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久等了，妾身這就爲你上菜。”
老闆娘淡淡撇了小姑娘一眼，一邊給卓雲仙上菜，一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佳餚美味，香飄四溢。
卓雲仙絲毫不爲所動，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
老闆娘也不以爲意，轉向空塵身後的小姑娘，面帶微笑道：“小七，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
“嗯嗯，都吃完了，全都吃完了。”
小姑娘忙不迭的點頭，然後又縮了回去。
空塵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合十雙手唸唸有詞。
看到如此場景，卓雲仙微微怔了怔，心裡生出一抹古怪的感覺。他本以爲小和尚與小姑娘是同伴，沒想到空塵纔是“外人”，而且此事似乎另有隱情。
只不過，卓雲仙並非多管閒事的性格，儘管他覺得三人關係複雜，卻沒有多問什麼。
……
“小哥兒，怎麼不吃呢？難道這裡的菜餚不合你的胃口？”
老闆娘笑吟吟的看着卓雲仙，隨手將對方面前的酒杯滿上。
卓雲仙搖頭道：“在下可不敢吃。”
“不敢？”
老闆娘笑意更濃：“這些酒菜無毒無害，小哥兒爲何不敢？”
卓雲仙淡淡：“酒菜無害，人心有毒，老闆娘不用破費了。”
老闆娘不由怔了怔，而後嬌笑道：“沒想到小哥兒如今肉眼凡胎，居然能夠看出其中的玄妙？罷了罷了，既然小哥兒不領情，那麼妾身也就不再自作多情了。”
說話間，老闆娘雲袖一揮，桌上酒菜化作一道道七色光團，漂浮到小姑娘面前。
原來桌上這些酒菜，皆是各種慾念幻化而成。
“小七，既然人家不吃，那還是給你吃吧。”
“嗯嗯。”
小姑娘點了點頭，輕輕一吸，七色光球被她統統吞進肚子裡，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好吃好吃，真好吃！”
小姑娘拍了拍自己脹鼓鼓的小肚子，心滿意足的坐到板凳上。
卓雲仙微微怔了怔，轉即眉頭皺起。
他曾在一本殘缺的古書上看到過關於類似的記載，上古時期有一惡靈，專以惡念爲食，懂得變化之道，善時如赤子天真無邪，惡時如魔鬼塗炭蒼生。
“阿彌陀佛！”
空塵宣了一聲佛號，正色道：“女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強行汲取衆生之慾，讓小七以惡念爲食，此乃倒行逆施、泯滅人性之舉，遲早會釀成大禍，還請女施主及時收手。”
“咯咯咯！”
老闆娘笑聲刺耳道：“說道泯滅人性，妾身怎麼比得過你們佛門手段啊？斷七情、絕六慾，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那纔是真正的滅絕人性呢？小哥兒，你說是不是？”
最後這句話，老闆娘則是問向卓雲仙，可惜卓雲仙面無表情，誰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阿彌陀佛。”
空塵一臉悲苦，卻沒有反駁。
佛門有三毒“貪嗔癡”，空塵的心性早已超脫此境，自然不會與老闆娘作無謂的爭辯。更何況佛門的某些手段的確不算光彩，碧如強行渡人、歡喜雙修等等，一直受到世俗詬病。
“算了算了，小和尚真是無趣。”
老闆娘撫了撫柳眉，故作無奈道：“妾身不過鎮魂之靈，哪有資格逆天而行，小和尚若真有本事，便將此界收了吧，否則整日守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
不待空塵迴應，老闆娘復又轉向卓雲仙：“對了小哥兒，你怎麼會到我們這兒來的？除了這小和尚之外，我們紅塵渡口可是近百年沒有外來者了。”
卓雲仙不答反問：“老闆娘覺得呢？”
老闆娘抿嘴笑了笑，打量着卓雲仙道：“小哥兒肯定不是爲了避禍，你這一身乾乾淨淨，居然一點血腥味兒都沒有，看上去不太像是幽冥界的人，莫非與這小和尚一樣，來自幽冥界外？”
卓雲仙沒有否認：“老闆娘倒是好眼力。”
老闆娘不以爲然道：“沒什麼，活得久了，見識自然就多了，不過小哥兒膽子可不小，竟敢隻身來此地，就不怕一去不回嗎？”
卓雲仙直言不諱道：“在下想去紫幽水域，只是路過這紅塵渡口罷了，不知老闆娘可否指點一二，讓在下離開此地。”
老闆娘勸說道：“外面紛紛擾擾，小哥兒又何必離開呢？”
說着說着，老闆娘走到窗邊，看着街上人來人往：“修士有修士的煩惱，凡人有凡人的快樂，你看我們這裡安寧平和，每個人都活得開心自在，只要你留在這裡，所有的煩惱都將離你而去。”
“就像剛纔那樣嗎？”
卓雲仙同樣起身走到窗邊，語氣複雜道：“要是在下沒有猜錯，剛纔那些慾念便是來自此地生靈吧？他們被你強行抽取被抽取了慾念，所以他們沒有煩惱、沒有痛苦、沒有爭執，只是麻木的活着……難怪空塵小師傅剛纔會有那樣的反應，這樣的手段確實太過了。”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甚是。”
空塵走到卓雲仙身邊，與老闆娘對峙，顯然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一個人，若是沒有了七情六慾，那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在空塵看來，這紅塵渡口哪裡是擺渡靈魂，分明是滅絕人性的煉獄！
卓雲仙頗爲感慨道：“開心未必是真的開心，自在未必是真的自在，天地如枷鎖，這裡何嘗又不是一座牢籠？”
老闆娘笑容收斂，神情淡漠道：“看來你們兩個還真是不死心呢，那就讓妾身看看你們有什麼手段吧！”
話音未落，老闆娘轉身消失在了原地，不過小姑娘卻留了下來。
……
沉默片刻，卓雲仙主動開口道：“空塵小師傅，我記得你們佛門有一大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莫非你想效仿地藏菩薩，發下宏願，立地成佛？”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空塵雙手合十，面色肅然：“小曾德行淺薄，如何能與地藏菩薩相提並論，此處只是小僧修行中的一處考驗罷了。”
卓雲仙繼續追問道：“那你來了這麼久，可有破解之法？總不可能真把這裡的生靈都給滅了吧？”
“小僧先帶施主去見幾個人，到時候施主自會明白。”
空塵微微作揖，然後牽着小姑娘走出了客棧，卓雲仙帶着小石頭跟在其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