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鐵軍家的廂房裡有很多陳舊血跡，陸川在勘察的時候發現，有些血跡時間非常長，三年五年，甚至更久。
可以確定這間廂房就是宋鐵軍殺人肢解屍體的作案現場。
陸川打開宋鐵軍說的鐵爐子，其實是宋鐵軍平時打鐵用的煤爐。
爐子表面很陳舊，一看就是老東西，孫建國知道，這是宋鐵軍的爺爺留下來的東西，差不多有一百來年的歷史了。
爐子內沒有煤炭燃燒的，但是有不少灰燼。
陸川用爐鉤子扒拉開灰燼，就知道，宋鐵軍沒說謊，爐子裡確實有骨骼燃燒後的灰燼。
人體的骨骼，主要成分包括有機物質，礦物質和水分。
其中有機物質包括蛋白質，酶類、軟骨素等等，是促進骨骼生長的重要物質，具有活性特徵。
但是從骨骼成分佔比來講，有機物質的佔比極小，礦物質是骨骼最重要的組成成分。
這些礦物質主要包含鈣，磷，鈉，鎂，鐵等離子。
其中鈣離子最多，是確保骨骼堅硬度的主要礦物質，且鈣離子也是人體礦物質當中佔比最多的一種離子，重量能夠達到人體的2%左右。
僅次於鈣離子含量的，就是磷離子，能夠達到鈣離子總量的一半。
人體骨骼的骨灰當中，鈣離子和磷離子分別佔比36%和17%。
比例理想情況下是2:1左右，如果兩者比例失衡就會使骨骼出現很多問題，鈣的比例大，骨骼容易出現骨質增生，磷離子的比例大就會導致缺鈣。
廂房裡的視線不佳，爐子裡更是漆黑一片，陸川翻動灰燼的時候，甚至有隱隱的綠光出現，俗稱鬼火，這就是磷離子遇到空氣發生反應的過程。
“先帶走吧。”
這間廂房雖然可以確定是宋鐵軍肢解屍體焚燒頭顱的現場，但是案件具體怎麼發生的，因爲什麼發生的，宋鐵軍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殺人的第一現場又在哪裡，時間跨度爲什麼這麼大，不是僅僅通過現場勘查就能確定的。
接下來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審訊上。
王鬆在自己單位的時候，就是預審專家，這次也是他親自上陣。
“宋鐵軍，說說吧，一共是殺了幾個人？”
“你們說幾個……就幾個吧。”
審訊椅子上的宋鐵軍面無表情，兩隻眼睛沒有絲毫生氣，就像死魚一樣。
這是很明顯的非常不配合了。
“你們不是在王家河裡面撈出了5個屍體嗎？就那5個人全都是我殺的，直接判吧，把我判成死刑馬上執行就完了，別問那麼多事兒我也不想說。”
接下來宋鐵軍果然問什麼都不說，一直保持沉默。
“宋鐵軍，你以爲你保持沉默什麼都不說，就能逃過法律的制裁嗎？”
“我沒有想過要逃脫什麼制裁，人是我殺的，我認了，你們直接判我死刑就完了，還問什麼啊？”
“問什麼？”
“好再來按摩店的那個女的叫蘇沫的受害人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宋鐵軍點點頭：“應該是去年年底的時候殺的她吧，11月份？具體哪天我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你爲什麼殺她？”
“爲什麼？因爲她特麼的事後擡價，說好了的二百八十塊，結束了非要跟我要三百。”
“還特們罵我‘麻麻批’！”
“我不殺了她，老子都對不起自己！”
宋鐵軍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大概說了當時的殺人過程。
“那你是在哪殺的她？”
“出租車裡，我把她掐死了。”
“她就跟你出去了？”“我說包夜，她就跟我走了。”
王鬆嘆了一口氣。
蘇沫，重案組在調查的時候，發現蘇沫家裡有一個得了癌症的母親，還有一個偏癱的父親。
當年蘇沫之所以去做按摩，就是爲了給她媽媽賺做手術的費用。
十八萬，一條命。
就在蘇沫把錢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被宋鐵軍殺了。
“那賣大米的陳旺呢，你爲什麼殺了他？”
“爲什麼？我去他家買5斤大米，結果那個混蛋缺斤少兩給了我4斤8。”
“我去找他理論讓他把缺的大米給我，他說我回家自己把大米偷着拿出去了，來給他找事兒。”
“完了那個混蛋還罵我麻麻批！”
“媽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出租車司機，你爲什麼殺他？”
“跟我搶活，罵我麻麻批！”
隔壁監控室，李東林等人都在觀看審訊。
“特定語言刺激？”
宋明光皺着眉頭，輕聲呢喃。
宋鐵軍在回答爲什麼要殺了蘇沫，殺了出租車司機和賣大米的陳旺的時候，都提到了一句話，他們發生了矛盾，對方罵了他一句：麻麻批。
這是一句川省方言，是很難聽的罵人的話。
宋鐵軍和這幾個被害人之間的矛盾，其實並不大，跟蘇沫之間差20塊錢，和賣大米的是因爲缺了二兩大米，出租車司機是因爲對方插隊搶了他一個活。
其實仔細說起來，這都是生活當中的小矛盾。
宋鐵軍在生活當中也不可能只和這幾個人之間發生類似的小矛盾，這種摩擦不能說天天有，但基本上是應該不間斷的一個過程。
目前來看，宋鐵軍只殺了這5個人，而現在提到的三個人都是因爲罵了他一句麻麻批。
這讓大家想到了幾個人的生活工作背景。
要麼是川省人，要麼是有川省家屬或者父輩移民過來的。
總之，這幾個人大概率都是會說川省話的。
而宋鐵軍當年入贅的老婆家……不就是川省過來的嗎。
其他人看出來了，審訊的王鬆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你……不是因爲跟他們有矛盾才殺了他們……而是因爲那些人罵了你麻麻批？”
情緒激動的宋鐵軍突然安靜下來。
之後，任憑王鬆什麼問題，他都不在說話。
“王鬆，出來吧，今天的審訊先到這吧。”
李東林給王鬆發了結束審訊的指示。
“都到會議室開會。”
會議室裡，氣氛相比較上一次的回憶，要輕鬆很多。
雖然案子有很多細節還沒有完成，但是畢竟兇手已經抓到了，剩下的事情不過是水磨的功夫。
案子算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