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誠摯的話語帶着悲切之意,迴盪在大殿內,讓無數修士們聽得臉色一變。
原來,張氏老祖的內心一直敬重着靈劍閣的閣主,不願動用實力與他老人家切磋較量。
如此說來,方纔認爲他囂張狂妄,實屬冤枉!
張家的老祖,張逢九,向來就是位深明大義,爲天下蒼生的大修士!
李浦冶伸出手捻着雪白的長鬚,試探性地道:“張道友言重了,在下只是想要見識一下你的劍法,這只是友好地切磋,沒有半分的爭鋒之意。”
老傢伙,你還說!信了你纔有鬼!
在虛影旁懸浮的張逢九翻了翻白眼,絞盡腦汁地思索着答覆。
“哎,李道友,莫非你還不懂張某麼?”
一道嘆氣聲從口中發出,張氏老祖雙手負後,搖了搖頭。
“在下的劍,是絕對不會對準盟友,對準你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劍修,至於那羣禍亂蒼生的畜生……”
他袖袍猛地一甩,一手虛握成拳放在腹部,一手背在身後,側過身將下巴揚起三十度角。
下一刻,吐出的話語蘊含着如大雪紛飛的冰冷殺意。
“定要將它們趕盡殺絕!絕不留一頭存活在這世上!”
許多人定定地看着這位張氏老祖,心神有些恍惚,渾身的血液都感到沸騰起來。
尤其是張家的修士們,當他們見到自家的老祖宗如此霸氣,激動地靈魂都要出竅一般。
李浦冶眼神閃爍,心裡頭僅存的一絲怒火,都在這個時候煙消雲散。
看來對方之前,真的沒有對自己有半點的輕視,相反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幾乎要爲所謂的臉面大打出手。
細細想來,我,是真的錯了……
這個會議的召開,是爲商量如何追殺三境蠻獸,現在卻因爲自己對劍道的執着,演變成現在這般情況。
哎,丟人啊。
李浦冶內心升起了罕見的慚愧之意,老臉頓時有點掛不住。
以對方從頭到尾帶給他的感覺,就是深不可測的那種,這在目前爲止任何一位金丹修士,都不曾見過的。
就比方說自己剛剛釋放所有的威壓,以四面八方之勢朝張氏老祖擠壓針對而去。
換做任何一位金丹修士,都絕無可能用如此輕鬆淡然之舉,定會相應地被迫抵擋。
可他卻渾然無感,讓他這位金丹後期的劍修都覺得匪夷所思。
如若真要當場比拼一番,自己也實屬拿不準勝負。
對方一再忍讓,是他咄咄逼人,對方有堅強的原則,是他不自知地去觸碰。
堂堂靈劍閣的閣主,被冠以青雲州第一劍修稱號的李浦冶,頭一次覺得自慚形穢。
他老了,是真的不如年輕一輩的天才了!
想來想去,李浦冶拱手肅聲道:“張道友,整件事情是我沒考慮你的感受,這才引發這一系列的誤會。”
蒼老的嗓音流露出濃烈的歉意,清晰地落到衆人的耳邊。
“老人家,你終於識時務了,那我就給你一個臺階下吧。”張逢九笑了笑道。
他隨即控制着虛影,繼續做着以下的舉止。
在衆人的眼裡,張氏老祖伸出手擺了擺,語氣平緩地道:“這完全怪不得李道友,我們同樣是修士,有切磋之心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接着他語氣頓了頓,面帶微笑道:“其實關於實力的比拼,這倒也容易展現出來,在下也樂意去做這件事。”
聞言,在場的人們興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
李浦冶思量半晌,沉吟道:“敢問張道友,是……”
張氏老祖輕擡下頜,“那便是擊殺三境蠻獸!到時在戰場上就來比比誰的表現最好,一來不互傷自己,二來是爲天下蒼生出力,一舉兩得!”
他的話語,充滿了無窮的自信。
整個人簡直是視若那無數生靈驚恐的三境蠻獸,硬生生地當做可以肆意宰殺的畜生!
大殿內的氣氛驀地一滯,溫度彷彿升高了些許。
各方勢力的修士代表,聽到這話後心神猛地大震,就連呼吸都不禁急促了起來。
不知怎的,突然感到很是安心。
就像是天塌下來,總有一位強大無匹的人去撐着!
饒是縱橫青雲州多年的李浦冶,都被這話蘊含的霸氣,給震得心頭一突。
“那便這樣吧。”
他點了點頭,覺得此舉甚好,不僅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也極大地消除了尷尬。
此刻在這位大劍修的心裡,張逢九的印象無疑提高了很多。
靈劍閣的長老們,也覺得這位張家的金丹老祖很會爲人處世,心裡也跟着好受多了。
看到這裡,一塵子內心涌現出慚愧,他對自己不瞭解張氏老祖而妄下的定論,覺得分外地諷刺。
青雲州有此修士,實乃大幸!
畢竟一旦達到金丹境,那此人的地位和影響力都會大幅度地高漲,已經可以干擾整片大州的局勢走向。
如若對方是一位居心苟測,兇戾乖張之輩,對於修行者又或是老百姓來說,都會是一個恐怖的災難。
但好在,張家的老祖實力強大又爲人崇高,對於天下蒼生都是大有益處。
這樣的人,何不讓人感到佩服?
有這樣的一位老祖宗坐鎮,家族的風氣也會大好,底下的族人們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天啓將軍目光閃爍,他同樣也爲方纔的誤會而感到慚愧,但所幸氛圍好轉,沒有出什麼事。
經過這一事,他對張氏老祖的實力越發感到驚懼,也同時敬佩其爲人。
“張道友說的對,這三境蠻獸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耽誤至極是要將其剷除。”天啓將軍的口中發出洪亮的聲音。
古松子也跟着幫腔,點頭道:“沒錯,咱們四位金丹修士齊心協力,定要將最大的禍亂及時扼殺住,防止更多的生靈遭到禍害。”
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那位無盡紫氣纏身的男子,絕對不是尋常的金丹境修士可以比擬。
就單憑李浦冶的盡全力打壓,對方卻無動於衷的樣子,這就可以得出判斷!
強自硬撐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換做他不抵抗死撐着,也斷然無法做到那般輕鬆。
況且此人品行崇高,身懷大義,對於道法門的威脅並不是特別大。
只要不與其交惡,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就事論事,總比太虛宗要好吧!
想到這,古松子冷冷地道:“也不知,這太虛宗在搞什麼鬼,堂堂頂尖勢力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當起了縮頭烏龜。”
這話一出,猶如火星子丟了進去,一下子將火桶引爆當場。
衆多修士臉色一變,眼神流露出厭惡之色,心中對這個門派感到噁心。
太虛宗傳承了數千年,歷史悠久,自詡爲名門正派。
這些年瘋狂地派遣長老和弟子對外征戰,大肆地掠奪各地的修煉資源,早就引發了衆怒。
如今,卻在面對獸潮危機時,態度無比地消極。
往常的極具攻擊性,就像是被刻意地閹割般頓時收斂起來。
就那次在清河郡的保衛戰,太虛宗派出去的修士還不到三十人,卻乘坐着一位足以載滿數百人的飛舟前來。
從人數和總體實力來看,根本無法歸爲頂尖勢力的做派。
更使人唾棄的是,當察覺到形勢不妙後,其長老竟然帶頭趁着無人注意時,和一干同門乘坐飛舟逃竄。
如今青雲州的修行者們,內心對這個頂尖勢力的存在覺得十分恥辱。
之前有過一段時間,當豪情壯士說起這事時,都得先往地上先啐一口唾沫,以作鄙視之情。
可想而知,這個門派是屹立在無數憤罵的風口浪尖上。
靈劍閣的閣主李浦冶雙手攏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也對這個門派感到厭惡,但有一說一,目前的太虛宗總體實力是十分強悍的。
對於傳聞中關於太虛宗膽小如鼠,只會窩裡橫的說法,李浦冶只會一笑了之。
要知道,這個門派至今有兩位金丹修士坐鎮,這些年通過大肆地搜刮修煉資源,門派的財富絕對堪稱海量。
放眼整個青雲州,誰能與之相比?
達到劍心合一的李浦冶,老是覺得對方的掌教和大長老,都隱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單憑乖戾的門風,以及之前雲遊道人甚至要親自去滅亡張家,這種種的跡象表明,都可以清楚這太虛宗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此次被那麼多修士辱罵,卻緊閉山門,不對外做一絲迴應,着實詭異的很。
在李浦冶的內心深處,自始至終都縈繞着對這個門派的不祥預感。
但這其中並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搞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