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走開，我不要吃這個，嗚嗚，你們都是壞人，壞人……”
換意縮在牀裡頭，臉一瞥又看到牀頭擱着的藥碗，頓時又大叫了起來，絲毫沒有發現方纔勸着她的一羣人已經全部跪了下來，一個個神色緊張萬分。
“怎麼回事？”軒轅無淚冷冷一喝，他想了萬般結果，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一個場景。
宮女們一個個顫着身子跪在地上哪裡敢多說一句，尾隨而進的竹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道:“陛下，怨不得他們的，姑娘她，她一醒來就是這個樣子，老奴這才……”
接下來的話，不用多說，軒轅無淚也已經明瞭，換意她，終究是發生了意外。
一種，方儒生沒有說到的意外，也是他怎麼也沒有意料到的。
從方儒生那裡知曉她能醒過來時，他便沒有再去考慮過還有其他事情的發生。
即便是她真的如同方儒生說的那般忘去了以前的事，那也無妨，他依舊有很多事情可以安排。
然而，現下這個情況……
這個女人不像是忘去了以前的事，反而像是回到了一個孩子一般，這倒是讓軒轅無淚心裡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竹妍，你去將方儒生喚來，快！”軒轅無淚眸子一閃，沉聲吩咐下去。
嘈雜的屋子裡，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換意擡起迷失了路途一般的淚眼，有些模糊的看着那個紫色的身影。
“你，你是誰？”聲音有些柔，有些怯。
“軒轅無淚。”軒轅無淚靜靜地回答道，眉頭一挑，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現在這個女人，這個聲音，哪裡還有念默的半點蹤影，哪裡還有他的念卿的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場。
這就是一個孩子，這個念頭在軒轅無淚的心裡無限的放大。
地上跪着的宮女都唬了一跳，這個女子是誰？竟然這般胡鬧還能不讓陛下動怒，陛下還把自個兒的名諱告知了她，她到底什麼來頭？
“軒轅無淚是誰？”換意明顯沒有弄清眼前的狀況，眨了眨眼道。
“嘶——”宮女們都倒吸了一口氣，這個女子忒的大膽。
“你夫君。”軒轅無淚看着換意這個迷糊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內心的那點抑鬱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夫君？”換意大吃一驚，她怎麼會有夫君？她什麼時候有夫君的？爹爹和孃親……
“嗯，你夫君。”軒轅無淚走上前去，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篤定道。
“我們成親了？”換意嘴脣動了動，有些不安的問道。
“沒有，但是快了。”軒轅無淚坐下，將那個小女人小心翼翼的拉過來，唯恐弄傷了她。
“嘶，痛……”一被碰到，換意這才後知後覺的看到自己身上的變化，爲何會那麼痛？
而且，自己怎麼會有那麼長的手指啊？怎麼一回事啊？
“痛？那我輕點好不好？你過來，好好躺下。”軒轅無淚儘量放低放輕自己的聲音。
“沒成親？那我爹爹知曉了嗎？”重新躺下了的換意皺了皺眉道。
現下的她沒有那麼多功夫，也沒有那份心力去想這爲什麼會發生這一切了，她關注的就是夫君這兩個字……
“嗯，快知道了。”軒轅無淚有些好笑的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這樣的女人也是很不錯的，至少，不用和她繞腸子了。
不過，至於到底繞腸子還是沒有，只有這位妖孽帝王知曉了。
“還沒有，那爹爹，會答應嗎？”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軒轅無淚的袖子，她覺得這個男子還真的很漂亮……
“會的，放心吧。”軒轅無淚笑了笑，很是炫目，看來女人並不排斥他所說的。
“那，還沒有成親之前，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夫君？”換意咕嚕了一下眼珠子道。
不知爲何，雖然覺得他很好看，對自己也好，但換意總覺得在聽到夫君這兩個字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慌。
“可以的。”幫換意將方纔被淚水沾到的發弄開，軒轅無淚點了點頭。
沒事兒，有的東西可以慢慢來的，畢竟現在這個情況還是讓自己很滿意的。
“那我，叫你無淚哥哥好不好？”換意也是一笑，動了動腦袋，卻是扯到了傷口，頓時一張臉都糾結在了一起。
“仔細點。”軒轅無淚一急，連忙捧住那晃動的頭，心都糾結在了一起。
“嗚嗚，我怎麼啦？”想去摸頭後的傷，感覺有些兒癢癢的，卻被軒轅無淚一把抓住了那柔柔的手。
“沒事兒，你不小心摔了一下，無淚哥哥可擔心了。”軒轅無淚可謂是說得一手的慌，那叫一個以假亂真。
“意兒摔，摔了？”換意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有些害怕道。
“嗯，沒事兒啊，意兒好好睡一覺，睡了就好了。”軒轅無淚將柔柔的手塞回到溫暖的錦被裡，眼裡說不出的溫柔。
這女人，小時候竟是被喚作意兒，意兒……
軒轅無淚在心裡喃了兩句，覺得這個名字也不錯，叫得倒是挺順口，聽得也順耳。
沒有理會已經呆愣得一地的宮女，看到換意閉了眼，軒轅無淚轉身往偏殿走去，那裡，方儒生已經在侯着了。
“姑姑……”一個宮女有些喏喏的站起來喊道。
“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瞥了眼臉色慘白的小宮女，竹妍看出來這個就是方纔準備去拉換意胳膊的那個宮女，不由皺了皺眉，“只要你們不逾越規矩，陛下豈是不明事理之人？”
“你已經看到了？聽到了？”坐下後，把玩着手裡的琉璃盞看着那盈盈的水色，軒轅無淚眼裡哪裡還有方纔與換意說話時那溫柔的神色。
“回陛下，臣看到了。”方儒生此刻心裡不停地打鼓，這個後果，地方誌和雜談都真的沒有記載的。
“陛下，若是老臣沒有猜錯，姑娘是心智回到兒時了，或是……他把發生過的某一段記憶忘卻了。”聯想自己所看到的，方儒生心裡飛快的運轉着。
“忘卻了一段記憶？”軒轅無淚眉頭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是的，依老臣看確實如此。”方儒生道。
“爲何會有這樣的情況？”軒轅無淚手裡的琉璃盞被兩指無意識地捏緊。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載入，曾經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方儒生眸子邊閃邊說，心裡琢磨着，上次被陛下打斷了，這次可要好好說完。
“行了，直接與朕說原因。”軒轅無淚嘴角扯了扯，這方儒生還真是夠與自己扯的。
“呃……是。”方儒生還真是又被噎了一下，這真真是……
但也不敢再懈怠，清了清嗓子道:“回陛下，若是有些事不願去回想，或是受到了某種傷害，在有機會時，就會自覺不願想起。”
“這樣啊……”軒轅無淚摩擦着琉璃盞上的精緻花紋，眼裡晦澀了不少。
他派人去查女人時，只能知曉她突然怎麼就出現在了南國，直接成了大公主，以前的事情，就像有一張網，被纏繞住了，居然查不出來。
這樣說，這個女人還有一段不爲人知的過往嗎？
怪不得會有這般的冷淡卻堅韌的性子，而且一醒來後嘴裡說的是“爹爹”，看來，她的記憶是回到了凌帝成爲皇帝之前了。
其實，怪不得軒轅無淚查不出來，換意的身份可不止單單南宮逸的影樓封鎖了消息。
凌帝自然也不想自己的往事再被人拿出來說道，不想讓女人受到再一次委屈。
還有就是，周子默，他的小東西，豈能讓人去觸碰她不想要觸碰的過往呢？
層層要護着這一段過往，饒是軒轅無淚的線路再廣，終究還是有限的。
更何況他在南國最主要的兩條眼線早已經被換意拔了。
想起他的那兩條眼線，軒轅無淚不竟有些遺憾，但事到如今，又有何法子呢？
想起方纔入睡的女人，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啊……
只是，她發生了什麼？竟然會選擇去忘掉這段過往，不過，這樣也好，不是嗎？
“那什麼時候她會再重新記起？還有，這個樣子，可會對她身子有礙？”相對於那些不可猜測的，軒轅無淚更加在乎這個。
“記起？”方儒生皺了皺眉頭，仔細的說道:“若是遇到什麼刺激的事情，或許會憶起罷。還有，姑娘身子看起來已經沒有大礙了，只要好生調養便可，還有，那個蠱……”
“好了，你去吧，有事朕會通知你的。”擺了擺手，軒轅無淚不禁有些許懊惱，怎麼兩句話沒說完又繞回到了紫金蠱上去了？
他如今能不救那個小女人嗎？想到這，軒轅無淚嘴角輕輕扯出一絲微笑，她可會是他的皇后呢……
而，在通往大梁的道路上，一匹馬飛快的揚起蹄子，兩隻炯炯的大眼變得通紅。
那種紅，不是疲憊的紅，而是如同裡面燃燒了一團火焰，一團生命的火焰。
馬的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馬背上坐着的人，但當你回過神來時，那馬已經絕塵而去，只給你留下一個挺直的脊樑與那一頭束在腦後肆意飛揚的黑色的發……
然而，僅僅是一個背影，便能夠讓人見之難忘。
平日裡常聽有黃昏日下，夕陽晚照，一匹駿馬，俊秀男子，錦衣華服，打馬歸來。
今日卻是讓他們看到了與所期待完全不一樣的情景，這一份縱情肆意，這一份勢不可擋，讓不少人覺得這或許纔是自己所需的。
一個年幼的孩子躲在一棟草房子後，目光炯炯，雖是臉龐有些漆黑，但卻是有着不屈的輪廓。
我以後也一定要如他一般！男孩在心裡發誓。
馬背上的周子默哪裡知道自己這一策馬，會留下這般影響，他心裡念着的，只是他的小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