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如水，這一夜，必定會顯得有些漫長，不過剛剛入夜，就已經顯得有些安靜。天空中那輪明月灑下淡淡的月光，照出衆人臉上揮不去的愁。
靜。
風吹來，很輕，卻極爲清楚，豔娘輕輕掩嘴，她不敢相信這一幕。在不遠處的雨城中傳來雞鴨狗畜的叫聲，他們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竟是有些恐懼。
林成煜神色變得茫然，其身形亦顯得有些孤單，似乎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些什麼，只是他覺得，自己很排斥。
也許是因爲沒有了殺戮法則的影響，回到人間界後，林成煜即便迷失，依然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若是換成在修羅界，恐怕他現在已經在發狂。
林成煜心中迷茫，對於這一切，他沒有了答案。
“現在你們還要保他嗎？”張無量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似乎亦是有些惋惜。
陳雲等人並沒有說話，蕭浩雲與梅空雪亦是選擇了沉默。
卓青冷冷一笑，道：“這就是現在的蜀山了。”
張玉心冷冷地掃了卓青一眼，讓他心神微震，但隨即感受到那一眼中的不屑一顧，他變得更加憤怒，只是此時卻沒有人理他，陳雲往前走出一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件事，不能完全算是他的錯。”似乎是猶豫了許久，但陳雲終於還是開口。
“不是他的錯，難道是我們的錯？”卓青冷笑，說話亦是毫不客氣。
陳雲皺了皺眉，他並不想與正道的關係發生惡化，也有一些話即便他想要說出口，也沒有那麼順利，但花無業就沒有他那麼顧忌，冷冷道：“你們明明知道他神智不清，卻一直刺激他，發生這樣的事能說你們沒有責任？這就是逍遙宮做事的方式？”
張無量臉色一沉，道：“你是道德宗的花無業吧？即便你現在受到重視，但有些話還是要慎言。”
一道紫影飄來，是紫霄派的紫苑，她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她竟然也在這附近。紫霄派在一定的程度上已經沒落了，這一代只有紫苑這一名弟子才能真正跟上道德宗和逍遙宮真正傑出弟子的腳步，成爲修道界的翹楚，但紫霄派其他的弟子卻並不堪大用。
紫苑沒有說話，落在了段天涯身邊，她這樣的舉動讓張無量眉頭微皺，便也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他不說話，卻不代表其他人都不會說。
“我師弟說的很對，這件事情我們都有一定的責任。”劉俊開口了，在思量兩三之後，不知道是不了什麼，他只認爲自己這一次一定要爲林成煜做點事，或許，這也正好是在爲自己做點事。
劉俊一開口，作用頓時不同，他的身份地位不俗，說的話自然也有人重視，而且他說的是“我們”，這與花無業說的雖有不同，但目的卻是一樣的，至少不會讓在場中人都將這些人命都扣在林成煜的身上。
張無量沉默了下來，他在思考着劉俊說這話的深意，憑直覺，他覺得劉俊這麼做必定是有目的，只是他不知道劉俊爲什麼要站在蜀山那一邊，還要把他們所有人都捲進去。不過卓青就沒有那麼鎮定，道：“他明明就殺了人，難道還要我們去分擔他的罪惡？”
“殺了人又如何？”劉俊還沒有說話，一個冷漠的聲音就在場間響起，這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卻還沒有人完全鎖定這個人的所在，這顯示了這個人精深的修爲。
聲音久久迴盪，有風吹過，帶着落葉飄落，一道冷光在頭頂空中接連閃過，一個人御劍而來，那把普普通通的長劍展現着它已經完全不同的威力，他落在場間，直接就站在林成煜的身邊，冷眼看着張無量與卓青等人。
這個人，正是一路趕來的白出塵，他如今的修爲大進，進境之可怕，雖然修爲還沒有能夠超過林成煜和陳雲，但已經緊緊追了上來，這種速度實在是駭人。
“啊，是你。”白出塵氣質清冷，身上的氣息讓人感到不舒服，但這樣的氣息卻是對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當雨姍的聲音響起的時候，白出塵如同嚴冰一般的氣息有了些變暖之意，淡淡笑着點了點頭。
“是我。”
白出塵站在林成煜的身邊，但是林成煜支卻並沒有對白出塵出手，而是慢慢轉過頭來，看向了白出塵，而白出塵也在看着他，雖然林成煜如今已經完全不同，身上的紅光遮住了他的容顏，但是在看到他的同時，白出塵眼中依然涌出了思念，他滿含感情地喊了聲：“師兄。”
林成煜緊皺着眉，這裡的很多人讓他感到了親切，特別是站在身後一直看着他的那個女子，讓他心中出現了一處柔軟的地方，他似乎控制不住，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你……是誰？”
林成煜開口，卻是讓人心中微沉，感到不妙，他雖然清醒，但他似乎已經沒有了記憶，而且他的這種清醒讓人感到擔心，像蕭浩雲與梅空雪這些層次的強者，他們從林成煜身上感到了威脅，不僅僅來源於那把劍，還來源於他的身上，林成煜身上有一種他們看不透的力量，讓他們感到高高在上，凌駕一切。
卓青握緊了手中的劍，道：“你剛纔說殺人不算什麼？”
白出塵冷冷掃了卓青一眼，道：“跳樑小醜，你是沒聽見我說的話？”
卓青嘴角掛着冷笑，他記得白出塵，剛剛見到他時，他還是一個剛剛失去兄長修爲低微的小子，如今居然敢對他如此放肆，他不說什麼，手中出現了一把長劍，一劍向着白出塵刺去，這一劍，來勢洶洶，威力強大。
白出塵冷冷一笑，出塵劍並沒有出鞘，只是對着卓青輕輕一揮，卓青的這一劍竟然就這麼偏了軌道，打向了另一邊，同時白出塵手拿出塵劍一個翻轉，劍鞘打在了卓青胸前，讓他身子一震，臉色蒼白，往後連連退了幾步。
這一次，不僅僅是卓青，在場衆人中，尤其是張無量和劉俊，都掩不住心中驚駭，看向白出塵的目光充滿了不信，他們很清楚，這樣的修爲代表了什麼，而白出塵短短三年就能擁有這樣的修爲，更是讓人毫不懷疑他的將來將強大到什麼程度。
那把劍……
張無量和劉俊都是一樣的想法，出塵劍因爲鬼巫之力的不同，已經出現了變異，他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只是知道因爲這樣的一種力量，一把凡劍，成爲了一把強大的異兵，說不上正邪，因爲它不屬於正邪。
後方有人在起來，陳雲皺起了眉，他不知道還會有誰會出現在這裡，他轉過頭去，與來人對視。
“陳雲？”
“張悅！”
最意想不到的人，曾經的童年玩伴，在時隔多年之後再度相逢，竟然會是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意想不到，所以吃驚，所以不信，在張悅的感知中，在場中人都是身具絕世修爲的天驕，即便是她也不能對這些人無禮，因爲這些人給她帶來強大的感覺，也給她身邊的關玉龍帶來強大的感覺。
林成煜聽到動靜，他轉過頭去，雙眼與張悅的眼睛相對，兩人都忍不住身子一震。
那一眼，充滿了疼痛……
那一眼，充滿了遺憾……
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