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時,周子浩又偷偷摸摸地上了三十層,那會程秘書正在忙碌,所以也沒瞧見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他隨性地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然後半個身子依靠在門框上,好看的劍眉輕挑,嘴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大哥,一會兒下班,我搭你的順風車回家吧?”
韓辰翊擡起頭,涼涼地反問,“你有見過老闆跟員工一起下班回家的嗎?”
“哎,我偷偷溜進車,沒人發現就成!”他不以爲意。
“不行!”
“喂,你不會跟我玩真的吧?”這下,周子浩急了,以前都是他去挑釁大哥,最近怎麼一直被大哥壓制了?
他神色嚴謹,淡淡道:“我什麼時候逗你玩了?”
“靠!”他當下氣悶,一把甩了門,氣沖沖地走了。
韓辰翊揉了揉被關門聲炸得發疼的耳朵,這小子的脾氣真不好,不過這任性妄爲的性格倒確實很像年輕時候的他,也更像那個女人——他們的母親塗丹紅。其實,塗丹紅最近也有聯絡過他,讓他勸說子浩去加拿大,他卻反笑着問,周太太,我們非親非故憑什麼幫你?塗丹紅當時也是氣得撂下了電話。他輕笑,實話說,他打從心裡並不希望子浩回加拿大,或許是習慣使然,他也漸漸適應了他有事沒事地冒出一下,甚至,爲這小子收拾爛攤子也成了他的義務。
韓辰翊擡起手,瞟了一眼腕上鑽表,四點多了,也是時候去接彩兒放學了。凝藍早就來過電話,她今天有要事忙,不方便去接彩兒。他不由開始思量,究竟是什麼事會比彩兒更重要?以前她從不將彩兒假借於他人之手,現在卻完全託付給他了。是因爲她漸漸開始信任他,抑或是另一個人太過重要了?
他們手牽手的那一幕,她醉酒之後的低喃,足以證明易翊林的重要性。他不得不承認,他越來越嫉妒易翊林,嫉妒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增無減。她曾經說,學長只是她的家人,可他擔心不止家人那麼簡單。在那五年的歲月裡,他們朝夕相處,日夜相對,那種相濡以沫的情感,他沒有信心能夠勝出。
稍微收拾一下東西,他搭乘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這纔剛拿鑰匙解了鎖,便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奔了過來,一把拉開車門坐入副駕駛室。他怔了怔,也沒多說什麼。周子浩若是真那麼聽話,那纔是天下紅雨了。
他慢悠悠地坐入車內,道:“我去接彩兒放學!”
“那我陪你唄!”周子浩把手搭在車窗沿上,閒閒地敲了幾下,“
小侄女我又不是不認識。”
他沒吭聲,只是掛了R檔,熟練地倒車,方向盤在他手裡靈活自如。
周子浩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悠閒地翹起腿,視線瞟向車窗外,看着車子從地下室通過關卡進入大馬路。外頭陽光正好,車輛穿梭,行人往來。他的視線微微遠移,不遠處是公交站牌,一對白髮蒼蒼的老人相互攙扶着行走,路人紛紛掃視過羨慕的眼光。周子浩感嘆道:“大哥你看,這對老人家年紀這麼大,感情還這麼好啊!”
他嗤笑,“什麼時候你周大少爺也會感慨良多了?”
他記得,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這小子沒少招惹花花草草。
“我以前是還沒遇見合適的人。”周子浩撇撇嘴,“指不定將來我比你還專情!”
他輕笑,“那我拭目以待!”
周子浩知曉自家大哥在笑他,他也懶得理會,索性專心欣賞車外的風景。沒多時,他瞧見了一名穿着病號服的女子,她臉色慘白,有氣無力地行走在路上。他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女孩看起來很眼熟,或許他在哪兒見到過她?俏皮的短髮,和煦的笑容,這……“大哥,你還記的送彩兒進醫院的那個女孩嗎?我記得叫什麼瀾的。”
韓辰翊疑惑地問:“你提起艾瀾做什麼?”
“我看見她了。”
他猛地一驚,連忙踩下剎車,回過臉問,“艾瀾在哪裡?”
周子浩沒系安全帶,由於剎車後的慣性使得他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他眼明手快地按住儲備箱,這才免於受傷。他抱怨着,“哎呀,你想撞死我啊?”
韓辰翊沒回應他,早已關了引擎,奔下車。
顯然,他已經發現了艾瀾的蹤跡。
此時,艾瀾正獨自在人行道上走着,她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接近病態的白。明明今天的陽光十分毒辣,可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血色。她的步伐有些凌亂,走得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暈倒。韓辰翊適時衝了過來,關心地問,“艾瀾,你怎麼在這裡?”
艾瀾眨了眨眼睛,看了他足足半秒才認出了他,“你是……是彩兒的爸爸?”
他點頭,又問,“易翊林怎麼沒陪着你?”
艾瀾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那個,可以不可以請你別把遇見我的事告訴大叔?”
“爲什麼?他肯定在擔心你!”
她低下頭,神色幽幽的,“我……我不想爲難他……”
韓辰翊
一愣,直覺告訴他,艾瀾跟易翊林之間肯定發生了事,而這件事,關於情感。?他記得上回見到她時,她看起來十分地健康,青春靚麗,光彩照人,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憔悴?他提議說:“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樣子,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她面色一僵,連忙搖頭,“不要……我不回去。”
“艾瀾……”
她一激動,嘴脣便發紫,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那顆心臟正在激烈地收縮,導致她全身的力氣正在抽離。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好疼,這種疼痛她明明忍受了二十多年,爲何還是覺得這麼疼?她這番模樣,嚇到了韓辰翊,他伸過手,碰觸到她的身體,驚了一下,“天,你怎麼這麼冰冷?”
“藥……”她抓住他的衣襟,“藥……藥在口袋裡。”
他領命,快速地從她外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麻利地擰開瓶蓋,“幾顆?”
“三顆!”
他攙扶住她,小心地把藥塞入她嘴裡,看着她痛苦地嚥下去。好半會,疼痛才慢慢淡去,她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不過身體還是沒力氣。她擡頭,發現他的眼睛漆黑閃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知道他在等她解釋,所以也沒打算隱瞞。青紫色的嘴脣動了動,她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什麼?”他大驚失色,“你有心臟病,竟然還陪易翊林去西藏?你不要命了?”高原反應不是鬧着玩的,稍有不慎,她會呼吸困難,命喪西藏。
她輕聲說:“西藏是我的夢想,也是他的夢想。我怎能不滿足呢?”
瞧她深情款款的模樣,他斷定地說:“你愛易翊林。”
她沉默。
他再細瞧她的着裝,猜測道,“你不會是從醫院逃出來吧?”
“我……”她尚未回答,他已經不由分說地抓住了她的手,一句話成功堵在了她的嘴,“我送你回醫院!你要是不回去,我就告訴易翊林你的下落!”
一提起易翊林,艾瀾只得放棄了掙扎,默默地跟着他走。
他帶着艾瀾回來,自然惹得周子浩詫異連連,“大哥,你怎麼把人給帶回來了?”
韓辰翊瞟了他一眼,“阿浩,彩兒還在幼兒園,你先過去,我送艾瀾去醫院後再來接你們。”
“爲什麼啊?”
臉色一冷,“快去!”
“好吧!”周子浩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邊走邊碎碎念,“老子最不愛搭計程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