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抱着美崙, 和她一起倒在了陽臺那冰冷堅硬的地上。
小曼吃了喬姨給她做的夜宵,喬姨說已經幫她把行李整理好,房間也收拾好了, 隨時可以進去休息。
小曼看看牆上的鐘, 已經將近午夜十一點, 海川爲什麼還不回家?
她跳着腳送喬姨出門。
“海川平常都這麼晚回來嗎?”
喬姨說, “過兩天就不會了吧。”
“過兩天?”
“是啊, 等徐先生的葬禮一過,海川少爺就不用這麼忙了。”
“葬禮?徐先生?誰是徐先生啊?”
喬姨啊了一聲,臉色一白, 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慌忙推開門說, “很晚了, 你早點休息吧, 我先走了啊。”
搞什麼啊?神秘兮兮的?
小曼一臉狐疑地關了門,搖晃了兩下腦袋, 挪動着不利索的腳一點點地蹭回房間。
在飛機上睡過一覺,現在她一點也不困,既然海川還沒回來,那就參觀一下他的房間吧。
小曼一臉好奇地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走過去,邊走邊嘖嘖有聲, 這哪是什麼單身公寓嘛, 這麼大的空間, 就算住上一家七口也綽綽有餘了好嗎!寬敞的客廳, 整潔的廚房, 安靜的閱讀室,超大的衛生間, 浴室裡還有超豪華的全自動按摩浴缸,有錢人就是會享受!回頭等她腳好一些,她也來泡個澡試試。離開浴室,她又去了另一個房間,一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King Size大牀,上面鋪着黑色鍛面被子,啊!海川的臥室!小曼連蹦帶跳的撲到牀上去,對着柔軟光滑的被面深深地吸了口氣,鼻間立刻充滿了海川的味道,啊……小曼的臉慢慢的紅了。
參觀了一圈,小曼累了,腳也開始疼,她轉身折回客廳,擡頭看看鐘,又看看紋絲不動的門,然後她就噘起了嘴。
海川到底在忙什麼呀!
美崙雪白的皮膚,在月光下的照映下顯得更加白皙動人。
海川的臉,突然地漲紅了起來。
他驚慌地扯住自己的頭髮。
我這是在做什麼?
我剛剛動的是邪念嗎?在徐行的靈堂前,自己居然抱住了美崙,還和她吻在了一起?
海川閉上眼,他想要驅趕這種良心不安的感覺,而這時,美崙又伸來雙臂纏繞住他,“喂,你幹嘛啦,幹嘛悶悶不樂的樣子,難道你不喜歡我嗎?難道你也討厭我嗎……”醉了酒的美崙身上更添了許多令人難以招架的嫵媚,海川深深地吸了口氣,方纔抓住美崙的手,將之從他的後頸處拉了下來。
他站起身說,“美崙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海川擔心自己會失控。
美崙對他而言掌控力實在太大,往往只要一個眼神,一個暗示,就可讓他迷失所有。
但他怎能做到當着一個死人的面挖他牆角。
他將美崙打橫抱起,美崙四肢癱軟地掛在他的臂彎裡,她的體重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輕,這麼些年,她一直追隨着徐行跑東跑西,卻一點也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
剛走過客廳,聽到美崙哼了一聲,海川停下腳步,“怎麼了,哪裡難受?”他擔心她是不是想吐了。
美崙慢慢睜開眼睛。
她的眼裡像裹着一團霧,看着海川,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而後她慢慢地轉開頭,朝四下裡望了望,直到她看見徐行的遺像,她的眼睛才慢慢的找準了焦距,然後眼淚就涌了出來。
她抓緊海川的衣襟。
她崩潰的哭聲撕裂了海川的心。
翌日清晨,海川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牀上,身上也蓋上了棉被,而本該躺在牀上的美崙,已經不見了。
鼻子塞住了,頭也很痛,估計感冒了,海川慢吞吞地起身,走出房間。
廚房裡傳出聲音。
他走過去,倚在門框,美崙聞聲回頭,看見他,馬上給了他一個最爲熟悉的笑臉,“起來啦,快去洗把臉吃早餐。”
已經找不到任何有關昨晚放縱和軟弱的痕跡,該說這女人堅強還是該說她太過善於僞裝。
“家裡有感冒藥嗎?”他嗡聲嗡氣地問,他擔心不早點吃藥壓一壓,今天做事會沒精神。
“感冒了?”美崙走過來,用手試他額頭,“嗯,好像沒燒,稀飯已經好了,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我這就出去給你買。”
海川拉住她,低頭看錶,“現在才六點。”
“有二十四小時藥店。”
美崙匆匆穿鞋離開,海川一步三晃的過去洗漱,經過靈堂時,對着徐行的遺像,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海川勉強喝了兩口粥,吞了感冒藥,美崙起身,開車送海川回家。
“徐行父母幾點到?”一同走到門口,海川穿鞋,頭暈,彎不下腰繫鞋帶,美崙蹲下來幫他。“下午纔到,還早呢,到時我去接就好,你今天就不用過來了,在家好好休息。”
“沒事,你這邊還有一大堆的事,我去接吧,放心,我讓安叔開車。”
美崙嘆了口氣,站起身,摸摸海川的臉,想說點什麼,又罷了口,改口說道,“他跟他父母親關係不太好,到時你說話注意點。”
“我知道。”
回到公寓,海川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室內安安靜靜。
他捏捏鼻根,正想歪進沙發裡靠一會兒,突然聽見衛生間裡傳出水聲。
這麼早,誰?
下一秒,他就看到小曼拄着柺杖一跳一跳地從衛生間裡蹦出來,他的臉僵住了。
他居然把小曼過來的事忘得個一乾二淨,而且,她那腳是怎麼回事?
“米小曼!”
聽見海川的吼聲,小曼嚇了一跳,再看見他的臉,她的神色變了幾變。
海川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
結果卻是第二天。
他是故意的嗎?還是,他根本早就忘了自己會來的事?
空等一夜的難過在她心裡又一次翻起了委屈的浪潮,可是下一秒,她已經堆起了笑,“海川!”她嗷嗚一聲,拋開柺杖,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大力撲入海川的懷裡,“海川,你總算回來了啊!”她拿鼻子蹭啊蹭蹭啊蹭的蹭海川的胸口,順便把眼裡的淚水蹭乾淨。
海川一把揪住她後衣領,兇巴巴地衝她吼。
“等一下!你這腳是怎麼弄的!”
海川把小曼抱到沙發,再低頭仔細察看她的腳。
海川眼裡的心疼,讓小曼冰凍一夜的心漸漸地化開了。
她摸摸海川的臉,湊過去吻了吻他。
“海川……”
海川一把推開她的臉,惡狠狠地瞪着她,“爲什麼電話裡沒跟我說這事?”
小曼嘻皮笑臉,“人家怕你擔心嘛。”
“那你這樣我就不擔心了?”
看來海川真是氣着了,臉色發白,胸口一鼓一鼓的,小曼心疼了,趕緊拿手給他揉胸順氣,“好嘛好嘛,是我錯了,對不起嘛,最多我跟你保證,以後我什麼事都跟你說,打噴嚏都跟你彙報。”
海川還是板着臉。
“真的?”
“真的,”怕他不相信,她趕緊又舉起手,“我可以對天發誓。”
海川這才冷冷地哼了一聲放過了她。
海川說給小曼做早餐,小曼受寵若驚,連忙跟着要進去,海川攔她,小曼乾脆跳上他的背,扒着他,舔他耳洞,海川哎喲一聲,立刻丟盔棄甲。
海川搬了張椅子放在流理臺邊,把小曼放在椅子上,又熱了杯牛奶遞給她。
小曼抱着牛奶,歪着腦袋看海川。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他推她臉,一臉嫌棄。
小曼咯咯直笑,“帥哥是見過的,就是沒見過帥哥作飯。”
“那麼,仔細托住你下巴!”海川拿起刀往空中一甩,穩穩接住後,衝小曼得意地挑了下眉。
小曼笑了。
看着海川親手爲她做的飯,小曼在心裡哀嘆,這麼大的幸福,她是否有福消受?她端着盤子,捨不得馬上吃完,於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
對座的海川臉色又開始發青。
“很難吃嗎?”
“嗯。”
“嗯?”
某人炸毛了,拍桌子:“你說難吃?”
“啊?”
剛剛說了什麼?她說難吃了嗎?
“哥哥饒命!”
某曼忙用雙手去擋海川手裡的鍋鏟,“是好吃啦!我是想說好吃死了了啦!”可她說的太晚了,“鐺”的一聲,鍋鏟還是毫不留情地朝她腦門上劈過來了。
飯後。小曼摟着海川的腰,趴在他背上,問他徐先生是誰,“喬姨說你這兩天一直在忙徐先生葬禮的事,徐先生是你朋友嗎?”
海川回答說,“是美崙的男朋友。”
小曼“啊”了一聲。
有點懵。
片刻後,她才又問,“那你昨晚一直跟葉美崙在一起?”
“是。”
海川皺皺眉,陷入沉思。
背後的小曼像齧齒類動物一樣輕輕地咬着他的脊背。
小曼還想再問,那你倆呆在一起一整夜都幹什麼啦?有做那個了嗎?乾柴烈火的,你這渣男又……可轉念一下,還是別問了,真是好蠢的問題,於是她轉了個話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
“不,沒有。”海川忽然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