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出去後,目光下意識地往宴席中一掃,就發現青嵐T+見了。本想走過去問問旁的人,然而因剛剛李嫂那麼一說後,她不知怎麼,忽然覺得有些心虛,還沒走上去就猶豫着繞開了,然後東張西望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此時桌上的菜差不多已經撤了下去,換上一些水果,花生瓜子之類的零食。
戲臺上衣香鬢影,長槍大刀,輪番上陣,你方唱罷我登場。戲臺下,猜拳喝酒,聊天吹牛,你迎我往,好不熱鬧!
木蓮坐下後,聽了一會旁邊的人聊的話題,全是自己插不上嘴的內容,便只好靜靜地坐在一旁,嗑着瓜子,想着心事。期間也有人過來找她聊天的,可說了半天都說不上一塊來,她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隨便應付着,嗑了些瓜子後覺得口渴,又多喝了幾杯啤酒。這一晚上下來,她前前後後已經喝得不少,加上開始的時候並沒吃多少東西墊肚子,心裡頭又有點事,這會胸口開始發悶,好像有東西老往胸口上頂!
糟了,好像真是喝多了,有點想吐!木蓮拍了拍胸口,不行,一會要吐在這就不好看了,她趕緊站了起來,得找個地方坐一會去。
“蓮,蓮妹子,你,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今晚喝了不少呢?”一直就在注意着木蓮的李大牛,看她這會忽然站起來,面色還不太好,趕忙也跟着站起來問道。
“沒事沒事,我可能是喝多了點,覺得胸口有點堵,找個地方坐一會,吹吹風就好了。”木蓮朝他笑了笑說道。
“要不你回我家院子裡去坐一會吧。”
“不用不用,我就在外頭坐一會就好了。”木蓮搖搖頭,萬一一會真吐出來,她豈不是吐到人家院子裡去,又要收拾一番,多麻煩。她說着就起身離席了,左右看了看,想找個人少的地方。
“那邊有個專門曬穀子的地方,要不,要不我帶你去那坐坐吧。”李大牛有些緊張地往不遠處的一塊空地指了指,那離這大概有五六十米那麼遠,這邊燈光很亮,地方又開闊,所以光線能一直照到那邊,那又沒什麼人,而且遠遠都能看到那周圍還有不少花崗岩堆在一起,倒真是個靜心吹風的好地方。
木蓮點點頭,就一邊拍着胸口一邊往那走過去。
“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的。”木蓮發現自己走了一段路後,李大牛居然還跟在身邊,便笑着開口說道。
“這。這有些暗。你。你還是小心別摔倒了!”李大牛訥訥地說道。
“呵呵……我又不是喝醉了。你擔心什麼。啊——”木蓮正邊走邊說着。一直沒看腳下。鄉下地土路上本就有不少石塊地。剛好這時候她邁出去地那隻腳忽然拌到一塊凸起地石頭。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加上她喝了不少地酒。頭一直就有些暈暈地。這會身體一下子向前撲去!
李大牛嚇一跳。趕緊衝上去抱住她。
這一下。還真是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鼻間還聞到一股淡淡地香味。奇怪。別人喝酒後。身上都是酒臭地味道。怎麼她身上會這麼香?李大牛隻覺得自己好像也喝多了。這個時候居然會想到這個問題。隨後就覺得自己地頭忽然有些發暈。脖子臉上全都燒了起來!
“呵呵……謝謝。謝謝。呃。不好意思。你可以放開我了!”木蓮穩住了身子。纔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她剛剛還真是說嘴打嘴啊!
“啊!對。對不起。你。你。你沒事吧!”經木蓮這麼一提醒。李大牛才發現自己還抱着人家。嚇一大跳。趕緊猛地一推開。差一點又把就木蓮給推得往後摔倒在地上!
“沒事沒事,沒想這路上還有這麼多石頭呢。”木蓮趔趄了一下,好容易站穩了,有些訕訕地說道。
“呃,是,是村裡人去拉石頭蓋房子的時候掉下來的,有些沒撿回去,就,就都在路上了,你,你看着點走。”李大牛現在根本不敢看木蓮,把頭垂得低低地,結結巴巴的說道。
“行,到了,我就在這坐一會,你回去吧。”兩人說着就到了曬穀場,木蓮在邊上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去對李大牛說道。
“那,那你……要有事就喊一聲,我就在那邊。”,李大牛低着頭躊躇了一會才說道。
“知道,謝謝,你回去吧。”木蓮點了點頭。
“那,那……我走了。”李大牛擡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馬上轉身,快步的向前走去,沒走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木蓮也正往他這邊看,嚇了一跳,趕緊轉身跑開了。
木蓮看着他有些慌亂的背影莞爾一笑,那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而她這空曠寂寥,光線暗淡,從這往那遠遠一看,竟有種冷看世間紅塵俗世之感。她這麼想着又搖了搖頭失笑了一下,真是喝多了,今晚的感慨不少啊!
她收回眼光,擡起頭想看看月亮,卻在擡頭眼睛往上看的那一刻,驚得差點叫了出來!
此時烏雲遮月,墨色的夜空上,十來個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影,猶如死神降臨般,從一處隱隱有些扭曲了的虛空之中走出來,飄於半空之上,朝着同一方向站成一個半圓,面對着站在他們前面的那個人,微微頷首。
木蓮
捂住嘴巴,她之所以沒有叫出來,是因爲,她認出來)個正面對那些神秘黑袍人的人居然是——青嵐!
那不是魔幻電影,不是幻覺,不是海市蜃樓,另外一個世界的景象如此真實的呈現在她眼前。雖是早已知道的事,然而這一刻她心中的震撼卻沒有絲毫減弱。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看不清他們的相貌。在那空曠而神秘的夜空中,唯有青嵐那挺拔的身影是她所熟悉的,然而此時看起來,卻是那般的遙遠,她觸不可及,只能仰望。世界很靜,風吹雲動,月光慢慢透了出來,那十幾個神秘人似已說完話,再一次微微頷首,然後像剛剛出現的時候一樣,一個接一個走進那個略帶扭曲的虛空裡,逐一消失在夜空中。正好這時烏雲完全散開,如水銀般的月華傾泄而下,照出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面上如君王一般的神情,猛地一下落到木蓮的眼睛裡,直撞到她的心上,胸口忽的一下劇烈的跳動,她不知道是驚,是慌,還是……
“你沒事跑來這做什麼?”這時青嵐呼地一下落到她身邊,面上又換上她熟悉的那副德性——高傲、自大、還總帶着幾分洋洋自得。讓她有些恍惚,似乎剛剛看到的那一眼,是幻覺。
“胸口有點堵,過來坐一會,你剛剛……那些人是……”木蓮說着,終是忍不住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哦,有點事,我交待一下。”青嵐隨口一說,然後不知從哪拿出一條手帕來,在木蓮坐的那塊大石頭上仔細得擦了擦,再用手指試了試還有沒有灰塵,最後才坐了上去。
“……光擦一擦哪行呢,我建議你以後最好隨身帶着一瓶消毒液!”眼前這個人跟剛剛的印象反差實在是太大了,木蓮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真是不明白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這毛病!
“放心,我的手帕上有沾了消毒液。”青嵐有些得意洋洋地甩着手中的帕子,沒一會,就見那條手帕慢慢變成灰燼,風一吹,就消散了。
“你——還真是……”木蓮有些無奈地笑着搖搖頭,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吹了這麼一會的風,原本有點堵的胸口差不多覺得好了,但體內還未完全散發掉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讓她覺得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喂,你別這麼一直晃來晃去的,不怕摔下去啊!”青嵐見她這會開始時不時地搖頭晃腦地打着盹,便皺了皺眉頭,有些擔心的說道。
“哬——我沒事。”木蓮說着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你這晃得我眼暈,算了算了,我就大方讓你靠一下吧。”青嵐說着非常大度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道。
“呵呵——是嗎,那真謝謝你了!”木蓮瞅着他笑了一下,然後挪了挪屁股坐近了點,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了上去。也不知道爲什麼,若是平時的自己絕不會這麼着,可能是因爲酒精的作用吧,讓她沒考慮太多,也或許,她真的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到底是什麼不一樣呢?她卻又說不清……
“對了,白風呢?怎麼沒見着他?”木蓮半眯着眼睛舒服地靠了一會,然後有些懶洋洋的問道。
“他先回去了,公司有點事情需要他回去處理。”
“公司?哦——那你怎麼沒回去?”
“白癡,我回去了你怎麼辦,萬一再出點什麼意外,我又得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想累死我啊!”
“……”木蓮頭靜靜地靠在他肩膀上,一呼一吸間,似乎全是他身上的氣息。他很少對她好言好語的說話,卻又時時刻刻爲她着想,只要她遇到危險了,無論什麼事情,他都能放下及時趕過來!
“青嵐,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閉上眼睛,淡淡地開口問道。
“幹什麼忽然問這個?”青嵐看了看她微微垂下去的腦袋有些奇怪的問道。
然而等了一會見她沒回答,他便擡起頭看着空曠而遙遠的夜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不真切起來,似在慢慢回憶起那些早已遠去的記憶。
“沒辦法,我太倒黴,你又太不自量力,明明叫你趕緊滾開,偏還要撲上來替我擋下天雷,害我白白欠了你一個情!鬱悶的是你當時就掛了,我只好找到你這一世,護你一輩子,算是還你以前的救命之恩了,你放心,本少爺是又大方又知恩圖報的,說護你一輩子就護你一輩子,反正人世百年,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瞬。喂,你有沒有在聽啊,這麼感動的話你怎麼就沒點反應?”青嵐說着說着,發覺旁邊的人好像很久沒動晃了,便有些不滿地搖了搖她,卻見木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了過去,嘴角還流着哈拉!
“啊——你這個蠢女人,居然又在本少爺說話的時候睡着了,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睡覺就睡覺吧,你還流哈喇,你是不是女人啊,髒死了!”
……
靜靜的夜幕之下,響起青嵐極度不滿的聲音,嘟嘟喃喃地說了好一會。木蓮依舊睡得死死的,弄得青嵐沒轍,只好抱起她,避開人羣,悄悄送回屋去。
其實,那會,木蓮並沒有睡着。
那一晚上,她腦子裡反反覆覆地想着那句話——人世百年,與他,不過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