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閣樓裡面危險係數比較低啊"
殷哲明舉着手機電筒四處亂晃。
他有些心不在焉。
心中有太多疑問，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始思考。
在夢中與現實差別很大，尤其是思維。
每次思考時，彷彿是在看一篇晦澀的文章：不知每個字何意
"說起來，誰會把書放在棺材裡?難道是當做陪葬品?"莫江疑惑地拂過棺材板上一個特殊位置。
"噠"
"！"
棺材側面彈出一個凸起的木塊。
"這個花紋……"
"又是它……"楚沫爲此時已經離開房間走在長廊上。
"鑰匙?這裡還有密道?"莫江拿出木塊裡的鑰匙。
殷哲明翻了翻發黃的書本，發現自己現在無法辨認。
"據說人在夢裡看不懂文字……"他又轉向棺材內部。
"咚咚咚"
他猛敲棺材板。
"咦?"殷哲明聽見手機裡也穿來敲擊聲。
難道，這個棺材可以聯通外界?
可是莫江並無異常，甚至都未擡眼去看一眼手機。
"楚沫爲?"殷哲明試探性地對着棺材輕喊。
"？"
無人應答。
"爲什麼一到這裡我就聽見一些他們聽不到的東西，比如滴水聲和剛剛的慘叫……"
他回想起那些怨氣沖天的哭喊。
這個棺材，究竟是用來藏書，還是用來藏一些不堪入目的過往。
另一邊。
楚沫爲抿緊脣，古舊的木板發出吱呀聲，身後似乎有腳步聲擦過。
他頭皮一麻，後頸發涼。
身側，向前綿延到黑暗中接連不斷的木門上糊了窗戶紙。
恐懼來源於未知，誰知道身旁會不會竄出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
他眯了眯眼睛，長廊似乎望不到盡頭。
"咔——"
"！！！"
左手旁，一扇門內不知掩蓋着何物。
餘光似乎瞥見一道黑影正在攢動。
"咚——咔嚓"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踹開木門，探頭進入門上畫着骷髏頭的房間。
脖子好癢……
他下意識撓了撓脖頸，發現癢意不止。
嘶……
他發狠似的對着脖頸抓撓，不顧手上粘稠的觸感。
"滴答"
液體滴落。
怎麼這麼癢?難道被蟲子咬了?
他顧不上其它，只覺得脖頸間癢意難耐，又像是火燒般熾熱。
"咱們要不移開這個棺材，看看下邊有什麼"殷哲明提議道。
二人全神貫注地卯足力氣上擡，發現棺材紋絲未動。
"三二一——"
"再來——三二一——"
"呼……"二人嘗試多次。
"誒我還不信這個邪了"他卯足全身力氣，仍無變化。
"唉"他一屁股坐在棺材板上，不願再動。
"咯吱——"棺材板似乎要被坐裂一般。
莫江也跟着坐下。
"咯噠——"機關發出聲響。
"哦！！！！"二人茅塞頓開："原來是向下坐！"
只覺得奇怪，身後封死的牆壁竟然傳來陣陣微風。
"嗯?你手機呢?"殷哲明想起自己把手機放在了腳邊。
"滴答"
"！"
"啪——"
因爲失去光源，他猛地從漸漸升高的棺材上跳下，卻聽見腳底傳來碎裂聲。
"哈哈……"他尷尬地撿起手機，發現屏幕碎裂。
"快上來！"
二人閉上眼，感受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風聲漸起，大腦卻愈發混沌。
像是在極速下降的電梯裡轉圈圈，失重感與眩暈交替。
殷哲明眯着眼，發現莫江很是茫然。
他真的比我早讀檔嗎？
殷哲明有些懷疑，但他知道，即便自己開口問，對方也未必會說真話。
漸漸地，眩暈感散去。
他此時閉着眼坐在棺材板上，感受到腳底並沒有地面的支撐，兩條腿便有些不安分。
"滴答——"
"！"
水滴聲近在咫尺，他不敢睜眼，便想拉一拉莫江。
可是身旁空無一人。
他頓時心跳加速，猛地攥緊手機。
"啊……啊……"
吟唱聲從空曠的地方傳來。
怎麼覺得，似曾相識?
空靈的吟唱像是在祈禱什麼。
如拂過湖面的風般，吟唱聲漸漸散去。
相比剛纔的哀嚎，這簡直是天籟之音。
空氣中飄散着柚子花香，殷哲明心曠神怡。
"好大————"殷哲明瞪大雙眼。
"好大的圖書館啊！！"他望向足有兩層樓高的書架，密密麻麻的書本整齊排放着。
"這可比市中心圖書館大個好幾倍……"他放眼望去，一排排書架綿延不絕。
"我就說嘛，以前文人都很珍惜書本，怎麼會拿書來壓棺?闊綽！"殷哲明被震撼地說不出話。
"啪嗒"腳步聲響起。
殷哲明靈活地躲在書架後。
"人呢……人呢……"
"館長吩咐了有貴客……"那物似是嚥了咽口水。
"你瘋了?館長的人你也敢想?"
"貴客?館長?"他有不好的預感。
"只是吃一口嘛……"那物似是很鄙夷。
"你難道不想嘗一口?我們已經被噩夢纏身多少年了，只能被人夢到，自己卻不能……"
"啪"褲腿中不知何物掉了下來。
"他嗎的，關鍵時刻……"殷哲明低聲怒罵。
"什麼人?！"
"這邊！！"
他見自己暴露，跑起來勢必會被發現。
"咚——"
"不好，燈倒了！！"
"咚——咚——咚"一個個燈似多米諾骨牌。
周圍瞬間沒入黑暗。
他急中生智，隨便抽了本書用力砸在燈架上。
"嘿嘿，哪個傻子安置的燈，倒一個不就倒一排了?"殷哲明竊喜。
"不好，我困了……"
"我也……"
驚天動地的呼嚕聲響起。
"這館長真黑心啊，不給人休息時間，看把孩子累的"殷哲明一邊吐槽，一邊把堵在路上的二物踢開，撿起書本。
"還好沒破"他拍了拍灰塵。
莫江的手機還在自己這兒，他尋思着打不開，乾脆揣兜裡。
剛剛掉的是什麼?
眼前一片漆黑，他摸索着前行。
不遠處一人正淚流滿面地看着他。
"哦！晚自習用的小手電！"他驚喜地撿起，對着書本掃過。
"……"那人哭得愈發狠，眼淚決堤般滑下。
這人哪怕心中波濤洶涌，身體微微顫抖，但還是忍住未發出一點聲音。
殷哲明低聲念道："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蓬……"
那人閉上眼睛，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着衣袖。
"回頭煙柳……漸重重……"
"啪嗒"
"咦?"
"我怎麼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了……"
一人躲在黑暗中，泣不成聲。
一人在書前執燈，不知爲誰掩面。
"我有病嗎？"殷哲明擦了擦眼睛。
"你好"
"?"
那人微笑着劃亮火柴，僅剩的一盞燈被點燃。
"爲什麼我不能聽見你說話，只能看見字浮現在書上?"
"是反的，普通夢境裡你看不懂文字，但在這裡，你只能看懂文字"
幾行俊秀的行楷字浮現在米黃色紙上。
"請問你能亮血條嘛？"
"我不是BOSS"
"你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殷哲明笑到眼淚橫流。
那人眼神中流露出星星點點奇異的光。
欣慰，還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