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見那鬼門關,尚未踏上黃泉路,沒有忘川河上的奈何橋,也沒有思鄉嶺上的望鄉臺,更沒有奈何橋旁的孟婆湯……
有的,只是虛無。
無盡的虛無。
葉洪錦就飄蕩在這片虛無中,他知道這裡不是他的識海,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興許是某個未知的空間,或者時空狹縫,他不知道。
“我……死了嗎?”
他有感覺,有觸覺,甚至能夠體會到一絲寒冷,這片虛無中莫名的寒冷,但就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甚至有那麼一絲熟悉的錯覺,彷彿來過這個地方。
“這……不是死亡!”
盤坐在這片虛無中,上不及天,下不見地,無光,亦無氣,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食物,連時間似乎都不存在一般,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思考。
思考曾經,思考過往,也思考一下自身及未來。
……
如果當時我強大一些,興許,我在南疆市就可以擊敗乃至殺掉千年鬼王……
……
如果當時我強大一些,興許,三山市就不會發生遭受這麼多磨難……
……
如果我能夠強大一些……
如果這真的只是師傅他老人家設下的局……
如果我……
思考的越多,對於自身的質疑也就越多,這些似乎不應該出現在葉洪錦腦海裡的問題迴響的越來越濃烈。
“都是我的錯嗎?”
“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捨命一拼,也許,妹妹……”
而陷入某種情緒之下的葉洪錦甚至沒有發現,這片空間間的溫度瞬間降低了許多,他的身上竟然出現了冰霜。
“不,不是這樣的……你救了那麼多人,壞蛋,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歷史是不能夠改變的,發生的都已經發生,我們更應該着眼未來,你看,現在的三山市比以前強大了多少,有你,有大家,有我們的守護,三山市不會再讓如果發生的!再者,你答應幫我復仇,你怎麼能夠沉淪下去?””
“主人,如果……只能是如果,假設毫無意義,‘如果’只是弱者安慰自己的藉口,作爲我的主人,難道不是你曾經說的那樣嗎?若這世界如此黑暗,那就讓我用長槍刺破這蒼天,若有人敢觸碰我的守護,那麼只有一戰。”
“你……難道忘記了你說的話嗎?”
虛無中突然傳來小丫頭張小筱的聲音,接着是水媚兒,以及霍雅。葉洪錦知道那並不真的是她們的聲音,但是這些聲音彷彿就在耳畔。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說過嗎?”
咔嚓……
那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那是一直束縛在葉洪錦身上的命運枷鎖,那是被譽爲棋子的命運!
這一刻,一些似乎塵封已久的記憶瘋狂涌出,那記憶如同熱火般融化了冰霜,那是某些被掩藏在他靈魂深處的記憶,是被人刻意封存的曾經,若不是這個地方的特殊性,也許葉洪錦將永遠不記得這些記憶,也不會打破那個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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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馭鬼術我已經學會了哦,你好笨,我要告訴師傅,我比你厲害,驅鬼印應該給我!”
“哥,青陽鎮的大肚鬼被我消滅了哦,搶先你一步,我是不是比你厲害?”
“哥,我已經有了五鬼了,極品屬性哦,哈哈……你打不過我了!”
“哥,我餓了……”
“哥……”
“哥……”
“哥……”
記憶中,那個喜歡留短髮的女孩子已經看不清面龐,但是那個如此喜歡跟在自己的背後,喜歡笑,喜歡零食的女孩最終卻死在一羣她要保護的愚昧的村民手中,僅僅是因爲她失敗了一次,而那惡鬼只是作了些脅迫,這羣村民就將受傷的她送到了惡鬼手中。
當憤怒的葉洪錦趕過去時,看到的只剩下一座鬼影飄忽的村落,那裡哪兒還有活人,這羣村民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我該恨誰?我又該遷怒與誰?”
當面對這一切,當那個最喜歡的女孩子連屍首都不曾找到的時候,葉洪錦失去了理智,他將那惡鬼連同這個鬼村一起焚滅,而後打算送上方圓百里一切生靈爲代價,破開一道縫隙強入地府,將她的魂魄帶回來。
如果非說,那一刻,葉洪錦已然入魔,朝亡人傳承千年,修煉心法從來都被奉爲至寶,怎麼會遺失,天賦異稟的葉洪錦更早早就表現出了在修行一面的天分,入魔後的他更是了得。
也就在那時,他的師傅出現,並將葉洪錦制服,而後以秘法將關於她的記憶盡數遮掩,甚至怕魔性不消,直接封印了葉洪錦的修爲,從此,葉洪錦只是個塵世朝亡人,抓抓鬼,賺賺錢,再無大志。
“我乃朝亡人,我終將除盡天下大惡!”
“而我要守護的,若有人敢觸碰,那麼只有一戰,就算是天,也要用手中長槍也刺破了給你看!”
這一刻,葉洪錦周身陰氣大盛,這些陰氣不是來自鬼丹,也並非源自逆行陰陽圖陣,這陰氣包容着恨意和不甘,這陰氣是葉洪錦的記憶,是曾經,也是葉洪錦的死氣。
隨着記憶洞開,一句句心法口訣浮現心頭,一段段明悟衝破七竅。
《六道詭書》,又名《大乾坤六道輪迴訣》,後者說起來霸氣,但是這朝亡人一脈的心法卻是殘缺的,而僅僅是殘缺功法都可以讓當時合神期葉洪錦差點兒撕開縫隙,潛入地府,就知道這心法何等的霸道。
是的,那時剛剛成年的葉洪錦已經分神有法,那時的他幾乎可以稱之爲修習天才,若不是僅僅跟着他師傅司空抓抓惡鬼,並沒有深入修行界,單單這樣的修行水平就可以傲視天下。但也因爲這件事,自此,葉洪錦的世界再無修行,只有抓鬼一道。也因此,他的師傅司空再沒提過任何相關事務,那時的葉洪錦被封存的記憶及相關信息太多太多。
念道通達,本就只缺一個機緣的葉洪錦終於打開了金丹大道。
那渾身瀰漫的陰氣猛然一收,在葉洪錦的身後化作一個純元,這屬於葉洪錦自身的陰氣凝若滴水,包含着巨大的死氣。
也在同一瞬間,識海內陰陽圖陣忽而飛出,鑲嵌在其中的清泉生蓮散發出巨大的生機,仿若白霧,內涵無盡的活氣。
兩者相互盤旋,在葉洪錦的意念控制下,合二爲一。
陰陽圖陣爲核,清泉生蓮化生,本身陰氣作死,合成一個巨大的陰陽圖陣,將葉洪錦籠罩了進去。
“我不走鬼途,不修佛果,也不鍊金丹……師傅,當初我入魔時您說過,如若連自己的心都不能控制,那便不若在這塵世沉淪。但是,我只能是我,從前不會變,現在不會,未來更不會,竟然這些道路不是你們定下的,就是走不通的,那我便走一條,你們從來都不認爲可能的路!”
煉化曾經,煉化生死,也煉化自己。
心念一堅,葉洪錦身子已經正在和這巨大的陰陽圖紙融合,他要以生死作陰陽,將自己當金丹,以身合丹,以力證道。
也就在這一刻,一黑一紅兩道光點突然闖入這個空間,下一刻就被巨大的陰陽圖陣吸納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