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是9月7日開學 ,事不宜遲,我得儘快趕往北京跟出版社商議出書的相關事宜。
我打電話叫上文祥哥,然後買了兩張通往北京的火車票,我們坐上火車直奔北京。
那是我第一次去首都,心中有驚喜也有膽怯,我對出版商不放心,擔心被騙,去一個從沒去過的陌生大城市需要勇氣。
我們用半天的時間與出版商談完了出書之事,雙方很快簽定了合作協議,由對方出錢爲我出書與策劃,我的分成按照銷量計算,即出版一本書給我兩塊錢,對方決定首批出版5萬冊看看市場銷量怎麼樣,先往我卡里打了10萬,後續銷量高的話繼續加印,當然也會隨之繼續給我加錢。
一切辦理妥當後,我們離開了出版社,我心潮澎湃地握着手裡的銀行卡,我不敢相信我的書能一次給我帶來10萬元的鉅額財富,我是做夢了嗎?我真的夢想成真成了作家了?
7月份的北京城,溫度高達38度,我和文祥哥冒着中暑暈倒的風險滿大街的找銀行,我的銀行卡沒綁定手機號,我要仔仔細細地查一下卡里有沒有10萬元?
我們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一臺自助取款機,我慌里慌張地把卡放了進去,卡里顯示餘額是十萬多點兒。文祥哥看到數字後一聲驚叫,抓住我說:“我靠!楓子,十……十萬,你不是在做夢!”
我呆呆地看着一身臭汗的文祥哥,他渾身溼透了,頭髮亂糟糟的搭在臉上,我頭暈腦脹的,不知是中暑了還是太興奮了?
文祥哥拍打着我的臉,說道:“楓子,十萬!十萬啊……”
我甩開他的手,給了他一巴掌,說:“疼不疼?”
文祥哥愣了愣,說:“疼!不是在做夢!”
我的數學從來考不及格,怕數錯零了,我擦去從長髮裡流到眼裡的汗水,擠了擠眼睛,瞪大眼睛,顫抖着雙手一遍遍地數着屏幕上的零……
我說道:“真的啊,十萬……”
文祥哥大叫一聲,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問我疼不疼?
我瞬間精神了 ,說:“疼!”
文祥哥手舞足蹈地說道:“兄弟,你成作家了,賺了一大筆錢,成名後能靠寫作維持生計了……”
2011年8月,太陽毒辣的勢不可擋,我在焦急的等待中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
當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火速坐上汽車,直奔蘇潔的墓地。
我坐在一路向北的公交車上,手裡拿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文件,紅色的封面上印有大學校園的建築以及周邊美景的詳細介紹。大學是我們高考學子夢寐以求的天堂,在鄉村父母看來,大學不僅是孩子走出農村的唯一途徑,更是孩子享受榮華富貴的保障,我微微一笑,想着在就業形勢如此緊張的今天,大學真的能讓我們這羣寒門出貴子嗎?
我17年的寒窗苦讀換來了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我知道,如果高考真的能改變命運,那麼我做的兩個決定改變了我的一生,一是高三理轉文,我沒有理科天賦,高考時文科不會的話可以瞎蒙。二是我高三學了美術,文化課高考太難,藝術分相對較低。
文祥哥打來電話告訴我他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問我的到了沒有?
我告訴他我說的也到了。
他想約我出去慶祝一下,我說我想去見蘇潔。
電話那頭兒一陣沉默,他說也想去。
我說,老地方見……
掛了電話,我又給師兄打了個電話,說說時候跟活着的和死去的兄弟們來一次真正的道別了……
下了公交車,我在路邊等出租車,一股熱流瞬間向我席捲而來,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我渾身溼透,快被燒焦了似的。
一輛出租車向我這邊駛來,我攔住它,上了車……
我一年沒來看蘇潔了,一年前我去醫院看她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恍如昨日,活生生一個人,像是轉瞬間便長眠於地下,時至今日,我依然無法也不願接受她的離去,我盡力剋制內心的悲傷心情, 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她的墓地。
腦海裡泛起對往事的回憶,想起她對我的好,她給我補課到深夜,我倆一起嬉笑打鬧;
在我18歲生日那一天,我因爲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又頑疾纏身,在大半夜給她打電話,她從家跑到學校找我,我抱着她哭的一塌糊塗;
我們一起探討文學,有很多的共同語言;
耗子去世當天,她帶我去飯館吃飯,安撫我受傷的心情;
我們日久生情,稀裡糊塗地在一起了,她把她的一起爲給了我,包括她冰清玉潔的身體,我們曾一起經歷了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她在去世的前一刻在昏迷中唸叨着我的名字,提前把我安排在一高讀書……
她是我最好的老師,她是最愛我也是最懂我的一個人……
我跪在蘇潔的墓前,看着她的遺照哭到滿臉淚花,我溫柔地摸着那張微微發黃的照片,把大學錄取通知書放在墓前,我說:“蘇潔,我考上大學了,如你所願,你可以含笑九泉了嗎?謝謝你爲我做了這麼多,可惜我這輩子沒機會還你了……爲什麼,爲什麼你把我變得這麼優秀而自己先走了,你就這樣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我好孤單啊,沒有人陪我說心裡話了,再也沒有了……蘇潔,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抱住她的墓碑久久不願鬆開,大滴的眼淚滴落在墓碑上……
文祥哥和師兄一起趕來了,師兄悄無聲息地走到我旁邊,蹲下來把兩大束鮮花擺在墓前,說道:“楓子,不要這樣,她已經走了,她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你沒有辜負她對你的期望……”
我鬆開蘇潔的墓碑,擦乾眼淚,注視着她的遺照,說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珍惜你,可惜我沒有機會了……”
師兄點燃一根菸抽了一口,遞給我。
我抽了一口,看着他們說道:“你們相信愛有來世嗎?”
文祥哥的眼睛溼潤了,說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