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死了人的緣故吧，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子奇妙的味道撲鼻而來，薰得衆人一陣陣作嘔，就連龍婉吟自己也忍不住倒胃。
明明只是一件封閉的屋子，倒像是真的有什麼鬼魂在裡面一樣，透出來的陰風吹得衆人手中打着的火把和燈籠都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要熄滅的樣子。
因爲知道里面的人身份特殊，打頭的人推開了門之後就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而是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等着查爾汗的進一步發落。
大門洞開，只是一個簡單的房間而已，沒有多餘的隔間，從門口就可以看到所有的陳設，如果角度找對了的話，說不定還可以看見慕雲歌僵直的身體躺在硬板牀上面。
查爾汗緩緩轉過身，在燈火的照耀下，那張臉依然顯得慘白的：“讓我進去看看，也是爲了你和你孃的安全，好嗎？”
說着，也不着急動作，而是安安靜靜等着龍婉吟的反應，可是那雙眼睛裡面的堅定讓龍婉吟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點頭。
旁邊的侍衛像是得了命令一樣，從兩邊魚貫而入，龍婉吟的耳邊都是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聲，聽得她渾身發癢，頭皮發炸。
只剩下兩個人在門外了，查爾汗似乎並沒有着急進去，而是假裝漫不經心地轉着手中的玉石佛珠，問道：“本王還從來沒有問過你，令堂如今貴庚啊？”
完蛋了！龍婉吟是何等聰明的人，查爾汗這麼一問，她就知道查爾汗一定是想要檢查屍體，這一看肯定就要完蛋啊，想想慕雲歌那張羨慕死人的巴掌臉，怎麼看也不像是龍婉吟的孃親啊，可是——說自己孃親的歲數應沒有那麼費力吧？
現在同齡人的孃親都是多大歲數的來着？艱難地思考了片刻，龍婉吟沉吟道：“倘若孃親還在，今年應當是四十三歲了。”
完了完了，四十三歲！說完了龍婉吟叫苦不迭，有她這麼大的女兒，孃親四十三歲了很正常，可是三十三歲勉強可以說是自己的孃親長得年輕，這個四十三歲的可要怎麼說？
得到了準確的答覆，查爾汗看了龍婉吟一眼，像是安慰也像是警告，然後擡腿走進了房間。
房間裡面的陳設很簡單，只不過是一間下等的客房，臨時收拾出來當做了停屍間，慕雲歌的“屍體”就躺在靠裡面的牀上，牀頭牀尾點着長明燈，本來就是一間不大的房間，那些侍衛卻好像要將這裡翻個底朝天一般，連牀底下都不放過。
空氣當中瀰漫着噁心的氣味，不知道慕雲歌是怎麼弄出來的，龍婉吟強忍着噁心，一步一步往裡走。
這裡面大概就要宣判死刑了吧，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公主，沒有在自己的王城裡面吃喝玩樂，反而在這裡送死，真是腦子有包啊腦子有包。
沒有人動那具屍體，查爾汗輕輕走到屍體旁邊，假裝漫不經心地打量，就在龍婉吟的心要挑出嗓子眼的時候，查爾汗利落地擡手，白布掀起又落下的影子像是一隻折翼的蝴蝶，翻飛着墜落在骯髒的地面上。
龍婉吟的腳步一個踉蹌，就看到查爾汗不自覺地用手掩住口鼻，道：“如今天熱，依本王看，這下葬的日子，還是提前一些好。”說着吩咐旁邊的侍衛，“去查下一間。”
最後冷冷地經過龍婉吟的時候，龍婉吟基本上還處於呆滯的狀態，沒有回過身來，喧囂聲從耳邊漸漸散去，房間裡面的燭火恢復了正常，不再搖曳，將龍婉吟的影子拉得很長。
安靜得詭異。
龍婉吟的眼神落在那個躺着的人身上，“它”平躺着，有些鼓出來，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動不動，空氣當中的腐臭味加劇了不少，龍婉吟感覺到胃裡翻江倒海，她強忍着走上去。
“慕雲歌？”輕輕喚了一聲，該不會是死了吧。
待上前去，看到了全貌的時候，龍婉吟的臉色瞬間變了，忍不住失聲尖叫……剛叫了一聲就被人捂住嘴角，龍婉吟覺得頭髮瞬間炸開，拼命掙扎，一直到慕雲歌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別打了，是我，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九公主，是我！”
慕雲歌一連說了好幾個是我，熟悉的聲音這才讓龍婉吟重新恢復正常。她大口大口穿着出氣，也顧不上體面，道：“你去哪了？”
慕雲歌放開龍婉吟拼命掙扎的手腕，野顧不上許多，一屁股坐在屍體邊上，道：“你們這麼多人來查，我若是不躲起來的話，現在咱們兩個都該涼透了，聽說這個查爾汗王可是殺人的一把好手。”
“你從哪裡弄到這個……”龍婉吟想說“這個死人，”但是看了看覺得不太像，又改口道：“這個東西的？”
慕雲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渾身發腫，臉色發青，看起來死了好些天了，誰能想到剛死了不到一個時辰呢？
“我殺了府裡的一個婆子，爲了點藥讓她腐爛了，然後貼了張面具。”雲淡風輕，好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旁邊的龍婉吟可是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你說這是真的死人？”
“當然。”
“你殺人了？”
“不然呢？”
“殺了人是要坐牢的！”按照南越國律例，無故殺人是要坐牢，沒有人撈是絕對出不去的。
慕雲歌挑眉看着龍婉吟道：“你要去告官？”
龍婉吟啞口無言，半晌，皺眉道：“方纔查爾汗的話你也聽到了，他現在已經不是很信任我了，這具屍體也要很快下葬，你得快點，另外，我發現查爾汗好像是對那個北園挺在意的，也許軒哥被關在裡面也說不定，你可以常去看看。”
“那邊管理很嚴格的，”慕雲歌搖了搖頭，“今天去了都被發現了，簡直是無死角的防範，若是沒有貴人相助的話，我可能都已經死了，再憑着刺客的身份進去恐怕是不可能了。”慕雲歌沉吟道。
“那怎麼辦？”龍婉吟問道。
沉吟半晌，慕雲歌忽然擡頭：“九公主能不能想辦法，把我光明正大地接進王府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