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的柔情

週末,同事兼鄰居紀大哥邀請之凡美姍一起聚一聚。參加聚餐的還有另一個同事興宇。席間,大家說着單位內外趣事。紀大哥忽然笑着對之凡說

“之凡,上次也就是你,換一個人,早完蛋了。”

興宇也說

“也就之凡體育基本功好,要換成咱們不沒命也得摔個半殘。”

美姍聽得一頭霧水

“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之凡你沒告訴小夏呀?不好意思,是紀大哥多嘴了。”

“沒事,紀大哥,反正也都過去這麼久了。當時怕她擔心,我回家壓根沒說。”

“像樣!”紀大哥說。

“到底怎麼啦?”美姍急切地問。

“就是十多天前,我騎着摩托車從咱家的衚衕往學校這邊來,剛要拐,左邊飛馳過來一輛大車,想往右拐,可是右邊還停着一輛汽車,情急之下,我果斷從靠右側方向加速,摩托車出去了後我從車上甩出去,好在我體操功底好,一個翻身,我在出去十多米處安全落地,只有很輕的扭傷,去修車時被兩位哥哥看到了。當時我也很慶幸自己沒事。怕你擔心,一直沒敢告訴你。”

晚上回到家,看女兒睡熟了,美姍問

“之凡,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麼這方面的事你不告訴我的。”

“告訴你幹嘛。事情都過去了,我又沒事。”

“那肯定是有”

“好吧。那你記得咱們在爸媽家住的那段時間嗎?我不曾經天天穿那套去你家時穿的白色運動服上班嗎?後來就再也不穿了,你有印象嗎”

“有,當時我還問過你。你說老穿一件不願意穿了,換換樣。”

“其實是有一天回來比較晚,在路過那段菜地旁邊時,有兩個醉鬼非得攔着,說什麼也不讓我過。我說了他們兩句,過來就要揍我。氣得我上去把他倆一頓踹。當天我穿的就是那套白色運動服。怕事後他們認出來找後賬,我就再也沒穿。”

“你可真行,什麼也不對我說。”

“從我們處對象你就說最怕我打架。所以,我不想讓你爲我擔心。”

一天,美姍被通知去趟政教處。進去一看,坐在辦公桌後的文主任跟坐在進門沙發上的一男一女說“這就是我要給你們找的班主任夏老師。”

兩個家長急忙站起身來

“夏老師好!”

“你們好!”三個人握手打過招呼。

“小夏你坐”文主任說“是這麼個情況,他們的女兒張麗麗本來在初三建民班,但是成績不理想,如果跟着初三怕考不上高中。所以,他們商量決定蹲一年。想找個數學班任。我打算讓孩子去你班,你看怎麼樣?”

“那咱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孩子如果不聽話,我可就把她退回來了。”

“一定一定”兩個家長都積極保證着。

“好吧,那既然領導安排,你們就領孩子來吧。”

沒過多久,張麗麗有一天沒來上學。這期間之凡正好知道了。告訴美姍

“這孩子我一聽就不省心。反正也不是你原班學生,我告訴你,不許要啊!否則後患無窮,記住啦?”

“好,我聽你的。”

美姍打電話把家長叫來。

“麗麗媽媽,上次我們已經說好了,不聽話劉退回去,你倆當時不都痛痛快快德答應了嗎。這才幾天,就曠課。所以你們就把她領回去吧。”

“老師,求求你,上次我們是保證了,可是孩子今天是因爲跟我賭氣。今後不會再有了。老師,她要是被您退回去,她就再也念不了書了,求求您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要是這次上學再不聽話我絕不找您。求求老師,就給我們這最後一次機會。”

美姍看着家長那近乎哭泣的表情,心裡難受防線背瞬間擊破。

“那好吧,說好的,不許有下次。”

“一定,一定。太謝謝老師了”家長感激得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可是,之凡說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一天麗麗又沒來上學。可是美姍趕巧,手機沒電了。因爲她是剛來的學生,除了手機其他地方也沒寫家長的電話號,問了同學,也沒人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美姍心想,等中午回家再打吧,一上午不會有什麼事的。

中午回家,美姍第一時間把手機插上電,撥通麗麗媽媽的電話

“喂,時張麗麗媽媽嗎?”

“我是。您是夏老師。”

“是,你家麗麗怎麼今天又沒開上學?”

“沒去上學?不對呀,吃過早飯她就走了。”

“確實沒來。”

“那老師您怎麼不早通知我呢?”

“實在抱歉,我今天手機沒電了。好像昨天沒充上。”

“那壞了。”

“怎麼了?”嘟,嘟,那邊話沒說完,電話就撂了。

美姍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

下午上班不久,麗麗家長就來了

“夏老師,你爲什麼不早給我打電話!”

“我不說我電話沒電了嗎?”

“跟你說,我姑娘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麗麗媽媽,我們現在是不是第一要務該去找孩子嗎。”

“還找什麼找,你自己看!”麗麗媽媽狠狠地給美姍摔過來一封信。美姍打開一看,臉都白了

“親愛的爸爸媽媽:當你們看到寫封信時,我已經踏上打工的列車。媽媽,我在家裡就是一個多餘的。你的眼裡只有弟弟,我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你也不用再和我吵。那麼,就讓我自己去尋找我自己的世界吧。……”

“那,麗麗媽媽,你多少知道點孩子的去向嗎?”

“我問你們班林宇了,說她是被你們同屆的一個男生給介紹,去珠海了。”麗麗媽媽頹唐地說。

“我也從親戚那裡打聽了,是有這麼一夥人,其實就是把孩子介紹過去傳銷。”

美姍的心一下子涼到谷底。傳銷,聽說如果真的進了那種團伙,如果想出來,比登天還難。自己那天恰巧的事情,怎麼釀成如此大禍。

還沒等美姍說話,麗麗媽媽就像瘋了一樣來抓美姍的頭髮“都是你,你要是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也好去車站堵她。現在什麼都晚了。嗚,嗚嗚,嗚”麗麗媽媽嚎啕大哭。

美姍躲開麗麗媽媽的手,麗麗爸爸抱着愛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那種無助美姍感覺得到。雖然即使美姍第一時間通知也不能保證截回孩子,但是畢竟自己確實沒有做到第一時間,有把柄在家長那裡。再說,自己也是母親,現在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麗麗爸爸,你們家人現在是不是抓緊和車站取得聯繫,查一下孩子坐的是哪輛車,報警讓警察協同解決。”

“老師說的有道理。”麗麗爸爸說。

“咱們趕緊回去想辦法吧,光在這哭鬧解決不了問題。”他硬拉起自己的媳婦,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

之後的幾天,美姍每天的內心都極度地煎熬着,吃吃不好,睡睡不下,整個心臟像是被惡魔的手緊緊抓着,焦慮着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樣的惡果。孩子會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自己因此是不是即將丟了工作……。每天麗麗媽媽辦完正事沒事就來找美姍鬧一通。

就這樣,一天,兩天,三天,四天。美姍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當初之凡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不能再接收麗麗。人家哀求一下,自己心腸一軟,就又收下了。現在之凡知道了,指不定會怎樣責怪自己呢。可是,不說出來,自己快崩潰了。

晚上,等依依睡着,美姍小心地拉過之凡

“有件事已經一週了。我始終不敢告訴你,……”美姍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和之凡和盤托出。之凡攬過美姍的肩,把美姍緊緊摟在自己的臂彎

“ 寶貝,不用怕。有我呢。明天開始,她的家長再來,你把他們給我送去。你想得太嚴重了。我想,你那麼善良,你的學生有你的庇佑肯定沒事的。放心,好好睡覺,一切交給老公去處理。”

下一週,之凡傳來好消息,麗麗的家長問題解決了。美姍趕去問之凡

“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在政教處這處理過不少學生的問題,(之凡現在另一個職務是政教處保衛幹事)我理解家長的心裡。你就放心吧,她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又過了兩天,麗麗家長傳來好消息,麗麗回來了。原來,機靈的麗麗等出去之後不久就發現不是簡單的打工。所以趁着別人睡覺,她穿着線衣線褲順着樓房的水管爬了出來,聯繫了家人。她南方的親戚第一時間找到她,把她送上回來的火車。

自此,這驚險的事件終於以完好的結局告終。經歷了這麼可怕的歷程,麗麗後來特別懂事用功,在高中後表現極爲優秀。

這次事件給了美姍最最嚴酷的教訓。作爲班主任,孩子不來一定千方百計第一時間通知家長。班主任的工作是一項蘊涵多麼巨大風險的工作啊。平時你的愛付出再多,你的工作再努力,如果有一個惡性事件,自己的飯碗都可能不保。同時,美姍也從心底裡感激之凡。 面對自己的困境,他沒有一句責怪,而是用男人的擔當全力爲自己遮風擋雨,這份深沉的愛讓美姍徹底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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