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常說的道理。”
“我常說的道理?!”
“……”
夏尋不可思議地看着墨閒。
他根本無法揣測到此時墨閒的思維。
而墨閒亦不心虛,對視着夏尋,待片刻方冷聲絮道:“你是夏氏嫡系,有傳宗接代之義務。而國考兇險,且現在殺局已顯三分,當走到最後那一步,你我皆生死難卜。如今你有機會留下血脈,唐小糖又心甘情願,你們也門當戶對,那有何不對?夏侯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爲你好,我無言以對,故默認他的做法。況且,此事乃淵叔的主意。”
“天啊…”
夏尋狠狠一拍自己額頭,然後怒目暴瞪,聲大三分喝道:“心甘情願,什麼叫心甘情願?唐小糖心甘情願,可你們問過我願意不願意了嗎?你們跟我說過了嗎!你們這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連珠炮彈,口沫飛綻。
墨閒不以爲然,依舊清冷回道:“你是否情願,其實大家都看得清楚,所以纔會選擇沉默。如果你不喜歡唐小糖,憑你的手腕與謀略足以提前擺平很多問題,又怎麼會低聲下氣地去迎合她呢?舞蘭、白繡她們受傷時,你不過只是負責熬藥而已,怎會幫着她們洗衣做飯,如此無微不至。”
“那是我對她心有愧疚!”
“是嗎?”
“對!”
“你說得太肯定了。”
墨閒稍稍擡眼,看向前方黑暗的荒野:“但這都足以說明你對她有好感。”
“有好感就要做那事?”
“按夏侯的道理,就是樣的。”
“天啊…”
“咚…嘩啦啦…”
夏尋悲鳴一聲再一拍腦袋,重新無力地栽倒在水裡。
看着夜空繁星點點,月茫彎彎,夏尋心裡莫名地有一絲苦澀,苦澀之末亦有絲絲回甘。就像一杯泡了許久都不能被浸透的茶,你只能喝道他最表層的味道。而心亂如麻的煩躁不安,則是那真誠相對時的荒唐畫面深刻腦海驅之不散。總言之,無論怎麼想,事情似乎都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
或許墨閒是說對了,夏尋就是自欺欺人。
如果他真不喜歡唐小糖,即便夏侯下的壯陽藥再猛,憑夏尋的毅力恐怕也能自控,即便再不濟,他一走了之便是。君不見,大年問天訂婚夜,夏淵逼着夏尋吃了多少龍丹虎膽。夏尋、芍藥還不照樣因忌憚那公雞,而整整一夜無眠,不敢越雷池半步?
當然,如果那夜的芍藥能有唐小糖的一分誘惑,那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說,人非聖賢,孰能無慾。
夏侯那丁點壯陽藥,不過只是夏尋遇風雨化狂龍出海的一陣微風。即便沒有夏侯幫襯,以夏尋對唐小糖的免疫力絕對也躲不過這一劫。若非芍藥二字之沉重帶來的巨大恐懼,在最後時刻澆溼了夏尋心中慾火,此時他絕對已經和唐小糖在小木屋的牀榻上,肆無忌憚地翻雲覆雨,偷食禁果。
“現在你打算怎辦?”
“……”
見夏尋久久無話,墨閒冷聲問道。
但夏尋沒有答話,因爲他的神識感受到正有人在靠近…
黑沉沉的夜幕,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逐漸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小溪潺潺,波平靜恰,蜿蜒在稀疏的曠野裡,只有那些因清風拂動而沙沙作響的野草,伴隨着來人的腳步,回憶着白天的燥熱。
來者是唐川…
在墨閒問話許久後,唐川方由墨閒對面的黑暗陰影中走出。他緩緩來到小溪邊站住腳,臉色盡是有趣的玩味.
“我沒打攪到你們吧?”
“很顯然打攪了。”
“呵呵。”
笑一笑,將精鐵弓弩放在大腿側,靜靜站有小片刻,唐川纔再說道:“雖我不敢猜測你和小糖鼓弄了些啥,但想必一定都是很有趣的事情。具體我便不細問了,畢竟這是你兩的私事。我這番前來,也無意奚落你,僅是想以小糖師兄的身份,給你說兩句話。”
“……”
話來,夏尋不言不語,閉上眼睛。
唐川不加理會,繼續沉着嗓子逐句說道…
“小糖,生來便是我們唐家堡的掌上明珠。自小聰明伶俐討人喜歡,長成後更有傾國之容,國士之智,定世之略,雖時有驕傲卻從來不乏追求者。
可她偏偏就是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若按她自己的話說,庸俗才疏之人配不上她的傾世才貌。她擇夫君,必是頂天立地,名動四方的蓋世英豪,而且還得鎮得了她。可惜,在西蜀之地有唐老奶奶寵着,小唐打小就沒吃過別人的苦頭。
而如今天公爲媒,這位稀罕的郎君她可算找着了。好些年前,你世叔入川給唐老奶奶拜壽,送來一幅你寫的千字壽詞,小糖從那起便得知你夏尋之名。年前你南下岳陽橫空出世,鯨吞經樓,踏雪尋梅,闖問天,戰純陽,半年時間就把江湖掀起軒然大波,小鬼謀之名更名動四方。小糖便暗暗有了和你一較高低的心思。
本來這屆國考,西川唐家堡的名額是我和唐小艾,小艾是天羅脈的首席大師姐,能力更遠勝於我。但小唐決意要來,唐老奶奶無奈之下才臨時換的人。而小糖來這裡的目的,無疑就是爲了看你。
所以,國考之初,若非李建成對你有必殺之心,緊咬不放,恐怕你的第一位對手就是我們。而前些日子,她攜諸方勢力在蠑螈埋伏你,便是見得皇族大勢已去,柏凌雲想拼死一撥,你苟延殘喘於瞬息,怕你遭遇不測她才迫不及待入的局。後來,你因這事跑到瞿隴找她算賬。她雖嘴裡不說,但我們都看得出她是真欣喜的。她本還想借此機會殺你個片甲不留,踩着你的名頭傲視羣雄,可結果卻被你給欺負慘了。不過她始終恨你不起來。我問她這是爲哪般,她說因爲你是蓋世英豪。
自那時候起,我們便知道她是看上你了。
她雖然憑着倔性子贏了你,但打心裡卻是折服於你的智慧謀略。你雖輸,只是暫時成了她的侍從。她雖贏,卻把心都輸給了你。蜀女自古長情如烈酒,你偷了她的心,便只能做她的人。只要是小糖認準的人,你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如果我猜得不錯,小糖應該已經在你身體裡下有蠱。”
“啥?”
話到這裡,絮絮叨叨老半天的唐川,終於說出了重點。夏尋、墨閒聞聲頓時一驚,夏尋來不及多說,即刻緊閉着眼睛,便在無形中化出數縷神識,迅速探入自己的五臟六腑當中。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