解釋道。
阿醜點了點頭,再擡頭看向樑嫤的目光就不太一樣了。
好像裡面更多了些尊重和佩服的意思。
原本她眼中是有些輕蔑的,以爲她不過是憑着姣好的面貌攀上了世子爺而已。
如今看來,她年紀輕輕,倒是真有幾分真材實料呢!一個內宅女子,說起藥材和製藥所用的器具,如此頭頭是道,到真不是泛泛之輩。
阿醜將她給的幾頁紙收好,放在前胸的衣襟裡。
“樑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樑嫤搖頭,“旁的就沒什麼事了,我回到顧家以後要怎麼聯繫你呢?”
阿醜笑了笑,“待宅子找好,我會去尋樑姑娘的。”
離了仁濟堂。
樑嫤又轉了一會兒,怕再走下去,自己真的會迷路,便在街邊吃了點東西,回了顧家。
倒不曾想,林三孃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她回到鄭氏的院子之時,周媽媽告訴她,林三娘已經和夫人提了要住到客房去的事兒。
這會兒夫人親自送了林三娘往客房裡去了。
周媽媽領了樑嫤,也去了客房的院子。
離着鄭氏的院子有些遠,但好在十分僻靜。院子外頭還有一片池塘,蓮花已經凋謝,不少的蓮蓬高聳着,藉着微風,在一片碧青的蓮葉上頭搖頭晃腦,甚是可愛。
林三娘正和鄭氏坐在院中薔薇花架下頭,說着話。
鄭氏瞧見她回來,擡手衝她招了招,讓她到近前來。
“是我考慮的不周了,原想着讓你們住的離我近一些,也好多陪陪我,林家妹妹說話我最是愛聽,聲音溫溫柔柔,不疾不徐的,叫人怎麼聽都聽不夠,真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女兒。”鄭氏笑着說道,“我只想着自己了,倒叫你們不自在。”
“夫人說哪裡話……”林三娘客氣道。
“你們放心住着,我已經交代客房的管事,斷不會叫人爲難了你們。雖說如今掌家的是大嫂。別看大嫂平日板着臉,好似很橫,其實大嫂最好相處,心眼兒也實誠,不會刻薄了你們。”鄭氏拍了拍樑嫤的手。
“我倒是要謝謝嫤娘,若不是嫤娘,我斷然不能在老夫人面前的了好臉兒的,更不要說讓她誇讚我一句半句了。”鄭氏笑的很真誠。
樑嫤卻眼前一亮,“夫人想要讓老夫人接納你,如今倒是有個好機會呀!”
鄭氏狐疑,“什麼機會?”
樑嫤在她耳側低聲說了幾句。
鄭氏又激動,又十分忐忑,“我,我行麼?我不會呀?”
“不礙事,誰也不是生來就會的!且有我呢!”樑嫤笑着重重點頭。
鄭氏踟躕良久,“那,那我試試吧……嫤娘可莫嫌棄我笨!”
夜深了。
樑嫤卻有些睡不着。
她搬到客房住了,李玄意並不知道呢。
他昨夜說,今晚讓她別睡的那麼死。
他若又尋到昨夜的房間裡,會不會讓人發現?會不會驚動了顧家的人?
客房房間寬綽。
林三娘本欲和她住在同一個屋子裡。還是鄭氏說,嫤娘已經大了,早就該分房而居了,老賴在孃親身邊,如何能行?
林三娘這才同意,分開住。
這倒是方便了樑嫤。
她輾轉沒有睡意,索性翻身而起,披衣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輪明月。
如果李玄意驚動了旁人,這會兒顧家也該熱鬧起來了吧?
阿醜說,世子爺這兩日繁忙。或許,今夜他不會來了?
不來,也不叫人告訴她一聲,豈不讓她一夜都白等?
樑嫤正腹誹着,忽聞隱隱約約的笑聲,從暗處傳來。
三更半夜,隱隱約約的笑,真叫人汗毛倒豎啊!
她猛地一驚,卻見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
“世子爺,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
“你有那麼膽小?”李玄意走到窗邊,藉着月光打量她。
隨着李玄意的靠近,樑嫤嗅到淡淡的香味,屬於女人的香粉味。她微蹙了眉頭,凝眸看向李玄意露在領子外頭的脖頸。
果然見那裡有細細的紅疹。
“世子爺,您又出疹子了?”樑嫤問道。
李玄意忍不住擡手撓了撓,“你不提還不癢,越提越忍不住。”
“別撓。”樑嫤隔着窗口,伸手捉住他的手,兩人之間隔着窗,隔着清淡的月光,孤男寡女,滿院寂靜,唯有月色獨好。
她抓着他的手,他凝望着她的臉。
此情此景,如此曖昧。
樑嫤臉上一燙,心下一慌,立即放開了他的手,侷促道:“不能撓,越撓越癢,我給你個藥方,你回去煎了藥就會好很多。”
“給我按按,像上次在船上一樣。”李玄意忽然俯身在她耳邊道。
低沉的嗓音,溫熱的氣息。
樑嫤心頭慌亂,“不行,這裡是我的房間!”
李玄意卻翻身,靈巧的從窗口躍進房間。
分明他身形高大,可翻身躍窗,卻沒有發出絲毫的動靜,敏銳的像一隻貓一般。
不顧樑嫤的阻撓,李玄意已經大大咧咧的趴在了她的牀上。
牀上還有着她身上的餘溫,還有她的氣息。
李玄意不知怎的,自己身上的瘙癢好似已經被治癒了一般。
只要在她身邊,只要嗅到她的氣息,他心中好似就格外的安定。那些浮躁,那些不適,好似都被驅逐一空。
爲什麼?
李玄意闔目,心頭盡是不解。
樑嫤活動了活動手指,既然阻攔無效,那還是治病救人吧!
她一面爲李玄意按壓穴道,一面不解問道:“世子爺,您究竟是對什麼過敏?女人的脂粉?香味?”
牀上趴着的李玄意卻沒有吱聲。
只閉着眼睛,安靜的享受着此時此刻的舒暢。
他要如何告訴她,從多年前那次被人暗算以後,他就對所有的女人過敏,任何女人皆不能靠他太近,不然他就會情緒暴躁,渾身瘙癢難受。可偏偏她除外。
她的靠近,非但不會讓他排斥,反而讓他體會到了那種從未有過的舒適,安詳……
月過中天,東方的啓明星已經亮起的時候。
李玄意才懶懶的從樑嫤的牀上坐了起來。
樑嫤此時已經趴在牀邊睡着了。
有她在身邊,被她恬淡的氣息包裹着,他好像睡的格外穩妥。
可他如今,卻不能貪戀這份舒適安逸。
李玄意知道自己是該離開了,不由沉下臉來。輕盈下牀,小心翼翼的將趴在牀邊的樑嫤抱起,緩緩放在牀上,又爲她蓋上薄被。
最後,忍不住,他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樑嫤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
住在客房的好處就是,不用起那麼早,去給老夫人請安。
這高門大戶裡的夫人也是不好當的,天不亮就得去伺候頭頂上的婆婆,倒不如客居的她自在。
樑嫤翻身起牀時,從被窩裡掉出一張字條來。
上面寫着宅子已經備好,藥材買齊,可以動工。
字跡龍飛鳳舞,大氣蒼勁。她看着字條上的筆跡,不由便想起了李玄意那雙寬厚有力的手。
臉上不由一燙,她立即藏好字條。
在院子裡活動了活動身體,又圍着院子跑了幾圈。
活動開以後,她和林三娘一道用了早膳,便求着林三娘讓她出門去。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就容易得多。
樑嫤順利的出了顧家。
走了沒多遠,便在牆角看到一身白衣,帶着白色圍帽的阿醜,正靠在牆上,似乎在等她。
樑嫤快步朝阿醜走去。
阿醜卻還沒等她靠近,便轉身走掉。
樑嫤前後左右看了看,也未瞧見有誰在跟着她。
但小心起見,她不遠不近的跟着阿醜,轉過了一道巷子,不多時,阿醜進了顧家後頭巷子裡的一處小院兒裡。
樑嫤停了一會兒,也跟了進去。
院子外頭蹲着兩頭石獅子,紅漆的木門,門環上染着斑駁的綠鏽,非但沒有影響門環的美觀,倒更添了幾分天然雕琢的韻趣。
樑嫤進了門,阿醜便將院門給關了起來。
引她到後院,才取下了圍帽。
“怎麼,我被人跟蹤了麼?”樑嫤問到。
阿醜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是謹慎起見,一開始我還擔心你不會跟過來。”
樑嫤跟着她來到後院正房,屋子被打掃的十分乾淨,各種藥材分門別類的被擺放在木架子上。院子裡也擺了幾排的木架子,給以後晾曬藥材做準備。
“你有心了。”樑嫤點頭說道。
阿醜動了動嘴,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說,想了一會兒才道:“是世子爺吩咐準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