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未得陛下許可,您可不能進來這裡啊。”
御書房門口傳來李公公誠惶誠恐爲難的聲音。
看着那作勢就要硬闖進去的萬貴妃,李公公滿臉的褶子都擰在了一起。
手上的浮塵卻還是攔在那裡,只是爲難的臉色就是站在十尺之外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李公公,本宮給陛下燉了了蔘湯,送給陛下用不了很多時間的。”
聽見門口傳來萬玉兒糯糯的聲音,凌帝放下御筆看了挑了挑眉的柳少揚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李德,讓貴妃進來。”
聽到凌帝的話,李德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彎下腰,恭敬的道:“娘娘,請。”
萬玉兒瞥了眼李德,從宮女手裡接過用玉盅盛好的湯,儘量讓自己平靜的走進去。
掃了眼四周,看到坐在一旁旁若無人喝茶的柳少揚,萬玉兒一愣,盈盈地走進凌帝。
“愛妃可有何事情?竟是到了這兒來了,御書房離你那兒也不近哪。”
凌帝放下手中的筆,望着萬玉兒的眼溫柔的問道。
“陛下,臣妾憂慮陛下看奏摺過於勞累,特地給陛下送來了蔘湯。”
“愛妃有心了,剛燉了湯,好生回去歇着吧,朕晚些再去看你。”
看到萬玉兒輕輕放到御案上的玉盅,凌帝微微一笑,卻是並未伸手接過。
“此是臣妾份內之事。”萬玉兒似乎很不好意思的看了凌帝一眼,手裡捏着繡着白玉蘭絹帕立在一旁。
“愛妃似乎有心事?”瞥了眼那女人,凌帝似笑非笑的說了句。
“陛,陛下……”萬玉兒眼眸一轉,偷偷往柳少揚看了一下。
“無妨,愛妃有事直講便是。”
自是知道萬玉兒在顧忌柳少揚,但凌帝卻是哈哈一笑。
沒有把柳少揚趕走,萬玉兒雖是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是現下事關重大,她還是要說的。
若是她們母女兩逃過這一劫……萬玉兒在心裡狠狠地一哼。
“陛下近日如此操心,是否還在爲二公主的事擔憂?萬玉兒小心的斟酌着用詞。
聽到萬玉兒的話,凌帝的眸子明顯一暗。
幽幽嘆了口氣,凌帝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怎能不操心,畢竟是朕的孩子,不管怎麼樣,朕都要徹查此事!”
“陛下,事情固然重要,身子還是自己的。”笑了笑,萬玉兒將玉盅裡的湯倒出一碗。
“愛妃且放寬心,柳丞相年少有爲,已經將案子了結了,這不朕還沒來得及看嘛。”
聽到這話,凌帝似乎想起了什麼,原本還皺着的眉頭忽的一散,從一旁拿起一張紙。
萬玉兒一看那紙,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正是柳少揚在牢房裡給她看過的那份供罪狀!
看着凌帝將那張薄如蟬翼的紙打開,萬玉兒感覺心裡似是被壓了千萬斤的石頭,纖纖十指不由攥緊在手心。
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
半晌,凌帝擡起頭似乎有些疑惑,但其中的怒意卻是分外明顯。
“柳丞相,這供罪狀上到底說的是何人?”
“陛下,是誰微臣今日清晨不是和您說過的嗎?”
柳少揚似乎沒有注意到凌帝的怒火,仍是不鹹不淡道。
“你!放肆!她豈是你可以妄言的?!”
凌帝此刻眼裡的怒火一覽無餘,但除此之外,站在凌帝身邊的萬玉兒似乎還從裡面看到了一絲失望。
失望,對,就是失望!同牀共枕那麼多年,萬玉兒很清楚這就是失望的眼神!
“陛下,微臣知曉您很生氣,微臣得知到這個消息時也很詫異,畢竟,怎麼看,她那麼柔弱的一個女子,怎麼也不會……可是這已經是事實了,況且,說到底,她害的不僅是您的女兒,也是微臣的外甥女。”
柳少揚一字一句地說完,還不着邊際若有若無地掃了萬玉兒一眼。
“你!柳丞相,你可真是給朕送了一份大驚喜啊!”凌帝看着柳少揚目光有些陰沉。
“陛下,微臣今早說的話,自然要兌現。”
兩個人在御書房裡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忘了旁邊還站着一個萬玉兒。
而此時被忽視的萬玉兒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凌帝的話是什麼意思?凌帝口中的她是誰?爲何凌帝如此震怒?柳少揚口中柔弱的她會不會就是她在意的那個人?
越這麼想,萬玉兒心裡越是恐懼,這所有的話在她心裡拼成了兩個字——雨微!
然而,只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萬玉兒竟是始終沒有注意到凌帝與柳少揚都沒有說明那個人是誰!
想到這裡,萬玉兒的嘴脣唰的變得慘白,手裡不由自主的一顫。
“啪——”
清脆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凌帝與柳少揚兩人的視野在虛空中交織片刻,同時轉向手足無措的萬玉兒。
“愛妃,你怎麼了?”凌帝偏過頭,皺着眉頭問道。
“陛,陛下,臣妾一時失手,望陛下恕罪。”
萬玉兒一聽凌帝的話,立馬跪了下來,全然不顧地上已經被湯汁灑溼以及自己弄髒的華美衣裙。
“愛妃,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罷,莫要累壞了身子,朕可不想在朕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皆不在了。”
凌帝的話說的大有深意,萬玉兒聽了,心裡更是忐忑了。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正暗自琢磨着,柳少揚那清揚的聲音又在空中響起。
“對了,陛下,微臣有事忘了稟告了,今早在天牢裡,微臣見着了貴妃娘娘?”
雖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似平地一聲雷在御書房裡炸開!
果然,凌帝原本還陰晴不定的臉立馬沉了下來。
“愛妃,柳丞相說的,可有此事?”
“陛下,臣妾,臣妾……”
萬玉兒跪在地上,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她萬萬沒想到柳少揚居然會把此事說出來。畢竟,他那不是屈打成招嗎?
對了,屈打成招!
萬玉兒似乎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喊了起來:“陛下,臣妾看到柳丞相濫用私刑,屈打成招!”
話一出口,便看到柳少揚眉頭微微一挑,眼裡卻有似笑非笑的光芒,心裡不由一驚,莫非,她又着了道?
“娘娘,天牢重地,本就是關押犯人之所,怎了說下官是在濫用私刑?再者,有些犯人,忒是冥頑不化,下官用刑也是無奈之舉啊,又何來屈打成招之說?”
面對萬玉兒,柳少揚絲毫不懼她在凌帝面前控訴他的罪狀,大大方方的承認。
“你!”
面對如此的柳少揚,萬玉兒也有點懵了,不是說素問柳丞相雖是年少,卻是辦事有理有條,循規蹈矩嗎?怎麼
“對了,下官還忘了問娘娘,爲何去了天牢重地,而且還是如此來去自如?!”
柳少揚慢條斯理的一步一步問出。在那“來去自如”四個字上,更是加重了語氣。
“愛妃,朕也想知道你因何去了天牢重地,又因何進的了天牢重地?!”說到這裡,凌帝顯然是怒了。
自古君王最是忌諱臥榻之側有他人旁睡,更何況,睡在身邊的還是一個不忠之人!
“陛下,臣妾”萬玉兒此時都要欲哭無淚了,她怎麼也想不到柳少揚會將此事如此來說。
更何況,她不是也莫名的就被那兩個侍衛放行了嗎?她還沒來得及
“玉兒,你太讓朕失望了”凌帝嘆了口氣道,語氣裡有說不出的無奈。
此時的凌帝,再也沒有叫愛妃時的柔和的眼神。
“陛,陛下,臣妾也不知爲何”萬玉兒此刻真的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到一眼無辜的萬玉兒,柳少揚嘴角牽起一絲冷笑。
“來人,把人帶上來!”
站起身來,柳少揚拍了拍沒有一絲褶皺的衣袍,雲淡風輕道。
“啪——”
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一道身影被踉踉蹌蹌地推了進來。
“微臣參見陛下,貴妃娘娘,丞相大人。罪犯已帶到,請陛下定奪。”
唐祁行禮後,站起身義正言辭道,同時,看向柳少揚的眸子又多了一絲敬佩。
“陛下,微臣,微臣惶恐,不知犯了何罪啊。”
被推進來的正是刑部尚書劉啓!
劉啓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磕頭,一個勁的喊冤,顯得極爲委屈。
“劉尚書,你看看這些是什麼?!”
柳少揚從衣袖裡掏出幾封書信扔到劉啓面前。
看到這幾封一堆東西,劉啓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這些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唐祁從地上將這些信拾起,交給眼中陰晴不定的凌帝。
“劉啓,好啊你!你可真是對朕衷心啊!”拆開信件,凌帝掃了眼,一掌拍在御案上,明顯是氣的不輕。
“陛,陛下,微臣不知犯了何罪,還請陛下明示啊!”劉啓現在只求凌帝不認識那個圖示了。
“明示?你還要朕明示?莫以爲朕不識得這個是大梁的圖騰?!”
凌帝怒道:“通敵叛國,劉啓,你好大的膽子啊!”
“啊……陛,陛下!”
劉啓原本還有一絲希冀的眼睛瞬間黯了下去,果然,陛下是知道的
“劉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凌帝氣憤的指着跪倒在地的劉啓道。
“罪臣,無話可說。”仰天一嘆,劉啓此時的眼裡沒有一絲神采。
證據都在了,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
從他答應那個人開始,有了這份野心後,不就應該料想到今日的結局嗎?
“劉大人,真沒有其他要交待了嗎?”柳少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本官可還聽說劉公子……”
“柳丞相,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啓原本還如同死灰般的眼睛頓時充滿了怒火,聽着柳少揚的話,聲音都不由激動起來。
“劉大人,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作爲刑部尚書的你,莫非是忘了?”
“你!”劉啓氣的連鬍子都翹了起來,這是要把他逼死啊!
“當然,劉大人是個聰明人,若是戴罪立功,陛下仁德,許可以饒過劉公子一命。”柳少揚道。
留他一條命,當然是可以了,然而,也就只限於留他一條命。柳少揚在心裡想道。 www✿ тт kān✿ C〇
“劉尚書,你可想明白了?”凌帝的聲音適時的響起,顯然,他是認同了柳少揚的話。
劉啓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微臣謝陛下。”
說完,看了眼一旁面色慘白的萬玉兒,心裡不由閃過一絲恨意。
若不是這個女人過來,或許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刑部尚書,而不是現在通敵叛國的千古罪人!
狠狠的扭過頭,劉啓對凌帝道:“陛下,與罪臣接頭就是她——貴妃娘娘!”
劉啓的手指着萬玉兒,聲音裡說不出的憤恨。
其實,以前萬玉兒並未與劉啓接過頭,連劉啓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但是,現在,誰讓這個女人害得自己暴露了呢?那麼,他要死了,她也不要好過!
“劉大人,說話可要有證據,豈可因你一面之詞?!”萬玉兒穩住自己就要摔倒的身子,顫聲道。
“證據,證據對了,陛下,貴妃娘娘手中也有大梁國的秘密令牌!”
劉啓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聲喊道。
話音剛落,便看到萬玉兒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的直接軟在了地上。
“萬玉兒!劉啓說的可是真的?!”凌帝眼裡充滿了怒火!
這些事,居然都是真的!原來,真的是自己身邊睡了一條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