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送我回迎花殿後,早上起來,我發現一件頂頂重要的東西丟了。是一枚孃親留給我的碧玉流瑩簪花。
當年,孃親把隕丹那樣她認爲最好的東西給了姐姐,生下我後,怕失了平衡,便把碧玉流瑩簪花留給我,有了它,修煉事半功倍。況且,這也是孃親留給我念想。
我先去了暗林,找不到,便猜測是天帝撿了去。
我知道,今天的朝會按照慣例一個時辰就會結束,結束後,天帝會按照慣例,獨自在九霄雲殿再待一個時辰,批閱六界奏疏。
我算好了時間,待他獨自在殿中,便急急去尋他。到了九霄雲殿外,我很謹慎地問一個天將,“陛下獨自在殿中嗎?”
天將看了看我的臉,竟有害羞狀。害羞?害羞個毛線啊!想本少主如此法相**地問你,有啥害羞的。
天將有點語無倫次地答:“陛……下,陛下獨……自,獨自在殿中……”
我“嗯”了一聲,便飛花流雨般飄過。
到了殿門口,按照我的急脾氣,本欲一腳把殿門踢開。奈何,剛伸出腳,想想,畢竟是天界,應該矜持些,便輕輕去推門。
失算啊失算,法術高強如我,即便只用了一分力去推門,怎奈這大殿的門太不結實。轟然大開,還不忘很製造氛圍地顫了三顫。
我看見他高高端坐在寶座上,便飛花流雨地來到玉階之下。
伸手就問:“陛下昨夜可見到我的碧玉流瑩簪花,還我!”
“嘶——,好漂亮啊!”
“嘶——,嘖嘖,誰家仙子,好美!”
“嘶——,好狂妄啊!”
“嘶——,太沒禮數了!”
在周圍的一片“嘶——” 聲中,我恍然靈臺一片昏暗,又復一片清明。環伺一看,左右齊齊兩列仙家,正用敬佩、同情、譏諷、嘲笑等各種表情看着我。
饒是鎮靜如我,亦灰溜溜地說:“剛來天界,不認路……不認路,走錯了,你們繼續”,然後灰溜溜地轉過身子欲走。
正看見剛纔那位天將急忙走進來,道:“陛下,剛剛這位仙子問我話,我想說,陛下獨自在殿中主持朝會,還沒說完,這位仙子就闖進來。”
我一個眼神如劍般射向天將,欲哭無淚,天噯,話不是這麼說的。
“無妨”,聲音柔和、溫潤,天帝緩緩走下玉階,從廣袖中掏出一個東西,“你說的簪花在我這。”
復又從廣袖中掏出一個東西,道:“還有一枚耳環,也是昨夜丟的。”
他邊說邊往我這裡走來,又從袖子裡掏東西,“還有一方帕子,還是昨夜丟的。”
我的臉紅了又紅,要是讓梅芳主知道,我如此敗家的丟東西,如何是好。
我看他還要掏出什麼,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泫然欲泣說:“不曾丟了,別掏了。”
“這次倒不是小玄兒丟的,是我贈與的。”他柔和地笑開,滿目似桃花開。
這是一枚玉佩!不,應該說是一段龍角雕刻的,形似玉佩的掛飾。有瑩瑩銀光流過,似有靈力飽含,又似清波流轉,很漂亮。
我欣然收下,正想着要送他什麼,他便握起我的手,向衆仙家道:“此乃玄姜,花界少主,先水神德善仙尊次女,今,特封爲水神!也是本座即將迎娶的天后!”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有楓糖融化的味道。約莫半盞茶的時刻,靜默,靜默,靜默,我覺得大殿裡滿是粉紅色的桃花飄揚……
哦,不是幻覺,是真的桃花花瓣。因爲我餘光看到長芳主也在大殿中站着,她微笑着,幾個揮袖間,桃花紛紛揚揚。這氣氛製造的,我又心裡又敬了敬她。
復又想,早知道長芳主也在朝會上,暗中傳音問問她,朝會是否結束,就不會如此尷尬了。
“陛下,此事過於倉促吧!?”
突然,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一位身着紫雲流仙裙的嬌豔仙子便站在我面前。
“恆月女神,認爲有何不妥?”
“陛下,這位仙子是花界少主,自然美貌不可方物。然則,這位少主的相貌和那個人如此像。陛下,您確定您要迎娶的是這位玄姜少主,而不是那個人嗎?您不會是把這位少主,當做那個人的影子、替身了吧?”
這振振有詞的恆月女神,我心裡悄悄爲她點了三根白蠟燭。
凡間有句話說的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今天專揀挑撥、揭短的話來說,就別怪我打你臉了。
還未待天帝啓口,我便甩開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上前一步,道:“恆月女神,你不用話里加槍帶棒的暗諷我,你一口一個的‘那個人’,就是我姐姐錦覓,你直接說‘錦覓’不就好了,兩個字不比三個字好說些?
我和姐姐是孿生姐妹,自然相貌一樣。但是,長得像又如何,就如每天的朝陽、皎月、星辰,雖然都是同樣的東西,但每天各有各的韻致,各有各的景象。你豈會看了今天的朝陽,就再不去戀明天更美的旭日?
至於什麼‘影子替身’的問題,這是我與陛下之間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許是未料到一個初來天界的精靈,會如此牙尖嘴利,恆月女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陛下,花界少主雖然尊貴,好歹我也是月族公主,您還是夜神時,我們月族對您助力甚多,您就容忍她如此與我叫囂。”恆月女神一甩長袖,一臉委屈的告狀模樣。
我心裡哀嘆,女神啊,你太不懂帝王心性,這幾百年裡,天帝獨居高位,要的就是一份獨權。而你卻偏偏當衆說,潛邸之時如何幫他,豈不是下了帝王的臉面。我又默默爲這女神點了三根白蠟燭。
天帝果然是天帝,面對如此挑釁,依然面色清風朗月般,但聲音更加威嚴道:“月族自有月族的功勞。但,本座的婚事,本座做主,不容你月族置喙!”說完,便又拉我到他身邊。
看天帝如此迴護於我,恆月女神瞪我一眼,悻悻然退下,走出幾步,卻又很不甘心地挺直脊背道:“替身就是替身,永遠得不到真心!”
我面上不懼,其實,她卻次次說中我心中忐忑之處。但是,越是不安,便越是要主動迎上;越是退縮,便越是懦弱,會惡性循環的。
我搶一步繞到她面前,道:“請積點口德,爲你自己,也爲你月族!”
她狠狠瞪着我,看來她是真怒了。
然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本不想在這裡與她打起來,但是,卻眼見她手裡醞釀起一個飽含波濤洶涌之力的白色光圈,向我突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