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2 越江吟(四)

御史並沒有怠慢羽瑝的旨意,半月後他把他的女兒,擡進了越宮。那一位女子的面容實爲嬌美,雖有一絲病態,但並不損害她的美貌。越都的人們,皆認爲羽瑝會立她爲夫人。我倚在欄杆上,看過她一眼。我想,自她踏進越宮,便不會想像她離開的那一日。她也有足夠的美貌,讓男子爲她着迷。

羽瑝把她安置在越宮的一處偏殿,那是靠近北殿的一處宮室。越人尚南,把客人安置在北殿,並不妥當。但她的身份不高,住在北殿,也是當然。聽聞她曾想來拜見我,卻被羽瑝阻止了。羽瑝對她,並沒有宮外訛傳的那般榮寵,他甚至,從不踏進她的宮室。我並不知曉,羽瑝爲何把她招至宮來。

我問羽瑝說:“羽瑝,你爲何要阻撓那一名女子,不讓她來拜見我?”

羽瑝只是笑了笑,說:“官綾,你並不需理會,這些閒雜的人。”過了一會兒,羽瑝又說:“官綾,北面的迴廊,你不要前去,免得生出一些,多餘的事端。”

我並不是不知曉,羽瑝並不想,我與她相遇。但這多餘的事端,已經發生。我知道,羽瑝定是欺瞞着我,某些事情。安放三生石的庭院,位於越宮的最南面,越人並沒有爲三生石興建廟宇,他們認爲越宮是越國最爲神聖的地方。

庭院的氣孔,折射着太陽的光芒,日光照在三生石上,讓它更顯神聖。我對三生石,並沒有敬畏之心,我走到聖壇,把它放在手上。在日光下,它會發出耀眼的光芒,但除去日光,它只是一塊平常的石頭。越人對三生石的信仰,源自於對太陽的崇拜。

所謂神女的撿選,只是選取最接近日光的那一名女子。但羽瑝撿選神女的那一日,地上的水漬仍未乾涸,若把三生石放在水漬的上方,三生石定會發出光芒。而我,便不是那一位,所謂的神女。

羽瑝與那一名女子在北殿相遇,那一名女子對宮中的事情,知曉得並不多。羽瑝本是到迴廊上尋我,但遇到的卻是她。後來,我從迴廊的一處旁支走了出來,他們並不知道我知曉了他們的談話。清風吹拂着我的臉龐,越宮仍是如此的平靜。只是,有一些事情,終是改變。

那一名女子有着尋常女子的羞赧,嬌羞的模樣,定會惹人垂憐,只是羽瑝的聲音,冷淡且疏遠。她或許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問羽瑝說:“王如此寵愛神女,可否是因爲她是由三生石撿選的女子?”

羽瑝的笑聲,從來是那樣的魅惑,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眉梢上揚的神情。但他此時的笑聲,是這樣的清冷。他說:“孤宮中的事情,並不需你來煩憂,你並沒有資格,談論孤的夫人。”

或許男子從不會知曉,懷春女子面對心愛之人時的心情。那一名女子,定是對他心存愛慕,纔會踏進那一片山林,也定是對他心存眷念,纔會進入越宮。羽瑝如此的無情,令人唏噓。她的聲音是這樣的蒼白,顫抖不成聲調,像是一隻小獸,苦苦的嗚咽。

她說:“若我是由三生石撿選出來的女子,王是否會像對待神女那般,對待我?”

繁複的衣襬互相碰撞,發出嘶嘶的布料摩擦的聲響。我知道,羽瑝並不會與她,作過多的,無謂的糾纏。我聽到羽瑝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羽瑝的聲音,在空曠的迴廊上響起。他說:“孤並不相信,所謂的三生石的撿選,若孤想,她便是孤的夫人,若孤不願,你便無法在越宮中生存。孤的心,遠要比你想象中的,要狠辣。”

我拿着三生石尋得羽瑝時,他正在南殿批閱着宗卷。他見來人是我,饒有趣味地對我說:“官綾,你來此處尋孤,爲的是何事?”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全然不是今日那個冷絕的男子,但也是他,把我推進了深淵。我拿出我手上的三生石,讓它映在他的眼前,我問:“羽瑝,所謂的撿選依的,可是你的意思?”

羽瑝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拿起我手上的三生石,太陽的餘暉,照亮了殿堂,羽瑝把它拿在手裡慢慢把玩。羽瑝說:“若這依的是孤的意思,你又將如何?官綾,你已經知曉了,你所想要的答案。”

我不明白,爲何羽瑝能如此沉靜地,說出這樣的話語,或許,他從來便是一個冷情至極的人。過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給予我的假象。我說:“羽瑝,這並不是我所想要的,你摧毀了,我原本的生活。”

羽瑝高高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一絲亮光,他說:“官綾,或許你也並不知曉,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越宮的宮人開始對我,變得心存畏懼,因爲那一日,我讓他們的王,勃然大怒。他們從未,看過這樣的情形。那一名女子被羽瑝驅逐出了宮殿,那一日,羽瑝問我說:“官綾,你爲何不向孤哀求,述說你心中的鬱結?”

我問:“若我說了,你會讓我離開麼?”

羽瑝說:“孤並不會,讓你離開,你的面容越是寡淡,孤愈是想將你留在身邊。”

我搬離了羽瑝的宮殿,在越宮北面迴廊外的一處宮室裡,住了下來。羽瑝對我的行止,並沒有勸阻。我站在迴廊上,看着上方的天空,越國已經入秋,青翠的枝葉,只會在此時,微微泛黃。幾隻玄鳥,仍在枝頭上,歡快地吟唱。我最是豔羨,這一種名爲玄鳥的生靈,因爲它們的生命,一直在旅途之中。

世上的孩子,俱是想得到父母的垂憐,但我對我的父母,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或許在他們的心中,並不存有,我的位置。我渴望有一日,我能像他們一般,在天邊流浪。因爲這樣,我便能更靠近他們一些,他們也會給予我,更多的愛憐。但他們並沒有歸來,我在他們的心中,只是一個多餘的孩子。

越國的氣候最是溫暖,越人要比中原的人們,更爲爽朗,但這只是增加了,我內心的孤寂。年少的越王繼承了越國的國祚,越人更是期盼着,那一個撿選神女的,隆重的儀式。

我是由族長撫養的孩子,受到宗族的庇護,自然要爲族人,參與這一場儀式。無上的榮耀,總能讓人癡狂,我等待着的,卻是我成年的那一日。成年後我便可以脫離宗族,到遠方,尋找我的父母。

越人雖崇尚豔麗的顏色,但在這一日,我們只能穿着純白的衣衫。我跪在庭院裡,膝下的水漬很是清涼。羽瑝是一個豔麗的男子,他的面容並不柔美,但他身上的衣衫,濃重得到了極致。我在地上的水漬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他頭上的發冠,發出着閃閃的亮光。我想,在這庭院中的女子,皆是想成爲他的夫人的。

我年紀還小,不懂得男女間的情愛,認爲所謂的夫人,便是要爲她的夫君綿延子嗣。羽瑝的腳步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他說我是屬於他的,那一名神女。

從前我並不知道,爲何羽瑝會框造,我是神女。或許是我的面容過於淡然,或許羽瑝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與他相似的東西。但我並不像他,他能控制他的情感,而我,卻不能。

宮室裡的宮人翻出一個軸青白底的瓷瓶,她問我說:“夫人,我應把這一個瓷瓶放置在何處?”

羽瑝曾送予我,衆多的寶物,但我最是喜歡的,是這一個瓷瓶。在這個瓷瓶裡,曾盛滿白雪,它於我而言,象徵着遠方。但我如今時常拿在手上的,卻是梵珞送予我的,那一隻壎。因爲我認爲,它所象徵的,是自由。所謂的遠方,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或許,遠方便是不能到達的地方,也因爲這樣,人們對它總是心存嚮往。

羽瑝對我,極盡榮寵,像是面對一個無助的孩童,給予他所能給予的,全部的關懷。或許我想得到的,並不是獲得自由,到天邊流浪。我所渴望着的,是他人的關愛。羽瑝給予了,我所渴望的一切,但我卻全然不知。也許,我真的是如羽瑝說的那樣,是一個別扭的姑娘。當我想要的東西向我靠近時,我選擇了逃避。

從前我只知道,爲了躲避冬日的嚴寒,玄鳥會飛往南方,尋找溫暖的土地。看到玄鳥從我宮殿上飛過,我很是惆悵。我並沒有像玄鳥的,那般自由。但我並不知曉,我身處的,便是南方。我只是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羽瑝對我的溫柔與守護,便認爲,這一切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我總以爲,內心無所依託,便不能稱之爲人,將就地活着,是對生靈的侮辱。我並不知曉,我生存的意義。但這隻源於,我並不懂得,愛的含義。我沒有得到,我父母對我的愛憐,認爲自身是這個世上的,最爲無所依託之人。我的眼界過於狹隘,只看到自己,而看不到他人,把自己的痛苦,過度地放大。

冬日的日光,仍是溫暖,暖黃的日光穿過樹梢灑在欄杆上,像是爲它,塗了一層柔和的顏色。羽瑝憑着欄杆,日光拉長了他的身影。他的身份是尊貴的,額前的翎羽,發出着耀眼的亮光。我從他的身後擁着他,我說:“羽瑝,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你是否仍在,爲我生氣?”

羽瑝笑時的尾音,總是上揚,羽瑝說:“孤要與你一同,度過一段長久的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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