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楓對學生會、樂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兒一向是沒什麼興趣,看不慣裡面的複雜關係,學生跟校領導混在一起沒什麼正經貨。
八字頭看李小楓猶豫了,趕緊說:“加入我們樂隊有個好處,逃課、請假方便,請假條要多少有多少。我們是校文藝團的,我們團長跟老邵關係好到喝酒能出血,兩個人共同使用過一個小姐。”
李小楓同學覺得八字頭的話值得考慮,他不想整天在班級聽天書、睡懶覺,睡也睡不舒服、看書也受干擾,他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下來。
當天晚上,八字頭拉着李小楓出去吃了一頓好的,喝的李小楓頭昏腦漲,從飯館一直吐到宿舍,胃粘膜都快吐出來了。
飯桌上,大家還沒喝多的時候,八字頭拍着李小楓的肩膀笑着說:“我叫羅八,小楓兄弟,看得出來你很有才,你他媽有沒有看出來我是你的伯樂?”
李小楓說:“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的伯樂。”
羅八哈哈大笑幾聲,端起一杯酒,道:“我要將《困獸猶鬥》打造成一首全校無人不知的歌曲!”
李小楓藐視了一眼他那個令人討厭的八字頭,隨聲附和道:“一定一定。”
從此,李小楓加入了羅八的八字樂隊,其實他不管什麼事兒,主要負責寫點兒歌詞,伴奏、演唱什麼的由其他人負責。一首歌詞給李小楓十塊錢,這點兒湊合着能在學校吃一天飯,最主要的是,學校有個什麼節目,李小楓好打着研究歌詞的幌子,名正言順地向班主任請假,一請一個準兒。羅八和邵書記的關係很不錯,班主任不敢不批假。
三天之後,《困獸猶鬥》被八字樂隊唱火了,在男生宿舍,人人都能哼上兩句,這歌引起了一時轟動。普通班的學生說,《困獸猶鬥》唱出了廣大學生的心聲,與大家產生了共鳴。
羅八託關係讓《困獸猶鬥》上了校園廣播,把政教處主任“杜魯門”氣了個半死,把歌曲放到廣播上的愣頭第二天被學校嚴懲了,通報批評,罪名是期末考試將至,擾亂軍心。
演唱者羅八同學一時間名聲大噪,無人不敢動的政教處沒有動他一根頭髮,有幾次我在大半夜看到邵主任和“杜魯門”提着千元一瓶的紅酒去羅八的私人宿舍。
後來,我知道羅八驚人的家庭背景,他爹是副市長,他沒什麼缺點,活得像個流浪歌手。他從小和他媽在農村生活,不仗勢欺人,不是個沒教養的二代,不過他也沒什麼素養,吊兒郎當的。
有一次羅八喝多了,說他爸和他媽早就離婚了,他爹不缺女人,光18歲的模特都用不完、外國貨也多得很。
羅八下了晚自習就抱着個吉他在校園四處狼吼,哪兒人多往哪鑽,廁所旁邊、食堂、宿舍、操場、停車棚……他搖頭晃腦的身影無處不在,一幫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後頭,偶爾有腦殘粉往他地上的吉他包上丟上幾塊錢。
作爲《困獸猶鬥》的作詞人李小楓順理成章地成了羅八背後的“默默無聞”的作詞人,沒人崇拜李小楓,羅八爲了安慰他失落的心情,塞給了他200塊錢,開門見山地說,我圖名,你圖利,咱哥倆合作,天下無敵,有朝一日,八字樂隊必定轟動亞洲……
出於禮節,李小楓形式性地推辭了整整一分鐘後,最後還是把錢收下了。拿到錢的他很衝動,跑出去給蘇潔買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花店老闆很缺心眼兒地說,給女朋友送紅玫瑰,給老師送白玫瑰就行……
那是我步入二高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很充實,很開心,上課看雜書、寫寫歌詞,閱讀速度突飛猛進,平均一天能瀏覽大約5萬字,歌詞憋出至少兩三首。
我找到了真正的的青春的味道兒,沒有學業的壓力,自由自在。
由於人類貪婪的天性,我覺得看書、寫歌詞不過如此。我開始做槍手,爲他人免費寫情書,始料未及的是,撮合成了幾對情侶。有個男生用我的歌詞獲得了女友的芳心,三天後在牀上把女朋友徹底征服了。他爲了表示對我的感激和崇拜,塞給了我600元。
很有商業頭腦的羅八說,我人脈廣,幫你在羣裡宣傳下吧,說不定你能賺點稿費。
我一口答應下來,說賺了錢大家五五分。
羅八不高興了,說你什麼意思?兄弟之間是錢能衡量的嗎?我不要你一分錢,都是你的……
他在幾個QQ羣裡幫我宣傳了之後,找我寫情書的光棍越來越多,他們說我字跡飄逸灑脫,一手情書寫的是出神入化、柔情似水。
某天,一個心理自卑的齙牙妹問我是不是情聖?
一個情聖連一個皮膚黑如煤球的女孩都追不到嗎?我愧不敢當,我告訴她,說我不是情聖,我只不過是把對一個女孩兒的一片癡情付諸於筆、寫成了情書,僅此而已。
文祥哥很偏激地說,追不到女孩的男孩無非兩種,一種是不會騙女孩的男孩,一種是沒錢的男孩,小楓命苦,全他媽佔了,你的才華在於文學,爲什麼不能將其轉化到嘴上呢……
我把追肖瑩失敗的矯情的悲痛化爲創作的力量,寫出了一封又一封動情的情書。
利益薰心的我制定了代筆情書的收費標準,男追女(情書)1元/1封,女追男(情書)2元/封,熟人的話買瓶水就行。我之所以這麼規定收費標準,是因爲我心理不平衡,愛情上男女很不平等,男追女居多,女追男特少。
樂隊裡的一個失戀不久的小姑娘對我說,在不成熟的愛情裡,女孩習慣在言語上傷害男方,南方喜歡在身體佔對方便宜……
她問我她說得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她,我沒接觸過愛情,我的愛情尚未開花結果,不管在愛情裡是否會受傷害,我都不在乎!
我用歌詞與情書賺來的稿費維持着生活,不再向家人張嘴要錢,這一點讓我少了一絲對家人的虧欠,我活的不像之前那樣累了。
我已經成年了,懂事了,不想花着父母的血汗錢在學校混日子。
在某些失眠的夜裡,我還是習慣性想起遠方的父母,想起他們的不易。其實,我對他們的虧欠從未停止過,他們望子成龍,花錢把我送到二高,希望我將來考上大學成爲他們的驕傲……想着想着淚流滿面……我不敢想象高中三年後,自己灰頭土臉地回到家將是一副怎樣的窩囊摸樣,他們一定被我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