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目睽睽之下,萬千注視之中,084號操控間的直播圖像,忽然出現了莫名其妙、雜亂無章的雪花點!瞬間後,整個傳輸圖像完全消失,黑暗一片!
“誰知道怎麼回事?圖像傳輸怎麼忽然斷了?”光纖傳播系負責整個轉播的小組整體譁然,這種最重要的關頭,搞出這種烏龍來!
領頭的負責人幾乎快要冒出滿頭汗來:“快快,試着恢復啊!”
……微微顫抖着手,澈蘇幾乎沒有辦法讓本已經很疲勞的雙手對準封閉的操控室門鎖孔洞。被限制在房間裡不能離開的瞬間,他就有種不安的預感,眼睛也已經開始微眯着,搜尋房間裡的實時攝像頭的方位。
等到弗恩殿下那句話出口的剎那,他藏在操控臺下的一隻腳,已經輕輕勾斷了幾根畫面傳輸必經的線路!
手中臨時拿來的一根銅絲被飛快地彎成一個奇異的角度,定定心神,他開始專心對付那熟悉的結構。不過是三片式機璜,不過是常常把玩的小把戲罷了,他在心裡對自己拼命地鼓勵着。
幾秒鐘後,熟悉的“咔噠”聲傳來,他猛推開操控室的小門,狂奔進緊挨着的更衣室裡。
所有人的焦點都在外面的光幕上,這裡依舊一片空寂無人。
“少爺,少爺!”他飛快地脫下身上的比賽盔甲,掀開頭盔,拉起縮成一團面如土色的安迪少爺,“快點穿上這個,馬上就會有人來查看了!”
茫然地套上比賽服,安迪少爺愣愣地看着他。
飛快地幫他穿戴完畢,澈蘇黑亮的眼睛焦急地瞪着他:“少爺,打起精神來吧!不是戰爭時期,帝國對於貴族子弟是不會強徵入伍的!你只要對那個皇太子說,你無意從軍、希望畢結業後經商,就可以了。——雖然他也許會很不高興,但是,你依然可以瞞過去的啊。”
這時候才恍然回神,安迪少爺輕顫着手戴上頭盔,聲音有點發抖:“你說的對。……”
轉身就往出口奔,卻被澈蘇一把拉住,向着來時的操控室門裡推,澎的一下關上房門:“這邊,這邊!萬一有人問,就說你無意間踢斷了通信線路導致畫面中斷啊!”
心裡還是有着某種強烈的不安感,他想了又想,又趴在門口,小聲地叫:“少爺,我是說萬一哦——萬一瞞不過去,你就說是早上遲到,等你趕到的時候,我已經擅作主張跑進去了,就說是我膽大妄爲啊!”
房間裡,安迪少爺隔着薄薄的合金門,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地“嗯”了一聲。
主競技場的側門打開了,一個身高並不高大的紅褐色頭髮的青年低着頭,惴惴不安地走了進來。他身後,是面無表情的梵重。
已經從校方那裡聽到了線路意外中斷的解釋,弗恩殿下凝着眉頭,注視着眼前完全不敢擡頭的青年。
“你就是安迪·霍爾?”聯想到蘭斯提到的社交障礙,他難得地放輕了聲音,以一種堪稱和氣的聲音問:“剛纔我的話你應該聽見了,即刻應徵入伍做我的搭檔機修師,不知道你可願意嗎?”
用力剋制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安迪努力鎮定着自己的心神,低聲開口:“尊貴的皇太子殿下,我非常榮幸有這個機會能爲帝**隊效勞,但是……”
擡頭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太子殿下,他咬牙顫聲道:“家父身體一直不好,很希望我能畢業後繼承家業經商。所以……所以我恐怕不能應徵入伍,做您的機修師了。辜負了您的厚愛,安迪愧不敢當。”
……
室內一直好奇着等待看他真面目的教授和歷屆校友們,一時間都沒有任何人敢於發出一點聲音來。
站在高臺上的皇太子殿下並沒有什麼表情和動作,可瞬間收縮起來的眸子,卻已經讓所有看到那眼神的人渾身一緊。
場內的氣氛從剛纔的一片興奮瞬間冷場,溫度下降。以至於從安迪一進門就滿臉訝異的蘭斯殿下,竟然也沒有及時地發出疑問來。
在高臺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看着他,弗恩殿下沉默良久,淡淡道:“好,我知道了。不管你是因爲怯懦,還是因爲什麼社交障礙,我想你的確沒有資格夠站在我的身邊。”
冷淡地揮揮手,他寒聲道:“下去吧!”
如釋重任,安迪移動着幾乎要軟掉的雙腿,立即轉身向外就走。他身後,梵重詫異又鄙夷地看着他,皺着眉頭側身讓他通過。
就在安迪即將走到側門的時候,他的身後卻響起了一聲極度驚異的呵斥:“站住,你回來!”
疾步走到轉身回頭的安迪身邊,蘭斯驚詫莫名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半天,張口道:“你是誰?你怎麼可能是安迪·霍爾?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每天晚上都會和安迪在一起,你又怎麼可能會是他!”
不遠處,一直心驚膽顫的薩爾教授終於頹然坐下,苦惱地揪着自己花白的頭髮。
茫然地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陌生皇子,安迪怯懦地張着嘴巴:他在說什麼?什麼叫做一個月以來天天見面啊?
盯着他的神情,蘭斯的神情卻更加焦慮,聲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不會是重名重姓,這個學校裡,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兩個天才?”神色逐漸嚴厲起來,蘭斯殿下的眼神明澈逼人:“你不是安迪!你是誰,爲什麼冒充他?!”
高臺上的弗恩殿下,眼神也是瞬間一厲,緩步走下高臺,他重新站到了安迪面前,如鷹隼般的眼神掃視着他的全身。
忽然,他的眼光停留在了安迪的手上,微微一滯。
“我在皇家軍校受訓時,瞬間手速的最高紀錄是378。”他淡淡地道,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譏誚地看着安迪雙細皮嫩肉的手掌,他冷笑道:“我倒是非常奇怪,有誰能夠做到在剛剛飆到三百多的均速後,還能保持象你這般紋絲不動的手。”
漠然地走到安迪身邊的梵重旁,他伸手擡起梵重的一隻手,讓那雙禁不住有點微微顫抖的手顯現在衆人面前:“縱然是如此優秀的梵重同學,也是免不了有短暫的肌肉**現象的。——哦,你現在倒是有點顫抖了,不過我想那是因爲害怕吧?”
張了張嘴巴,安迪忽然發現自己的聲帶忽然嘶啞地似乎說不出話來。面前兩位皇子的凌厲氣場是如此強大,以至於他的頭腦一片混亂,惶恐萬分。
不,不行,不能說出澈蘇來。澈蘇的身份在這種場合,無疑是對皇太子殿下最大的羞辱吧?
冷汗涔涔而下,他緊緊閉着嘴巴。
“你想去憲兵隊解釋嗎?”弗恩冷冷道。
“不是他,是我。……”一道輕微的清亮聲音響起來,悄然而開的競技廳側門邊,有個少年的身影逆光而行,慢慢地走進了所有人的視線。
走到那兩位長身而立的皇子面前,他沒有看安迪少爺,而是緩緩下跪,以一種標準的賤民參見貴族的姿勢,拜倒在衆人面前。
“賤民澈蘇拜見兩位皇子殿下,拜見各位大人。”
他略顯消瘦的脊背卑微地彎着:“我是安迪少爺的僕人。……今天早上少爺晚睡遲到,我提前送器具到了考場,見少爺一直未到,就、就一時間心癢難耐,擅自冒名進了考場。”
深深地埋着頭,他的黑髮披落下來,露出了脖頸上一片依稀的潔白:“一切都是我擅自妄爲,和我家少爺沒有任何關係。”
頓了頓,他終於慢慢擡頭,看向了面前的蘭斯殿下,黝黑的眼睛裡是一片求懇:“請殿下開恩,不要怪罪於他。”
怔怔看着他熟悉的眼睛,蘭斯上前一步,企圖扶起地上跪着的少年:“安迪,你起來說話。”
微微後閃,澈蘇沒讓他扶起自己,輕輕地搖頭:“殿下,我叫澈蘇,不是安迪·霍爾。而我也沒什麼社交障礙症,您看到的,都是我……在撒謊。”
眼睛掠過已經顫巍巍走到近前的老教授薩爾,他眼神一怔,微微低頭,迅速補充道:“薩爾教授那裡,也是受了我的矇騙,以爲我真是學校的貴族學生。……”
筆直的手臂僵直地伸着,蘭斯殿下愕然不能言語,顯然陷入了某種不能消化的震驚。
他身後,弗恩殿下的眼神卻逐漸冷冽,微微頷首,不遠處的皇家侍衛隊隊長伍德已經飛快走上前,伸手拉開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前胸的衣衫。
一個圓形的深紫色烙印,打着清晰的賤民編號顯現在衆人眼前,帶來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靜靜跪在地上,澈蘇任憑那個烙印袒露在空氣裡,坦露在一片驚詫鄙夷又震動的眼光裡,脊樑有點僵硬地挺直了。
時間已經久遠,那些當時刺骨的痛楚似乎早已經煙消雲散,可是當這種猶如被牲口般檢查和審視的目光落在身上時,依舊讓他覺得有點寒冷。
“擡起頭。”冷漠的聲音傳來,他依言順從地擡頭,看着發聲的青年尊貴男人。只是叫他擡頭而已,在這些尊貴的人面前,沒有人叫他起身,他也就只能這樣跪着,接受那些高高在上的俯視眼光。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終於見面了,這個苦逼的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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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報告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今天后臺積分首次出現了不增加反而減少的異狀,問了別的作者,才知道應該是定期清除了灌水式留言,例如:“打分”,“…”這樣的留言,分數都被清掉了。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