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快舞步 橙色的華爾茲 上

到了1994年,由於我的繪畫功底突出,沒有按照劃片分校的規定,而是參加考試,進了專業的初高中一體制美術學校。應該算得上幸運吧,學校自建校以來幾十年間,今年第一次從初中部就開始設立美術專業班,所以纔給我了這麼好的機會,巧了~

在這裡六年間,我除了繪畫技術得到了更大的提升,畢竟此時學習上稍稍開了些竅,比小學那時主動的多;還在這裡交到了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異性朋友(注:真不是哥們兒有多清高,而是覺得女生事兒多、太鬧騰)和一幫子死黨。六年間的學習節奏雖然緊張,可是依然給我帶來了如豐收季的美好和喜悅。

也許是之前那位國畫老師(注:真的已經不記得名字了,只記得姓蔡)帶來的潛意識影響。對於素描和水粉這類基礎技巧,始終缺乏足夠的幹勁兒。還好,我們學校是藝術專校,增加很多相關的技術課程,如:工藝畫、美術字、速寫、雕塑、拓印、空間塑造等等,另外對未來職業發展有一定的初級引導,不會讓學習太過枯燥和無聊。

在所有的專業課中,工藝畫看來與我脾氣相投,所以這六年該項考試從沒得過年級第一以下的成績。現在分析起來,可能工藝畫要用到各種型號的針管筆、各種類型的尺子、圓規、小刀、多種類顏料、不同規格及材質的繪圖紙等等,形式變化多樣,看似複雜,實則有趣。遠遠要比那一根鉛筆或者幾支排筆加顏料畫下來的素描和色彩畫要有意思的多。最重要的,不能像素描那樣大刀闊斧繪畫,而要細心認真,仔細施爲,描邊、勾線、點點、修圖等等,有些畫兒,不客氣說,咳嗽一聲或打個噴嚏,就完了!別看哥們兒這樣,我可有匠人般的細膩。另外還有原因就是工藝畫是未來很多行業的基礎,這其中就有可能走向我最喜歡的動漫。

到了初三下半學期,學校開設了長達半學期的多種藝術類職業課程體驗,讓我們瞭解了更多與繪畫有關的職業發展方向,比如:蠟染、服裝設計、廣告設計、包裝設計、珠寶設計、建築設計等等,種類繁多,大開眼界。我這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與藝術相關,且十分有趣的行業。可惜受年代制約,那時候基本上大學沒有幾個學校有動漫專業,所以自然沒有這方面的課程,略顯失望。

我當時就選擇了服裝和建築設計。首先說選擇服裝設計的原因,太簡單了,我想您也能猜到。希望未來我的漫畫中,任何一個角色,都有一套或者多套漂亮、炫酷的服裝行頭,那傢伙不是單單一個“帥”字可以表示的;再說建築設計,可以說也是爲了老爸。從兒時老房子改造就看得出,他對建築的熱愛。爸爸初中時就偷偷打工掙錢,自己偷着學習木工和建築,可因爲當時允許培養預備接班,所以到了高三就被爺爺逼着提前結束學業,進了現在的單位。除了木工手藝學的早,到了高級,建築愛好卻就此放棄了。

大人總認爲,孩子麼,想法總是單純、直接。可他們不知,我們內心一樣火熱非常。也許是我的個性原因,爸媽從沒像有些父母那樣,讓我揹負過什麼。但是通過平時的聊天和回憶往事,早早的一些“枷鎖”我自己就暗暗揹負上了,完全出於自願。因爲我始終覺得,夢想被扼殺,該是最痛苦的事情。

首先是服裝設計的體驗課,進教室前就覺得“陰氣”重。那個年代,本來學繪畫的人中男生就少,結果我選的這個板塊,好傢伙!就我一個未來要長鬍子的。打開門,滿屋子女生,嘰嘰喳喳,恨不得房頂都要掀開了。當我進屋時,瞬間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不到三秒,接着彷彿利劍般的鬨笑聲驟然而起,戳向了我的耳膜。我的那個天哪!終於能體會到《葫蘆娃》中,二娃的順風耳,被蛇精刺穿的痛苦了!少見多怪什麼!誰說與服裝沾邊的就只能是女生來學?

由於是多班混合,基本上沒有認識的人,略顯淒涼。可是隨着接觸,還是有一個叫曉雪的女生比較投緣。也許是因爲,她未來願望就是要當服裝設計師,和我想從事漫畫的想法一樣堅定的緣故吧。之後我們經常交流各種圖案、色調運用和整體創意的問題。不過可別誤會,純屬哥們兒,因爲她的性格也是直爽、愛搗蛋,短髮,總喜歡穿運動裝,很像個男孩子。

正式開課,才發現有個最尷尬的問題,就是還要了解形體和走T臺的規矩等等。雖然未來想當的是服裝設計師,但是再好的作品,不懂與什麼人和什麼檯面、場景配合,那就是廢物一堆(注:出自我們的這位丁老師之言)。分男女生兩隊,先逐個體驗走T臺的感覺。好傢伙,衆目睽睽之下,老師在下面打着聚光燈,我老哥兒一個,被幾十號女生當觀賞動物這麼看,這場面從未經歷,也沒思想準備。我當時感覺脊背都是硬的,手腳擺動是否都成了一順邊兒,冷汗直冒,臉蛋兒都是滾燙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曉雪這傢伙,在最前面,就屬她笑的誇張。還好這種嘗試不是經常性的,否則非被弄出心理毛病不可。

現在想想當時還是不成熟啊~怕什麼鬨笑,那麼多世界頂級的服裝設計師不都是男的麼?這又算得上什麼?可惜啊~轉不過來這個彎兒,老爸老媽呢又很忙,也沒辦法坐下來和他們聊。慢慢心裡已經打起了退堂鼓。直到課程將要結束時,我將想法告訴了曉雪,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她也沒埋怨什麼,只是問我未來想做什麼。我堅定的回答,還是漫畫,就是喜歡!聽着我滔滔不絕的說着未來的計劃和嚮往,她笑了起來,替我的未來規劃出着主意。

這半年的體驗課,充滿了美好的回憶。時光飛逝,課程結束,之後各自回班,繼續正常的學習準備期末考試。至於曉雪,沒事兒我們還經常私下溝通對服裝的理解、主流創意、行業新聞和形體搭配的問題。有來有往,她也會拿着很多漫畫或者動漫海報與我分享,聊聊與漫畫有關的問題等等。現在回想,氣氛還是挺浪漫的。

她可以算得上初中裡,我唯一的異性朋友。可惜初中畢業後,她並沒有繼續考我們學校的高中部,因爲其父母工作調動的關係,跟着去了天津,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家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同學和朋友。隨後陸續通了一段時間的信,可能各自學習更忙了,慢慢聯繫越來越少,直到高二上期我寄出了最後一封信再無下文。

不過幾十年後,我曾無意間從一個同學處得知,曉雪真的成爲了服裝設計師,定居巴黎,乾的相當不錯。知道這個消息,我打心裡替她高興,真心的!她要比我這半途而廢的人強太多太多了。

1997年,發生了很多大事,但是對我來說的唯一大事,就是順利的考上了我們的高中部。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考試,完全有別於小學考試那樣走個過場。前前後後着實下了不少功夫,甚至連班裡幾個死黨約着出去玩都不再參加。我還要奮鬥,還想做動漫!

結果還好,文化課剛過關,但是專業的美術卻名列前茅,我和幾個死黨都順利考上了學校的高中部。一幫人傻傻的坐在校園的花壇上,各自憧憬着未來,甚至有倆貨都流了哈喇子,這是幻想自己當了廚子;還是幻想小日子過得太美?

接下來讓人揪心的就是分班了,希望我們不會被分得太開纔好。幾個人猶如生離死別,顫抖着,相互蒙着眼睛,一步三挪的走向分班告示。哇塞!這是拜對神仙的節奏!我們幾人竟然分在了同一個班。愉悅!必須的!

此時我心中,彷彿在橙色的燈光下,優美的華爾茲,以快舞步激發着我的腎上腺素。說不出的高興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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