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長澤(上)

某天,風嵐正在樹上小憩,突然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循着味道跟了上去,好奇的不止風嵐一個,林中野獸精怪都湊了過來,遠遠地觀望。居然是一個凡人小孩,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長的活潑靈動,甚是可愛。只是他似乎受了傷,也被嚇壞了,背靠着一棵樹,舉着劍跟一頭狼僵直着。

風嵐心下一動,似乎從小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沒有多想,便衝上前去一擊擊退了狼。剛回過頭來,就看到小孩正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道:“哇哦,你好厲害!”風嵐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誇,不由得羞紅了臉,連忙甩了甩頭,道:“沒……沒什麼。”小孩又“噗通”一聲給他跪下了,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字字鏗鏘:“在下陳少凡,帝都人氏,感謝少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少……俠……”風嵐臉上又飄上兩朵紅霞,待平復好情緒低頭看小孩時,發現他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風嵐站着呆了半晌,彎腰把小孩提溜到眼前仔細端詳。黑頭髮,黃皮膚,眼睛好像也是黑色的,耳朵長在臉的兩邊,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原來這就是人類啊。”風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除了眼睛的顏色淺一些,其他的地方好像都一樣。

正在專注的想事情,突然一陣厲風襲來,風嵐忙夾着少凡跳到一邊,發現剛纔自己站的地方居然成了一個大坑!風嵐驚出了一身冷汗,做出攻擊姿態惡狠狠的瞪着來人。好像是一個少年,穿了一身白衫,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頭上戴了一個帽子,遮住了全部的頭髮,模樣倒是眉清目秀。那人冷冷道:“把他放下。”

風嵐哪管他講的什麼,只知道他並非善類,當下做出拼命的架勢,企圖先用氣勢嚇退那人。可那人顯然不吃那一套,又再次向他攻了過來,風嵐夾着少凡,只能躲,幾招下來佔了下風。本想先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把少凡安置下來,可那人對他的攻勢卻越來越強,風嵐大怒,這麼些年了,他打架還沒有輸過呢。乾脆直接就把少凡扔到了一遍,與那人火拼起來。

風嵐越攻越猛,那人則不忙不亂,見招拆招。幾百個回合下來,風嵐還是落於下風,一腳就被踢出了老遠,正要跳起來繼續,那人已經一劍橫在了他脖子上。“慢着!白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少凡及時甦醒,出聲勸阻。白真看了看怒目瞪他的風嵐,利索的收回了懸在他脖子上的劍,走到少凡身邊,把他扶了起來。

風嵐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不服氣。“少俠,你沒事吧。”少凡上前問道。風嵐斜了白真一眼,氣鼓鼓道:“沒事!”說罷就要轉身離去。少凡忙拉住他,問道:“等等,少俠,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風嵐又斜了白真一眼,氣鼓鼓道:“風嵐。”少凡看了看白真,嘴角抽了抽,仍舊拉住風嵐的胳膊道:“風嵐哥哥,你住的地方在哪?”風嵐這才警惕的看着少凡,問:“你問這個幹嘛?”少凡一臉理所當然:“你救了我的命,我當然是要報答你。”“不必。”風嵐又轉身欲走,無奈少凡還是拉住他的胳膊,又轉過來一臉不耐的看着少凡,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少凡見風嵐似乎生氣了,一張小臉瞬間就皺起來,嘴巴嘟的老高,一雙大眼蓄着滿滿的淚,撲閃撲閃的。“我想報恩。”話說着就要哭起來。風嵐瞬間沒轍,連忙妥協:“好好好,我帶你去。”

一炷香後,風嵐帶着二人來到了天池。湖面平靜無波,像一面巨大的鏡子,藍天白雲倒映其中,美得驚心動魄。不止少凡,就連白真也吃驚的張開了嘴巴。少凡扶住下巴道:“風嵐,你家的後花園也忒豪華了吧。”“後花園?”風嵐不明白講的什麼,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

少凡欣賞了一會,見風嵐不動彈,忍不住開口:“風嵐,你家呢?”風嵐疑惑的看着少凡。少凡見風嵐好像不太明白,又換了種形式問:“就是,你睡覺的地方在哪?”風嵐更加疑惑,指了指周圍的樹,道:“要睡覺的話,你可以隨便找個樹枝。”

少凡一頭栽倒了地上,白真也若有所思的看着風嵐。“你連個房子都沒有嗎?牀呢?傢俱呢?”少凡跳起來,情緒激動。風嵐則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少凡,表示不知所云。少凡無奈的閉了閉眼,又重新打起精神,握起小拳頭下定決心道:“好的,我決定了,我要將風嵐帶回家,讓他過好的生活。”“哈?”風嵐一頭霧水。下一瞬,少凡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瞬間氣場盡滅,只能腆着臉對風嵐呵呵的笑道:“在此之前,有什麼吃的嗎?”

半個時辰後,風嵐把一個比他大二十倍不止的大蟲子扔到了少凡面前,“砰”的一聲,塵土飛揚,少凡被震起來老高。“吃吧。”風嵐拍了拍雙手,看向少凡,發現他和那個叫白真的都已經靜止了。“喂。”風嵐擺了擺手。少凡定了定神,今天他接受的信息有點多,而且還都是超出他認知範圍的信息。這個巨蟲是什麼啊?普通人能舉起那麼大的蟲子嗎?普通人會吃蟲子嗎?少凡吞了吞口水,一臉不能接受,道:“怎麼吃啊……”

風嵐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走到蟲子頭部,一拳,整根手臂都進到了蟲子的頭部,從裡面摳出了一塊類似豆腐的東西遞到少凡面前。少凡和白真這次徹底石化了。風嵐以爲他們不想吃,便自顧自那塊豆腐填到嘴巴里,又跳到蟲子的前胸上,又是一拳,整根手臂又沒進了蟲子的身體裡。掏啊掏,這次掏出一塊紅色的圓乎乎的東西,又遞到少凡面前。

少凡擦了擦滿頭的汗,呵呵的笑道:“謝謝風嵐哥哥,我不餓了。”少凡猶豫了一下,又不情不願的把東西遞到白真面前,白真乾咳了兩聲,擺手表示不要。風嵐便立刻把東西塞到了自己嘴裡,走到一邊坐下,津津有味的咀嚼起來。少凡又緩了半天,鼓起勇氣走到蟲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入手像是一塊厚實的橡膠皮,又用手戳了戳,發現根本沒有那麼……容易進入……正要用力試試,這條大蟲卻突然像泄了氣一樣,迅速癟了下去,不一會煙消雲散,竟是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回頭見風嵐好像跟沒事人似的,少凡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風嵐,你邀請你到我家做客好不好?”少凡坐到風嵐旁邊道。“不去。”風嵐一口回絕。“爲什麼不去?”少凡又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風嵐連忙躲的遠遠的。少凡不死心,看了白真一眼,心生一計,涼涼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和白真在一起?”風嵐“騰”的就站了起來,衝到少凡面前,氣沖沖道:“誰說我怕?”說罷瞪了白真一眼。

少凡見風嵐中計,又道:“那你剛纔還打輸了。”風嵐瞬間就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誰……誰說我輸了?要不是抱着你,我肯定就贏了!”“哦,是嗎?”少凡一挑眉,三個字很明確的表示了對風嵐的不相信。風嵐的臉漲的更紅,衝到白真面前做出攻擊姿態,道:“出招吧。”白真淡淡的看了風嵐一眼,不理。“風嵐,這可不公平哦。你剛剛吃了東西,我們白真可是餓着肚子呢。”少凡繼續添油加醋。“那,那我再去抓條蟲。”說着,風嵐就要衝出去。少凡連忙拉住他,道:“白真可是除妖師,不能吃葷的。”

這可把風嵐難住了,只見他訥訥道:“那怎麼辦?”少凡心中好笑,想道:“這個風嵐真是單純,隨便編的慌都信了。”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只道:“你跟我回家,我們家有個很大的比武場,你們可以在那比。”風嵐瞥了少凡一眼,不作聲。“你到底在怕什麼?”少凡添了最後一把火,然後他終於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去就去!”風嵐目光灼灼,無所畏懼!

“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爭取天黑之前到達煙霞鎮。”少凡雀躍起來。

風嵐走到湖邊,60年不變的湖面此刻漾起了波瀾,映着落日的餘輝,波光瀲灩,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突然想起當年在妖洞時衆妖們看他時異樣的目光,想起當年的喚他“異類”的小夥伴,想起當年的老妖,想起那日在湖邊老妖說的話還有他決絕的背影。風嵐終於幡然醒悟:“都是騙人的吧,講的那些只不過是拋棄我的藉口。我在這等了60年,爺爺也好,所謂的父母也好,誰都沒有回來。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什麼繼續等下去的理由?”

“也許,真的該放棄了。”風嵐喃喃道。

“什麼?你在等什麼嗎?”少凡問。

風嵐釋然一笑,道:“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少凡卻癡了,呆呆道:“天吶,風嵐,你笑起來好美。”

“什麼?!”風嵐瞬間黑臉。

“呃呃呃,是好英俊!”少凡趕緊打圓場。

“什麼?!”風嵐仍舊不滿意這個答案。

少凡自知花癡的不是時候,此刻再做辯解已然無用,便乾脆撒開腿跑起來。風嵐自然是追了上去。

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夕陽斜照,湖面波光,兩個男孩子在嬉戲打鬧,時光靜好,美哉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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