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慕雲歌一愣，壓着嗓子道：“公主當真知道？”
龍婉吟昂着頭，極其不屑地哼了一聲，好像要的就是慕雲歌這樣的反應。
在兒子的安慰面前，驕傲如慕雲歌，也不得不放低了身段，誠懇問道：“倘若九公主真的知道，還請告訴雲歌一聲，這許久不見了，確實惦念。”
“放心吧，”龍婉吟道，“本公主就是知道你惦念着，這纔好心好意來告訴你，沒想到你這樣不客氣，本宮的一腔好心，真是被當了驢肝肺了！”說着，還翻了一個生動的白眼。
慕雲歌垂着頭，雖然心中已經恨不得將她撕碎成八百片，可嘴上依然安穩：“公主，是雲歌的不對，雲歌……錯了。”
“認錯還認得這般勉強，”龍婉吟道，“你沒錯，可是小少爺現在被保護着，就算是本宮也不能輕易見面，只能告訴你他過得很好，左右你也是一個要去和親的公主。倘若你是真的愛小白，就應該早早放手，免得有一天你走得突然，小白會受不了。”
“你……”說話的不是慕雲歌。
慕雲歌聽到了這番話，只是長久地陷入了沉默，可是青楓卻看不過眼，強壓着怒氣道：“九公主，您明明知道小少爺對我家公主的重要性，何苦又來爲難？平白給了她希望。”
龍婉吟眼睛一橫：“你是說本宮故意來給你家公主找不痛快？”
“奴婢不是……”
“不是什麼？本宮與庭華公主之間說話，哪裡有你下人插嘴的份？你家公主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這……”青楓被氣得說不出話，只得壓着怒氣道：“與我家公主無關。”
“哦——”龍婉吟好像是抓住了老鼠的貓，得意地眯着眼睛，拉長了音調：“既然這樣，是你家公主管教不力，才讓下人這樣無法無天，宛月，若是在公主府，下人不聽話，該當如何了？”
旁邊一個長得瘦削的，尖嘴猴腮的宮女，叫宛月的上前一步，惡狠狠剜了一眼青楓，道：“倘若是九公主親自調-教，斷然不會這樣不懂規矩，若是犯了錯，掌嘴便是了。”
聽得這話，有些失神的慕雲歌猛然擡頭，厲聲道：“不可！”
轉而對龍婉吟道：“九公主，您說得對，管教下人不力本就是我的錯，還請公主責罰我一個人便好，不要累及他人。”
“累及他人？”龍婉吟繞着慕雲歌，緩緩踱步，眼角斜斜地吊起來，得意張揚顯而易見，“你是不是以爲，你也是公主，本宮也是公主，奈何不得你？可是本宮告訴你，你只是徒有一個公主的封號罷了，若是當初誰人幫了淑妃一把都可以混個公主噹噹，那這滿朝全是公主了！”
慕雲歌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龍婉吟撘眼瞧着慕雲歌的反應，更加得意，“實話告訴你吧，父皇早就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天，而他女兒很少，就算是很多，那親生的，也捨不得不是？何況，你跟丞相之間關係不睦，簡直就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啊。”龍婉吟有些狠毒道：“你最大的利用價值，就是在半個月之後去和親，在此之前，你享受着公主的待遇，可是你得記住一點，在本宮面前，你不過是一個螞蟻一般的小嘍囉，別在攝政王面前耍什麼小心眼，也別在本宮面前拿大。你的宮女今日冒犯的是本宮，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命都沒了，現在打幾個耳光你便心疼，早做什麼了？宛月，掌嘴！”
慕雲歌原本的伶牙俐齒，在這樣的忽然揭露面前無跡可尋，聽到掌嘴的命令，她才慌忙起身去護着，可是宮中不必外頭，慕雲歌沒有了精氣神，龍婉吟反而越發的無可顧忌。
那宛月也是一個凌厲丫頭，看來是被龍婉吟調-教的很好，上前來一腳踹在青楓的膝蓋上，青楓站立不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還沒等她掙扎，宛月揚起手就是一個嘴巴。
“啪！”清脆的一聲，打得青楓整個人都歪了過去，不由得伸手捂住臉。
可是宛月卻沒有輕易放過的樣子，右手抓着青楓的肩膀將她扶正，順勢揚起左手，“啪！”這一聲比方纔更大，更刺耳，更……
慕雲歌撲過去，在宛月打第三個嘴巴之前將青楓牢牢護在懷中，仰頭對龍婉吟道：“九公主，別打了，雲歌，雲歌認錯，是雲歌衝撞了九公主，是雲歌疏忽了對下人的管教，您——放了青楓吧。”
這兩個巴掌已經十分慘重，慕雲歌側手託着青楓的臉，一左一右兩塊青紫已經腫得老高。力道太大，牙割破了裡面的肉，一絲鮮血順着青楓的嘴角留下來，饒是這樣，青楓依然安慰慕雲歌：“公主，我沒事，你別擔心，你先起來，起來……”
可是慕雲歌牢牢護着青楓，生怕自己一鬆手，宛月就還會對青楓毒打。
她再怎麼不濟，也是個公主，龍婉吟本身就貴爲公主，沒有親手動手打人的道理，而宛月不過是個宮女，沒有動手打慕雲歌的資格。
一時間場面僵持不下。
良久，龍婉吟扯出一個笑容道：“既然庭華公主這般護着，本宮也不好多做干涉，可是之後這樣的情況在宮中，絕對不允許出現了。青楓衝撞公主，目中無人，以下犯上，本該是砍頭的死罪，可是念在初犯，就讓她在這院子當中罰跪吧，”龍婉吟俯下身，凝視着青楓充滿恨意的眼神道：“就跪到本公主滿意爲止，若是沒人來傳話，便一直跪着。”
“呸。”龍婉吟走後，青楓歪頭突出了一口血沫子，慕雲歌心疼不已，拿着手絹細細幫她擦拭，青楓道：“公主，都是青楓不好，若不是青楓衝動，也不會惹出這許多事來。”
“不怪你。”慕雲歌細細察看青楓的傷口，看着這饅頭一樣腫得老高的臉，心疼壞了：“都怪我沒有本事，不能保護好你。”
“公主確實應該長長本事了，”青楓語重心長道，“保護咱們倒是次要的，可是公主你，本來就樹大招風，難道以後就這樣任人欺凌不成？您還這點呢想嫁去漠北，與小少爺永別不成？”
“我……不想……”
“公主你當日創辦組織的時候，作爲殺手的時候，是何等風光快意。您在山谷採藥的時候，又是何等悠然逍遙？怎麼到了這裡，就越發拘束起來了？”
“在人的地盤上，沒辦法好好安生。”
“您別忘了，您身上還帶着夫人的命，您可得爲了她好好活下去，夫人死得不明不白，您可要爲她伸冤啊！”
是啊！
慕雲歌收斂了臉上的哀慼神色，伸手扶着青楓道：“青楓，起來，咱們不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