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說做朋友, 他們就果真做朋友。
比之前談戀愛時可顯親近自然,海川不僅時常主動打電話聯繫小曼,還時不時給她寄各種東西, 像是化妝品, 日用品, 衣服, 鞋子, 她偶爾提過的她喜歡的作家的書,不僅是全集,還有最新的作品, 甚至還是作家親筆簽了名的,不然就是各種DVD, 唱片, 甚至是演唱會的門票, 有一次,他竟然還莫名其妙地寄來一大幅畫, 仔細一問,居然還是名家的真品!小曼想想還真是氣不過,真是怪了,當初他怎麼就沒這些小心思,談個戀愛比打仗還累, 吵架鬧彆扭生氣哭鼻子的時間竟比兩個人親親愛愛地膩在一起的時間還多上幾倍。
可後來小曼想, 這也許就是海川說能夠輕鬆的理由。
因爲不是愛人, 所以少些責任, 也就少些心理的壓力, 想好就好,不好, 也不必感到歉疚,壓力減輕,自然相處就變得容易得多。
只是他怎麼就沒想到,小曼該如何承受這一切。
小曼說,海川,我還是很想你。
海川說,想我做甚,想我怎樣欺負你?
小曼說,現在想起以前被你欺負的日子,居然也是件愉快的事。
海川作勢罵道:你是不是受虐狂啊。
小曼說,不行,我堅持不下去,我就是想你。
海川嘆氣,那你要我怎麼辦?我做不到只守着你一個。
小曼問,你還和可兒在一起?
海川說,我就算沒了這個可兒,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一百個可兒在排着隊等着我。
小曼怒罵,臭渣男你這樣鬼混小心你得艾滋!
海川只是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小曼嘆了口氣,看來,再這樣下去,我也只好重新再找個男人。
海川說,擦亮眼睛,就算長得不好看也沒關係,最重要是一定不要再找個花心的男人。
小曼嚷起來,要你管!我偏要找,偏要找個比你更爛的男人,氣死你!
海川長長嘆氣,小曼,別這樣,別讓我心疼你。
小曼低頭,輕輕哭泣。
小曼知道了,海川絕不再回頭。無論她願意放低多少姿態,再祈求,他也不會回頭,他寧願當她的哥哥,當她的朋友,傾盡他的所有對她寵愛,卻不願再把她留在身邊,爲他的花心流淚,爲他的風流帳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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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開始認真工作,下班後還去參加各種進修,時間被工作和學習填滿,這樣纔不會胡思亂想,偶爾沒事做,她就獨自出去散步,去書店看書,去動物園看動物,或是買只冰淇淋一邊吃一邊在大街上亂晃,走累了,她坐在街頭,看見情侶自面前走過,便無端想像那副畫面中的,是自己,和海川。
心,被寂寞佔滿。
有一天,在夜校一起上課的一位男同學忽然在奶茶店門前向她搭訕,問她是否願意交往,她竟然脫口而出,“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
說完,才閃到舌頭,心裡一痛,想不透爲什麼,在說出男朋友這三個字時腦袋裡搭配的畫面竟是海川。
回到家,她一頭扎到牀上,棉被把臉堵住,呼吸停止,於是在某個瞬間,她便想就這麼悶死算了。
她跑到陽臺,吹着入夏後漸漸變得燥熱的晚風,她生澀地學着抽菸,藉着煙霧,她一邊咳嗽一邊放肆地流淚,她打電話給海川,卻又在接通後慌忙地掛斷。
誰知海川馬上回撥過來。
“怎麼回事,爲什麼打了又掛斷?”
她呆掉。
海川的聲音近得彷彿能聽到他的呼吸,可是爲什麼,她卻無法再擁有。
她閉上眼,突然憎恨起他的軟弱。
她甩着被風吹亂的長髮,叉腰破口大罵:混蛋啦!都怪你,我現在都沒辦法再跟別人談戀愛了!
海川似乎愕了一下,然後便輕輕地笑,笑聲裡摻雜着咳嗽,咳,咳,又怎麼了?有新的戀愛對象了?
你以爲我沒人要?小曼不甘心地反駁,我還沒醜到那種地步好麼?
對方怎麼樣?長得帥嗎?人品好嗎?做什麼工作的?收入多少?
小曼氣極反笑,向海川,你是我媽嗎?
海川還是咳嗽,雖然聽上去已經經過一些掩飾,但還是咳得很猛,連話都說不了,小曼這才急了,“海川你怎麼了,咳得這麼厲害?”
“沒事,一點感冒。”
“沒去看醫生?”
“看了,也吃了藥,沒事的,你別擔心。”
小曼瞪眼,“誰擔心你啊,病死才活該呢你個渣男。”
海川哀聲嘆氣,“別介呀,小曼曼,好歹留我條命,給你當牛作馬補償你一下。”
小曼怔怔,起身,靠着欄杆擡頭看月亮。
靜靜的月色。
“海川,你看,月亮。”
“什麼?什麼月亮?”
“月亮,今天,圓了。”
海川在隔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沙啞地應道,“哦。”
一週後,小曼生了場病,重感冒,發燒39度,小碧揹着她上了醫院,依依充當司機和進醫院後排隊掛號的雜役,之後兩人陪小曼在注射室裡吊水,小曼燒得昏昏沉沉,嘴裡還不停唸叨海川的名字。
小碧氣不過,推了小曼一把,你到底傻不傻呀,居然還對向海川那種渣男念念不忘!真是美色所惑,你是被他下了盅了還是怎樣!
依依起身給向海川打電話,誰知電話竟不是海川接的,她只好匆匆掛斷,心想很可能對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可兒,她轉過身,看到小曼還這麼癡癡念念,不由替她感到心疼,也漸漸覺得小碧的話說的沒錯,男人大多不可信,既然分都分了,還是別再拖泥帶水,早點一刀兩斷,才能重新生活。
小曼在家休息了兩天,沒把生病的事告訴海川。
倒是那天晚上,楊千遠竟提着水果來看她。
她把他迎進門,剛好小碧和依依也在,那兩個人便張羅起來,準備些酒菜,大家好邊吃邊聊。
依依和小碧在廚房忙活,小曼則陪着楊千遠坐在客廳。
楊千遠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一聲不吭,顯然還有些拘束。
小曼坐在地上,把茶几上的電視機遙控器轉身遞給他,“想看什麼節目自己按。”
他低頭,看了眼小曼,微微一愣。
小曼勾起嘴角,壞壞地笑了笑,“不然我幫你選?新聞頻道,還是購物頻道,不然,少兒頻道?”
他知道她這是想逗他笑,想讓他放鬆些,於是他便笑了,低低地說了聲,“那我能不能看英文頻道?”
“顯擺!”她故意嘟嘴,“欺負我是文盲還是怎地!”
話雖這麼說,手指卻是乖乖地按動了起來,不斷變換着的電視機屏幕,在她稍顯蒼白的臉上投射下幻動的光影。
楊千遠一時看得有些呆住,隔了好一會兒,纔回神,輕聲問她,“身體好些了嗎?”
她點點頭,悶聲說,“好多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不用急,再休息兩天吧。”
她終於找到了英文頻道,把遙控器放回桌上,回頭說道,“看來我對公司一點都不重要,在跟不在都沒差別。”
楊千遠只是笑了笑,又提醒她身上的毛毯滑下來了,“當心別再着涼了。”
她調皮地笑,“謝謝楊經理關心!”
依依走進來,給楊千遠送上了茶,遞茶之間,她將眼神若有似無地往他臉上瞟了一眼,他回視,她馬上躲避,轉身,把另一杯遞給了小曼。
楊千遠坐了沒多久就要走了,酒也沒喝,菜也沒吃,小曼想起身送他,他婉拒,於是依依站起來送他出門。
依依回來後,大家又繼續喝了起來,當然,小曼沒喝,她已被嚴禁喝酒,小碧照常是千杯不醉,最意外的是依依,竟然破天荒得喝了很多。酒意上涌,依依摟着小曼,在她耳畔說,小曼你知不知道,沒有向海川,你照樣有許多人喜歡你。
小曼說,怎麼可能,我都沒信心了,這麼多年下來,只有別人甩我,就沒讓我甩過別人。
依依搖搖頭,有的,真的有這樣的人,一直默默地喜歡你,只是不肯說。
小曼哈哈一笑,那人傻的吧。
依依點頭,說,對的,是傻的。
小曼說,我不想再戀愛了,什麼真愛,沒有的,那種累人累己的事,誰幹誰是傻瓜。
依依嘆道,誰說不是。
小碧湊上來,啪啪敲了這倆笨女人兩記,罵道,你倆醒醒吧,別再爲男人墮落下去啦!
夏天越來越近了,天氣一天天地熱起來。
小曼還是和海川維持着冷不冷熱不熱的朋友關係。
他送給小曼的東西越來越多,不知不覺就把她小小的房間給佔滿了,小曼經常抱怨,家裡都塞不下了,搞什麼,居然連自行車都寄過來!於是他又說,那給你買個大一點的房子?小曼被他噎到,大少爺你是錢多得花不掉還是怎樣?我是你包的二奶嗎?他笑得連喘帶咳,二奶沒你這麼兇的,不然金主一定會被嚇跑!
小曼想,果然他是覺得抱歉吧,不能用真心還,只好用金錢還。
只是,他還真是個自私的傢伙啊,就沒考慮過小曼要怎麼辦,要她天天面對這麼多貼着海川的標籤的東西該怎麼辦!
她真是恨死他了!
某天下班的時候,小曼在街上被一個帥哥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