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雪目光一沉,她自是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她好笑不已,羋安然在她面前,隱隱一副明家女主人的姿態,又在間接責怪身爲明辰浩夫人的她,不去招待客人卻來這裡賞風景。
“的確。這花園是張師傅親手打理的,很得父親的喜歡。城兒和錦兒的滿月酒設在這花園裡,其中原因之一,便是讓諸位能夠欣賞美景,不至於太過煩悶。唯一不好的是,天氣有點冷。”所以,你還是去屋子裡和那羣女人聊天吧。蔓雪在心裡補充道。
羋安然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那副矜貴模樣。她又向前走了一句,摘下一朵寒梅,在手中把玩着。
“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蔓雪挑眉,等着她繼續說。
“你不認識我,但玉玲瓏一定認識。”羋安然含笑看了她一眼,輕柔的聲音,從紅豔的脣間傳出,“她一心癡迷明先生,卻未曾想過,落得一個如此悲慘的下場。噢,想必你不知道她的結局吧?”
蔓雪愣了一下,她的確不知。玉玲瓏一而再再而三的恬不知恥,破壞她的名譽,打擾他們夫妻的生活,早已忍無可忍。自那次與她賭石後,玉玲瓏徹底消失在他們生活。這是蔓雪十分樂意見到的。而且,她很不喜歡玉玲瓏,爲何要去知道她的消息。
“她的下場如何,與我有何關係?”
羋安然微微啓脣,似乎很不敢相信蔓雪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須臾後,她輕笑道:“明先生知道您的心腸如此硬麼?”
“羋小姐,這似乎不是您關心的事情。”
“呵呵,抱歉,一不小心失禮了。”羋安然微微垂頭,表示歉意,模樣倒是真誠,但蔓雪沒有發現她絲毫真意。“玉玲瓏愚蠢,當初爲了明先生,做了不少惹怒玉家的事情。之後,爲了證明,她比你更配站在明先生身邊,不惜付出清白之身,讓人幫助她去會場。但她沒想到,您的運氣那麼好。賭出來的翡翠,個個都比她的好。之後,又被明先生冷眼冷言以對,回去後,下場不言而喻。”
“羋小姐想說什麼,不妨直言。何必在這裡和我繞彎子?”蔓雪淡淡的道。
運氣?羋安然簡單兩個字,就將她在賭石上的成績,歸功於虛無縹緲的運氣。
的確,運氣固然重要,難道她就是靠運氣才贏的嗎?這固然讓蔓雪不爽,但讓她徹底生氣的是,羋安然很直接的暗示,她成爲明辰浩的妻子,也是運氣使然。
“直言?我怕得罪了您,下場會很慘呢。”
她似真非假的說話,讓蔓雪怒極反笑。“羋小姐的想法,縱然不喜,但我不會強求你改變。”她也不稀罕。“但是,羋小姐一看就是出身高貴、教養得體的人,可說話爲何這麼難聽?”
“難聽?您似乎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您比我更清楚。”蔓雪道:“辰浩是不是那種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人,您想必也是清楚的。我與他的事,彼此心中自我定論。你們是否認爲我是攀龍附鳳的勢利小人,也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但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論是羋小姐您,還是其他人,都沒有資格評論定奪。”
羋安然一驚,眼中流轉的情緒,即是震驚,又是諷刺。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明先生年少風流,但不下流。每一個當過他情人的女人,都對他念念不忘。他不論是外貌,自身能力、家世地位,都非一般人可比。我一直認爲,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絕非您這樣的人。”
“噢?那你認爲什麼樣的人才合適?你這樣的嗎?”蔓雪冷笑道。
羋安然垂眸,神情間竟然有着幾分羞澀。“不怕您生氣,我一直自信,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非我莫屬。”稍頓,羋安然又道:“我從小與他認識,與他在同一個學校學習成長。他在美國打工,我也跟着去。他回國後,我也回來了。我見證了他的成長,看着他在異國他鄉學習拼搏。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他!”
羋安然一瞬間爆發的濃烈自信,竟然有種讓天地失色的感覺。蔓雪靜靜的看着她,心中盡是諷刺。她涼涼道:“那你知道他要什麼嗎?”
“……嗯?”
不等她反應,蔓雪丟了許多問題給她,“你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渴望着什麼?最需要的是什麼嗎?你說你一直從小就跟在他身後,那你爲何還叫他‘明先生’?你說你比我更適站在他身邊,是依據的什麼?你的容貌氣質、才華家世嗎?你一直在說,他那樣的人,他那樣的人,是怎樣的人?是明家的少爺,MMS的總裁,還是什麼?你的適合,就是將‘明辰浩’這個個體,放在他的身份地位之後嗎?”
羋安然被一連竄問題砸暈了,神情愕然,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方纔的話語間,無非是說,我能夠成爲明少夫人,不外乎是運氣。我在你的眼中,和那些認爲我攀龍附鳳的人,沒有任何區別。”蔓雪道:“你說你瞭解辰浩,你的瞭解,就是當他是傻子嗎?!”
風輕輕,帶着冬日固有的寒意。寒梅綻放,縈繞着周圍一片獨有冷香中,兩個風姿各異的女子,沉默對立。空氣中漂浮着的無形怒火,無聲的爆發着。
“我不敢自詡清高,更不敢說,我完全無視了你所看重的一切。但是,如果我真有攀龍附鳳的心思,不會到現在還一無所成。我有我的自尊和事業,我縱然今日在你們眼裡心中,配不上他,但我會努力,靠自己的智慧和雙手,成長到可以和他比肩的地步。縱然做不到,我也不會因此遺憾。我敢問羋小姐,您做得到嗎?”
“靠自己的指揮和雙手?呵,您在開玩笑嗎?”羋安然語塞了好一會兒,才反擊道。她無法反駁,自己無法做到這一點。如果,她嫁給了明辰浩,會乖乖的在家相夫教子。就和其他的豪門兒媳婦一樣,怎麼可能還出去工作?
“是,我是會接受他的幫助。也會有許多人會幫我,好賣面子給辰浩。但那又如何?若是我完全不需要他,又怎能成爲他的妻子?怎能長長久久的和他生活一輩子?”這番看似自我矛盾的話,卻是不折不扣的顯示。
羋安然很快明悟這一點,表情十分難看。
“如果,你真如您說眼的那般,認識辰浩許多年,但你爲何從沒動手追求過他?哪怕是他收斂性子,安心與我生活後,也不見你出現過?今日卻在孩子的滿月宴上來找我示威,敢問羋小姐,您用意何在?”蔓雪徹底爆發了心中憋屈着的怒氣,今日好好的心情,就被她給破壞了。
羋安然忍不住退後一步,眼裡盡是一片模糊。腦海也一片混亂,好一會兒都無法思考。良久後,她才道:“我住院了兩年,等我出來時,一切都變了,也遲了。”她語氣淒涼,猶如蕭瑟秋風,“我瞭解他,我以爲他會繼續遊戲花叢。我一直不敢告白,只能遠遠的看着他,因爲我害怕。如果沒告白成功還好,若是成功了,我又因爲身體原因必須離開他,我承受不了。所以,我想,等身體好了,就去找他。告訴他,我從小就愛慕着他,此生非君不嫁。可是……呵呵,真是天意弄人。”
蔓雪啞然,心中複雜不已。但並不會因爲同情,而讓步。她不是聖母,絕對不會做出爲了別人而犧牲自己愛情和家庭的蠢事來。
“我在國外安心療養,做了手術後,又休養了半年多。等我知道你的消息時,最初以爲,你和他以前的情人沒有任何差別。我不將你放在心上。然而,等我快出院的時候,纔看到財經週刊上明先生的專訪。頓時,猶如晴天霹靂。回來時,恰好趕上你們孩子的滿月酒。”
蔓雪不語,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女人雖然是她的情敵,但她能看出,她的矜持驕傲,不會容許自己做出難堪的事情來。
羋安然掃了她一圈,垂下眸子,睫毛微微顫抖着,道:“你剛纔說得不對。我縱然爲他的外在條件吸引,但讓我愛上他的,是他的人。如果你知道他的過去,自然會明白我的感受。”稍頓,“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縱然我不承認你的身份,但也不會來打擾你們的生活。可是,你要記住,如果有朝一日,你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情來,我不會再有顧忌。我會不擇手段的將他搶過來!”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羋安然笑了,“那最好。”說完,她轉身離去。優雅姣好的背影,帶着幾分情殤的落寞和悲傷。
蔓雪久久後,沉沉一嘆。
唉,她就知道,哪怕結婚了,有了孩子,她的情敵還是很多。只是,她不會因此防來防去。
人若變心,天都攔不住。與其擔憂一些未知的事情,影響生活和感情,還不如好好的經營現在。如果真有了那一日,就……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