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說:“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下等?”
“正好,我們身後就有一家茶館。”流螢應道。
卿玉淡淡道:“先找家客棧,今晚住下,明日我們再走。”
我瞧了眼天色,雖已未時,太陽依舊高掛,等到十二回來再走,我們還是可以趕到皇城的,不明白爲何要逗留一晚,心裡雖略有疑問,腳步依舊跟着卿玉他們來到了客棧。
客棧老闆是個肚子圓滾滾,模樣憨厚的人,見我們一進門便一臉憨笑問道:“客官,吃飯呢?還是住店?”
卿玉放下銀子說:“住店,準備四間客房。”
“好嘞!”
也許是靠近皇城的關係,一路走來,這是我所住的客棧中條件設施最好的一家,房間裡有獨立的廁所和洗澡的地方,用厚厚的白布隔開,牀鋪被褥都很乾淨。
放下自己的行李,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後,覺得無趣,便想去外面走走。剛推開房門,見流螢站在外面,一副準備敲門的樣子,問道:“流螢,找我有事?”
“準備出去嗎?”他反問我。
“嗯,老呆屋裡悶得慌。”
他笑着說:“那正好我也要去,一起走吧。”
“好。”我應道。
“外面風大,你再穿一件衣服。”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流螢非常有當老媽子的潛力,這一路來,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替我把脈,我吃什麼東西,什麼時辰睡覺,穿幾件衣服,晚上蓋幾條被子都被他安排得妥妥的,我從沒享受過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一開始有些受寵若驚,但現在受寵沒有了,只有若驚了......
“流螢,我沒這麼嬌貴。”我嘆氣。
“秀兒,如今你體內不比常人,我雖繼承了家師的醫術,但對你現在的情況依舊無十全十的把握,還是多注意點好,萬一......”
“行了......我知道了。”我連忙打斷他的絮絮叨叨,轉身回屋穿衣。
出了屋子,見卿玉斜靠在門框上看着我,他的房間就在我旁邊,他淡淡道:“去哪兒?”
“附近街上轉轉。”我說。
“如今想殺你的人有很多,你就不怕把命給轉沒了?”他似是開玩笑的口氣,卻有警告的意味。
我望着他不客氣地回道:“有你蘭臺公子在,我會那麼容易死嗎?”
說完,便大步向樓下走去,流螢還在門外等我,沒下幾步樓梯,身後就想起了穩健的腳步身,我回身望着他:“你也要跟着去?”
他比我站高一層,俯看着我說:“你不是說有我在,沒那麼容易死嗎?換句話說就是沒我在的話,你興許就會死得快些。”
呃......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雲陽這個地方靠近皇城,商鋪及人流量都比潘郡要多,新鮮好玩的也多,我轉得頭暈,看得眼花。
“秀兒,想買什麼?”流螢問我。
“不知道,隨便看看。”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突然我的目光被一個不起眼的賣畫攤子所吸引,畫主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家,他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睡覺,身前的畫作被風吹散,有的跑進了一邊的水盆裡,有的則掉在地上,被來往的人踩爛了他也不管。
這老頭兒是來賣畫的還是純粹的在消遣?
“這位老人家做買賣的方式......倒是十分特別。”流螢笑道。
拉了拉他們二人的袖子說:“我們過去看看。”
我拿起水盆裡的畫看了看,這畫上鋪滿了雜亂無章的草,看了看其他的,咦?居然都是畫的雜草,這老頭偏愛路邊的野草?
不過相比這個,我更加驚喜的發現這老頭用的墨居然遇水不化,而且顏色赤紅,墨質厚重,聞上去似乎隱約有礦腥味,難道是傳說中的赤銅墨?
我在乾爹的一本雜記裡看到過,赤銅墨是用傳說中昆吾山的赤銅提煉而成,赤銅本是用來煉製刀劍的,不知何人突發奇想拿來煉了墨,用它所繪製的畫遇水不化,點火不着,這墨當時千金難求,如今早已絕世了,不知這老頭的所用的是否是真的。
“這墨......”卿玉接過我手裡的畫,指尖細細撫過,眉目間若有所思。
我問:“怎樣?”
一旁的流螢湊過來說道:“是赤銅墨嗎?”
“不肯定,但是很像。”卿玉說。
原來他們都在懷疑......辨真假之前還是先把老頭叫醒。
“不管是真是假,我想要這墨。”我走過去,輕輕推了推他:“老人家......老爺子......老大爺......醒醒......老頭?”
他轉了個身嘟噥道:“別吵,要買畫別處去。”
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做買賣的人會把客人趕走的。
這時,流螢拉了拉我的衣袖,我看向他,心領神會。
“老人家,我不是來買畫的,我是來告訴您,您老椅子下的銀子是否是您的?”
話音剛落,他倏地彎下腰左右查尋:“哪兒呢?哪兒呢?”
“這兒呢!”我端着一錠銀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這是我從他的錢袋裡拿的,他的錢袋如今在流螢手上。
他一愣,看了我們三個一眼,隨後神情一惱,說:“你們是來搗亂的?”
卿玉淡淡道:“老人家,我們只是有事相詢,出此下策實屬無奈,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他沒好氣地開口:“要問什麼快問?”
卿玉說:“不知老人家所用之墨是何處得來的?”
“當然是買的。”
卿玉繼續問:“老人家從何人手裡買到的赤銅墨?”
“額?!”他神色間閃過一絲驚訝和慌亂,隨即恢復平靜,動作迅速地開始收拾筆墨紙張,“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