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麼俊俏的一張臉，毀掉了可惜了。”慕雲歌擡起下巴，用溪水細細擦拭臉上的傷口，嘖嘖感嘆道。
月光將這一條小河流水照得閃閃發亮，像是一條銀色的綢帶一樣，而不同於永安河，它很淺，很窄。水流清涼而靜謐，清可見底的下面都是圓溜溜的鵝卵石，最深也不過只摸過了慕雲歌的小腿。
一旁大石頭上坐着曬月亮的龍婉吟表情嚴謹，面容雪白，很明顯是還沒從剛纔的驚嚇當中回過神來。
方纔慕雲歌聽着林子裡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龍婉吟是往深處去了，她本想好意提醒一下，在林子當中最好不要走得太遠，免不得會迷路會害怕或者掉進獵人的陷阱。
還沒等開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沒有被黑漆漆的叢林嚇到的慕雲歌倒是被龍婉吟的慘叫聲嚇得頭皮發炸。畢竟是漆黑的夜晚啊。
要是可以扔下龍婉吟跑路倒也還好，可是慕雲歌雖然存了這個心思，卻不敢真的扔下她一個人——開玩笑，那可是一國公主，你說扔就扔，那還能交差？慕雲歌來不及多想，趕緊跑了進去，就看到龍婉吟抓着一隻血手慘叫發抖的景象。
藉着朦朧的月光，也虧得慕雲歌足夠淡定眼神夠好，這纔看清，這個血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帝軒的貼身侍從，落塵！
慕雲歌心裡一激靈，落塵好像也還有意識，看到慕雲歌的時候，他笑了一下，隨後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顧不上旁邊尖叫聲一聲比一聲高亢的龍婉吟，慕雲歌慌忙趕過去，在落塵摔在地上之前將他接住，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二次傷害。擡頭道：“九公主別叫了，當心叫人發現，這是落塵。”
“落塵？”龍婉吟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端詳着眼前這張血跡斑斑的臉，即便是仔細看也不看不出來傷口在哪，唯一的解釋就是，其實全身都是傷口，只不過被血糊住了。
沒有辦法，這就有了前面的那一幕，而在剛剛上岸的時候說沒有馬車總不能揹着走的慕雲歌在龍婉吟的注視之下，將身高至少比自己搞出一個頭的落塵費力地背在了後背上，還往上顛了兩下。
“九公主。我們得快點，要不然的話他就要死了，救活他我們還能知道王爺在哪。”
月光打在慕雲歌的臉上，她的鼻尖蹭了血和污漬，衣服被落塵壓得變形，看起來很是狼狽。她雖然嫌棄，可是想到這也許是救帝軒的唯一辦法，也只得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好吧。”
黃天不負有心人，竟然真的給她們找到了一出小溪可以做片刻的修整。慕雲歌將身上的衣服撕扯一塊下來，沾了水細緻地幫落塵擦血跡。幸好來的時候已經預感到帝軒會受傷，因此慕雲歌的小包袱裡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準備了傷藥繃帶一類的，帝軒是用不上了，就先給落塵用了吧。
處理好了傷口，喝了幾口甘甜的泉水。慕雲歌站起來望天，判斷了一下她們的大致方位，然後對龍婉吟道：“九公主，您是想今晚歇在這裡明早趕路，還是我們趕緊去鎮上找個地方落腳？”
水邊的空氣清冷，龍婉吟先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打了一個哈欠，道：“趕緊的吧，本公主困了……”
金沙城外面是一個不算很富饒的小鎮，當清晨的露水矇住小鎮的時候，人們也漸漸甦醒，街面上漸漸熱鬧起來，隨處可見的早點攤子，或遠或近都圍繞着城門。
慕雲歌一宿沒睡。
她繞着金沙城的大門走了一圈又一圈，來來又回回。城門很厚，給人一種很安全很具象的力量，而且很高，如果沒有工具的話，慕雲歌不可能貼着牆面跑上那麼高的城牆。練過輕功也不行，那不是飛檐走壁，而且能夠掌握飛檐走壁的人幾乎沒有——也許有吧，但是慕雲歌覺得，人沒有飛翔的機制，所謂飛檐走壁，不過也就是在常人的基礎上跳得比較遠而已……
僅此而已。
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城池固若金湯，想要進去，除了正門沒有旁的選擇。
龍婉吟坐在一邊吃早點。都是小攤小販的東西，粥還算是比較稠的，龍婉吟很是嫌棄地用調羹攪合了兩下，然後仍在一般，問坐在對面眼全會漆黑的慕雲歌：“昨晚你將落塵扔給本公主一個人，你呢？幹嘛去了？”
“刺探敵情。”慕雲歌雲淡風輕地答道，順口咬了一口包子。
龍婉吟被慕雲歌理所當然的態度氣得不輕，道：“那你刺探出什麼來了？”
慕雲歌將嘴裡的包子吃淨，道：“進不去。”她用筷子，遠遠地描摹着城門的輪廓，道：“守城的將士有四十八個，來回巡邏的有是個，每半個小時一換崗，根本沒有空隙。”
“爲什麼不能走大門？我們都順利過河了，難道大門還不能走嗎？”
“可能過河檢查的不是那麼嚴格，也或者說是我們走了狗屎運。”慕雲歌用筷子點點城門口，哪裡已經排起了長龍，每一個經過的人，和他身上帶的東西都被一一檢查過後才放行。“我們沒有一個可以擋刀的爺爺了，而且，他們好像每個人都給發了一張通行證還是什麼東西，反正全城戒嚴，估計是怕內鬼吧，咱們要是沒有內鬼的話，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
說着，慕雲歌狼吞虎嚥地吃包子，她注意到，對面的龍婉吟在聽到自己說內鬼的時候，神色有些不自然，扔掉的調羹都重新拿回了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在白粥裡面攪合着。
兩個人就暫時留宿在金沙城外面的一間簡陋的客棧裡面。
龍婉吟道：“沒有進去的法子？”
慕雲歌最後看了一眼嚴防死守的城門，道：“除非我們說我們要投向，有重要的情報透漏，說不定他們會把我們請進去。或者……”慕雲歌上上下下打量了龍婉吟一眼，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被裡面哪個人販子買進去，或許也是個機會。”
“這個主意不錯。”龍婉吟點頭，“不過本公主覺得這件事你去挺合適，因爲反正我也不會武功，進去了也是白搭，你去，我給你在外面望風就好。”
原本只是一句戲言。可是慕雲歌看着人來人往的大門口，一條計策忽然迅速地在心頭形成，道：“九公主，我有個主意，可是這件事只有一個人完不成，我需要你幫忙。”
“爲什麼不找落塵？”一聽見要自己幫忙，龍婉吟本能地覺得沒好事，微微往後側着身子，道：“落塵的傷情已經穩定，假以時日就可以跟你一起進城了。”
慕雲歌看着龍婉吟，目光陳懇：“我倒是真的需要一個會武藝在城外接應，所以，這件事，還請辛苦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