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李飛虎的槍傷並不足以致命,子彈從他背部右邊的脊柱側穿入,卡在了前胸的兩根肋骨之間。李飛虎的昏迷也是因爲失血過多,等到上海醫院的醫生們將彈頭取出之後,經過兩天時間的昏睡,他也就慢慢醒轉了過來。
徐富貴這兩天也安排自己的貼身護衛帶着打手專門守候在醫院,聽到李飛虎甦醒的消息傳回來,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放下手中忙得焦頭爛額的事務,就和連昆一起直奔醫院探望李飛虎了。
看到徐富貴帶着連昆走進來,躺在病牀上的李飛虎掙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徐富貴快步上前,輕輕按住了李飛虎的肩膀:“飛虎,你槍傷未愈,還是少動的好,先把身體養好要緊!”。
李飛虎勉強笑了笑:“富貴哥,你也別操心了,憑俺老李的身子骨,這點小傷沒什麼事”,連昆也在旁邊嬉嬉哈哈地擠過來,對徐富貴道:“富貴哥,我就知道沒什麼事,老李的身體比一隻牛犢子還壯,中個一槍兩槍還不跟玩兒似的”!
徐富貴轉頭白了連昆一眼,撇嘴道:“你可別聽昆子胡說,這次也算你命大,醫生說,要是子彈再偏離點位置,估計你下半生就得躺在病牀上了”!李飛虎對着連昆點點頭,看着徐富貴道:“都是自家兄弟,昆子也就是開個玩笑,再說俺老李也確實是福大命大,閻王爺想見咱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徐富貴呵呵一笑,一招手,門邊的打手立刻端進來一個瓦煲,揭開煲蓋,一股清香就隨着蒸騰的熱氣冒了出來。連昆滿臉嫉妒:“飛虎,這可是富貴哥特意去上海的老字號粥店訂的,紅棗雞肉粥,聽說這東西補身子見效快”!
李飛虎感動地看着徐富貴:“富貴哥,你把俺也看得太脆弱了吧,就這點破事,還用得着你專程去管?用不了幾天,俺老李就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了!”。“這沒什麼,這次可全虧了你,怎麼着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徐富貴端正地坐在白色的病牀邊,順手端過了打手擺在牀頭的熱粥。
李飛虎一下子激動起來:“富貴哥,看你這話說的,那之前你還在賭場救過我的命呢”,徐富貴微笑着,也不說話,伸手拿起旁邊的勺子攪動煲裡的粥,接着盛出一勺子熱粥,小心翼翼地往李飛虎的嘴邊送去。
“富貴哥,這可使不得,你是大哥,怎麼能做這種事呢,把粥擱旁邊吧,我自己來就行了”!李飛虎伸手攔住徐富貴的胳臂,正色道。
徐富貴假裝把臉一沉:“飛虎,是不是你覺着救命之恩已經還了,就可以不認我這個大哥了?”,李飛虎噎了一下,連忙急着澄清道:“富貴哥,你怎麼這麼說呢,你看俺老李是這種人嗎?你一日是我的大哥,就永遠是我的大哥”!
“那大哥的話你聽不聽”?徐富貴笑咪咪地說,李飛虎鄭重地點了點頭。“那不就結了,那你還攔着大哥的手像什麼話!”,徐富貴瞅了瞅李飛虎擡起的手,眨巴了一下眼睛,李飛虎一楞,接着只好無奈地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徐富貴吹了吹粥中的熱氣,緩緩將勺子遞到李飛虎的嘴邊,李飛虎的喉頭似乎有點哽咽,強自忍着心內的激動,大口將嘴邊的粥吃了進去。
連昆看旁邊看着這場景,重重嘆了口氣:“飛虎,要是現在躺在這病牀上的人是俺就好了,你看連富貴哥都親自來服侍,俺八輩子都還沒修來這種福氣呢”!
徐富貴沒好氣地撇撇嘴:“去、去,昆子,怎麼我就沒發現你的嘴什麼時候也學得那麼貧了,也不想想,飛虎這回遭多大罪了”。“是嗎?下次有這種機會,俺看來還要搶先一步才行”,連昆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飛虎苦笑了一聲:“昆子,看你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吉利,你還真想老有人等着打富貴哥的黑槍啊”!連昆一怔,急忙說道:“對、對,你看我這張嘴,盡說胡話”。
病房中的徐富貴和李飛虎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連昆也摸了摸後腦,嘿嘿地訕笑。
徐富貴現在手上的,其實也是一副爛攤子,由於他的勢力擴張過快,連續奪了廣東幫和安徽幫的地盤,到現在最讓他頭煩的事是什麼?是地盤太大,人手不夠。本來他的人手就是從南岸碼頭臨時抽調用的,現在碼頭要正常運轉,新搶到的地方自然是少人照看,更何況從閘北到南岸也還有一段距離,靠現有的人手兩頭顧,那肯定是忙不過來。
看來我也要開始招兵買馬了!徐富貴心想。
眼下正是亂象紛呈之際,安徽幫和廣東幫在上海灘的覆滅,給其它的小幫派留下了發展壯大的空間,而自己的隊伍因爲人手的限制,還不能有效控制原來屬於安徽幫和廣東幫的地盤,這不等於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嗎!徐富貴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懊惱。
上海灘其他什麼不多,小混混倒多的很,只要把錢砸出去,找點青皮流氓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這是張五的建議。
操!真這麼簡單還要找你。徐富貴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是考慮到這些人都是些老油條了,說到底還是看在錢的面子上辦事,很難說會真心地服膺自己,而這樣的狀況正是他所擔心的。因此,徐富貴也開始在考慮吸收點新生力量,打造出一支完全聽命於自己的、強大的子弟兵隊伍。
看來這事還是請教杜月笙比較合適,這老狐狸在上海灘經營了這麼久,肯定對這上海灘瞭解得透徹,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指點一條明路。
“富貴兄弟,你說上海灘實力最強大的幫派是哪個”?這不廢話嗎!徐富貴看着躺在太師椅上悠閒地抽着菸袋的杜月笙,心中雖然是這麼罵,嘴上還是應聲道:“杜爺,這還用說嗎,青幫的名頭響噹噹,說到實力,在上海灘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那兄弟知道上海灘那個幫會人最多,能真正當得起‘上海第一大幫’的名聲”?杜月笙不動聲色,繼續說道。
未必不是青幫?徐富貴還真有點納悶,這上海灘還有什麼大幫會比青幫弟子人數還多?那我又怎麼會沒聽說過呢?“還請杜爺指教”!徐富貴也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寒門聽說過吧?”,徐富貴一頭霧水,寒門?怎麼沒聽人說過上海灘還有這個幫派,況且後世的歷史上也沒提到過,未必這寒門纔是這上海灘隱藏得最深、不顯山露水卻聲勢浩大的秘密結社組織?
杜月笙見到徐富貴莫名驚詫的表情,淡淡地笑了笑,開始娓娓道來:“寒門,也就是丐幫,又叫花子房。在目前的上海灘市面上,大概有七、八千以乞討爲生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寒門的實名或掛名弟子,若單以人數比較,自是遠比青幫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