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鄉何處
出了汗青閣,任星一直等在下面,見江川走出了,上來笑道:“執事大人。”
江川“嗯”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清淨的地方,帶我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任星暗自疑惑,卻立刻道:“有,我知道這裡有一片小湖水,特別隱秘,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就是離着外門近了一點,比較偏僻。”
江川點點頭,道:“那就去那裡吧。”
任星果然不愧是在內門裡混了十多年的人物,帶着江川穿過幾個山谷,到了一處小小的山坳,那山坳景色也就罷了,獨有一汪淺淺的湖水,藍綠可愛,如同水晶鑲嵌在山間。
江川見了,道:“果然是好地方。”
任星甚是乖覺,道:“您在這裡欣賞,我去外面轉轉。”
江川點頭,等到任星出了山坳,獨自坐在湖邊一塊青石上,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一切的一切,中心就是那個枕頭。
首先,那枕頭有什麼用處?以江川的經驗來看,每次用那個枕頭,他都會被帶到某個地方去。
對,江川確認,自己是被帶到某個地方去,即使僅僅是神魂也是一樣的,而不是做的虛幻的夢境,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夢境太過真實,而是,他得到了從虛幻中得不到的東西。
做一個夢可以把滅世劫火帶出來麼?做一個夢可以得到真實的功法麼?再真實的夢境,也不過是像九轉煉心路一般,無論在夢裡多麼真實,醒來之後,還是知道夢與現實的不同。
既然可以先下定結論,那麼江川就可以梳理一下,這個被帶去的地方,究竟是哪裡,或者是哪些地方?
雖然做了太久的夢,但其實他只去過了兩個地方,九轉煉心路,還有朱雀焚天劫的青州,這兩個地方究竟在哪裡,他可以推算的出大概。
九轉煉心路的座標相當的明確,就是青冥山,九轉門中,而九轉門的成立不過萬年,和飛廉獸口中的那個通過九轉煉心路的人相印證,可以確定自己到達的是萬年之前的青冥山。
至於仙城,時間上很明確,十萬年前的朱雀焚天劫,至於地點,江川相信裡現在不遠,因爲他已經確定,自己腳下的土地,古稱青州。
那麼,僅僅從這兩個地方來看,地點相差不遠,但是時間上,相差數萬年之巨,也就是說,枕頭會把他帶去的地方,是遙遠的古代,但是年代不確定,地點,雖然相差不遠,但也不確定。
也就是,通過枕頭,他可以達到不同的時間節點,去體驗當時當地,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麼他爲什麼會到兩個完全不同的時空節點呢?
因爲,他在左邊第一個門中的那條河裡,選擇了兩不同的光點。
結合枕頭的形態,以及剛進入時,那一座橋,三條路,和唯一開着的大門的佈局,江川可以猜測,那三座門,對應的就是枕頭上那三個鐵環,也就是那三面破碎的鏡子。
爲什麼只有第一扇門打開?因爲只有第一面鏡子中,還剩下鏡子的碎片。
在第一面鏡子上,有三片鏡子碎片,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對應着三個時空節點,江川走過了兩個,他還可以再去另一個地方。
如果鏡子是圓滿的,那麼會這麼樣呢?
江川想起了那條黑漆漆的河流,只有有碎片的地方,纔有那麼一點光芒,倘若整個鏡子,都是完整的呢——
會不會那條河成爲一條天河一樣璀璨的光帶?
那是怎樣一種勝景啊,江川的心被這種憧憬激動了,他想不出什麼樣的名字可以配得起那條河,除了——歷史長河!
難道不是麼,橫貫古今,有無數個節點組成的河流,除了歷史長河,沒有第二個。到那個時候,他或者可以想去任何時間的任何地方,可以瞻仰古代的輝煌修仙文明,也可以和某個傳說中的人物見面,還可以拿到那些世界上早已絕跡的珍惜奇物……
江川擦了擦自己的口水,也知道自己在做夢,對於一個只有三個沙礫的河流來說,想要成爲一條黃金河,那又是多麼遙遠的事情。
更何況,江川對於能從夢那邊帶出來什麼東西感到疑惑。到目前爲止,他從那邊只帶出來兩樣東西,朱雀焚天劫火,還有金引通玄書,其他的東西,都是直接記在他腦子裡的,根本沒有帶出來。
劫火倒也罷了,直接打在他身體裡,出來的時候是噴出來的,但是那《金引通玄書》確確實實是一本書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質地的,但是醒來之後,能夠從他身體裡直接抽出來,絕對不是一般的東西。看來回去之後,應該好好研究一下,那幾本通玄書,究竟有什麼不同。
還有一點,他現在唯一淘到的鏡子碎片,是從一個散修手中拿的,那人是樂安郡三大家族之一的門客夥計,碎片是那個家族的爐灰渣子裡面掃出來的,那麼那個家族裡面是不是還有多餘的呢?
如果有的話,是一些碎片,還是大塊的鏡片,是都是第一個鏡子裡面的,還是三個鏡子都有的呢?
想到這裡,江川不由得心中更熱,第一個鏡子裡面,有一條歷史長河,那麼和它並列的第二個和第三個鏡子,要有什麼樣的東西,才能使三個鏡子同在一個仙枕上?
迫不及待啊,江川恨不得現在就去那個家族,找一找究竟有什麼東西。
當然,江川還是知道,爲了保險,他必須進入靈覺期,憑藉他的本事,到時候即使是道基期修士,他也有信心一戰。何況樂安郡中無道基,就算是三大家族的族長,也不過是靈覺後期的修士。只要進入靈覺期,他有信心橫掃整個樂安郡。
他必須要等到同時擁有爲了拿到自己的東西,可以掃平那個家族的實力和決心的時候,纔會出發,踏上找尋之旅。
那需要多久呢?江川暗自考量着,一年,給自己一年的時間,達到靈覺期,實力更上一層樓,然後出發。
想通了能想通的所有關節,江川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坐在青石上,伸了一個懶腰。自從修仙之後,他已經很少做這樣的動作了,因爲他很少再疲勞,這樣的動作無疑少了一點仙味,多了一點人味。
擡起頭來,他才發現,原來眼前的景色如此秀美,雖然山坳很小,但是比之外面,又多了一分精巧婉約。中間的湖水也是深深的藍綠色,顯然水面雖小,湖水卻深,雖然清澈剔透之極,卻是看不見底。
或許是他心情舒暢到了敏感的地步,這小小的一汪湖水,竟勾起了他一些回憶,讓他想起了當初那些無憂無慮的歲月。
想當初,他還沒有跟隨孫先生,學那些艱深的醫理的時候,也曾在風景如畫的山林裡,湖水邊嬉戲,雖然沒有夥伴,但是也曾簡單的快樂過。只是從踏入芝園的那一天起,他就遠離了這些天真童趣,從身體到心靈,飛快的成熟起來,在其他孩子們還是撒尿和泥的時候,他已經心智秉性不遜於成人,不是在學習修行,就是在思慮謀劃。譬如剛纔,他在如斯的美景旁邊,不也是隻有考慮自己的問題,而辜負了這一片青山綠水麼?
童心忽起,江川撿起一塊石頭,向着水中投了過去,打起了水漂兒。他如今力量控制何等精巧,雖然不特意用力,那石頭在水面一長串的水漂跳了過去,一直跳到對面的岸上,都不曾沉下去。
江川拍手大笑,又撿起一塊石頭,還要再投的時候,突然水面上微微一響。
江川吃了一驚,定睛看時,只見水面的中央,泛起了一絲漣漪,一個小小的水花打上來,一層層的波紋就這麼泛了開來。
緩緩地,從水波中心處,伸出來一條潔白的藕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