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出了這樣的意外,當然吃不成了。保姆不明所以,只當白小染今天胃口突變,平時愛吃的菜忽然不肯吃了。只好把一盤子水煮白菜倒掉,又給他們用熬好的雞湯煮了兩碗青菜面。
回到房間白小染擔心的問嚴明:“是不是有人看見我身體好轉,又坐不住了?”
“別擔心,有我呢。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嗯?”
白小染笑了,抱着嚴明的胳膊靠着他,“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當晚,嚴明睡在白小染房裡,在嚴明的身邊,白小染睡得格外香甜。
深夜,嚴明聽到大門的響動,院子裡車燈閃亮,又熄了。應該是那個周師傅回來了。嚴明躺在牀上,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聽到保姆和周師傅說話的聲音,周師傅似乎有點焦躁,吼了幾聲。然後一陣靜默,有東西從高處滾落,摔在地上。
嚴明立刻跳下牀,開門迅速地向樓下跑去。廚房裡,燈光還亮着,角落裡,一個虛胖的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手下掐着保姆的脖子,正是周師傅。保姆翻着白眼,嘴巴半張着,舌頭都伸出來了,出聲不得。
嚴明一腳踹在周師傅的肩上,周師傅身子飛了出去,撞在旁邊的矮櫃,把矮櫃上下的東西,撞得一陣亂響。
嚴明又一拳砸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的身子一下子像只蝦一樣蜷了起來,嘴裡嗆出了血,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嚴明趕緊去看保姆,還好,只是暫時被掐得閉了氣。嚴明給她按揉了幾下,保姆緩過氣來,張着嘴巴皺着臉就要大哭。嚴明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小染還睡着呢,可別嚇着她。
嚴明扶着保姆的肩膀,輕撫她的後背,讓她慢慢平靜下來,才問她“怎麼回事?”
“這個天殺的,我只是問他,禮拜六的菜,是不是他跑到寧市買的,他就對我吼,說我胡說八道。”保姆指着躺在地上蜷成蝦的周師傅恨聲說:“我說那種能保鮮的白菜,這小鎮上可沒有,不是寧市買的纔怪,他就撲過來掐我。簡直是神經病。”
“不用擔心,把他交給我吧,可能他的精神真的出了毛病。等白先生回來,再找個靠譜的司機給你用。”嚴明安慰着保姆,看她精神氣終於回來了,扶着她慢慢站起來。
“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我給你扎兩針?”
“不用不用,我沒事,就是剛纔挺嚇人的,腿有點發抖。”
保姆知道嚴明是個很厲害的醫生,所以纔會被請到家裡來給小姐治病。你看,這纔沒多久,小姐就活蹦亂跳的了。可見這個年輕人,真是個好醫生。
嚴明扶了保姆回到廚房後面她自己的房間。這個房間雖然北陰,但是窗戶敞亮,採光良好。剛進來沒開燈的時候,還能看到半天星光。
燈光打開,小屋時一下子亮堂起來,房間雖小,卻收拾的乾淨整齊,十分舒適。嚴明扶保姆坐在牀上,自己過去把窗簾都拉上,素色的窗簾上有小朵小朵的繡花,更顯得這個房間溫馨有愛。
平時沒注意過,原來這個保姆還挺會生活。難怪飯菜做的清淡又有味。
嚴明快手快腳地從樓上拿了他的銀針盒子下來,給保姆紮了幾針,起到安撫鎮靜作用。保姆很快就安安穩穩的睡着了。
嚴明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熄了燈,關好門,回到廚房。周師傅也剛緩過那陣疼勁,正往外爬呢。忽然看到一雙腳立在自己眼前,立刻就嚇得要叫出來,被嚴明一把握住脖子,一聲也不了。
嚴明把他拎回廚房,門從裡面鎖死,大燈關掉,只留下一盞小小的竈前燈。昏暗裡,周師傅看不清嚴明臉上的神色,卻感覺到寒意一點點襲上心頭。
“你給那白菜做了什麼手腳?”冰冷的聲音好象從地獄裡傳來,跟平時周師傅聽到的嚴明的聲音截然不同,他不禁驚駭地睜大了眼睛,想要仔細辯論眼前這個人倒底是不是嚴明。
可是,嚴明不給他這個機會,見他不說話,手往他脅下一個位置一點,周師傅張口就是大叫,嚴明的手卻比他的聲音更快握住了他的喉嚨,聲音被壓在嗓子裡,只發出咯咯的聲音。
周師傅覺得有一根尖刺直刺進他的脅下,額頭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地滾下來,臉色也變白了。他從沒感受過這麼強烈的疼痛。
嚴明又一次手下用力,周師傅覺得疼痛讓他的頭皮都要炸開了,渾身的細胞都要崩裂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動起來,神志開始模糊。
嚴明卻在此時撤回了手指,拍拍周師傅的面頰,順手拿過一杯不知道是什麼水,潑在周師傅臉上。周師傅的神志被迫又回來些,開始大口喘氣。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你饒了我吧,嚴醫生,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你饒了我吧!”周師傅嗓子大約是受了傷了,此時變得暗啞,過度的疼痛之後肌肉放鬆,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向嚴明告饒。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就饒了你。”嚴明冷冷的說。
“我說我說。”周師傅連連點頭,“是白四爺讓我乾的。他問我,白小姐和你都喜歡吃什麼菜,我告訴他你給白小姐開的菜單裡,這段時間常吃水煮白菜。他就給了我一瓶藥水,讓我買來白菜,就把藥水都灑在上面。是保鮮的,一次多買幾棵,就不用天天來買了。
”
“哼,你沒說實話。”嚴明手指又戳向周師傅的脅下,這次疼痛比上次來得更猛烈,因爲身體已經對這個動作有了記憶,會作出更激烈的反應。
周師傅嘴巴一張,無聲的抽了口氣,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人已經暈過去了。嚴明聞到一股惡臭,這個慫包,連這點痛都受不了,竟然失禁了。
嚴明屏住呼吸,接了一杯涼水潑在周師傅臉上,強迫他清醒過來,忍受那種痛苦。
周師傅被自己的臭氣薰着,被疼痛折磨着,點頭不迭,“我說我說,我都說,嚴醫生,我都說啊。”
原來,周師傅有個兒子,叫周小斌,從小到大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一路認真學習,順利地考上了大學。誰知進了大學沒多久,竟然染上的賭博,一輸再輸。把自己的生活費、學費輸光了,實在沒辦法,竟然去偷同學的錢。被學校查實後開除了學籍。
這孩子到此仍然不停手,繼續把日子耗在賭桌上,妄圖時來運轉,把失去的錢贏回來,把失去的生活的希望,贏回來。誰知仍然是一路輸下去,欠了幾百萬的債,被債主綁了去,拿兒子的性命威脅周師傅,一週內還錢,否則就把他兒子“身上的零件一塊一塊寄給你
。”
周師傅所有的積蓄也不夠個零頭啊,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求白戰天先把他兒子的命保住,不料白啓德因爲一次“偶遇”讓周師傅看到了希望。
白啓德給周師傅開出的條件是,他替他還錢,他兒子從此就跟在白啓德身邊。以後周師傅每週三次定時彙報白戰天家的情況,事無鉅細。服務期滿五年,就把他兒子還給他。
周師傅想得很簡單,他想,人家拿出這麼一大筆錢,把兒子拿去當人質,也是應該的。兒子跟在他身邊,還能學點東西。周師傅就答應了這個條件,利用每次出去採買的機會,電話彙報白戰天家的情況。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問題:向來聽話的孩子,爲什麼忽然就變成了賭徒?
那天對方聽說白戰天不在家,就讓周師傅去寧市面談一次。打聽了白小染和嚴明的飲食習慣後,出了這麼個主意。
周師傅一開始還惴惴不安,不知道那藥水裡有什麼。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兒子還在人家身邊,如果自己做不到,兒子那邊就可能出問題。
沒想到,這事會被保姆問出來。周師傅擔心是保姆發覺了什麼,失控之下就扼住了保姆的脖子。直到此時,周師傅都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他只是本能的想要保姆閉嘴。
畢竟,他爲白戰天服務了這麼多年,白戰天待他不薄,他卻把白戰天家的消息出賣給白戰天的對手,這叫背叛,是可恥的,他知道。
事情弄清楚就好辦了,嚴明放開周師傅。“白啓德不是在外地的分公司嗎,怎麼會在寧市?”
“白家每年清明,外地的子孫都要回到寧市祭祖。”
是的,清明快到了,所以那些人都會陸續地回來。
“自己爬起來把這裡收拾好,然後消失。”嚴明冰冷的目光又讓周師傅打了個顫,不由得點點頭。
這個人雖然事出無奈,但畢竟是背叛了他的老闆,可恨。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嚴明就沒再管他,揚長而去。
回到白小染的房間,白小染仍然沉睡着。嚴明脫了衣服,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讓自己身上的溫度回暖一會,再放鬆肌肉,才躺回到白小染身邊。他不想讓自己身上的緊張與凜冽的氣息驚擾到白小染。
早晨的鳥鳴吵醒嚴明的時候,白小染窩在他懷裡睡得正香。嚴明抱着白小染,仔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廚房裡有聲響,是平日裡保姆在裡面忙碌時發出的,那些輕微的聲響是準備早飯的聲音。
嚴明微微笑了,那個老東西,還有點自覺性。不過,採買師傅沒有了,不知道保姆今天會給他們準備什麼早飯。
嚴明想着這無關緊要的心思,又睡着了。
再次醒來,窗外已經日光大盛,白小染正用手指描畫他的眉毛。
嚴明伸手捉住那隻不安分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哎,這幾天我都不能按時上班了。”
“你不按時上班,也能把小河村管理得很好。”白小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