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進來一下！”站在辦公室門口處的人發出低沉卻異常讓人害怕的聲音。
“總編，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卓琳是舊記出版社編輯部的新員工，上班才一個禮拜卻莫名地被出版社的總編喊到辦公室，進辦公室之前想了一通卻還是沒什麼頭緒。
坐在椅子上的人手撐着下巴，眼皮耷拉着，似醒似夢中，突然睜大眼睛，卻用慵懶的聲音問，“第一天工作怎麼樣？”
“啊？“
“問你工作感覺怎麼樣。“坐着的人抿抿嘴，眼睛掃了卓琳一眼，嘴裡嘟囔，“難道我沒說明白？”
卓琳摸不着頭腦，看着嚴肅的總編，內心戲排演了無數場，卻依然無頭緒，只得規規矩矩地回答，“工作非常好！大雅姐和波波哥一直在幫我，今天我還跟着大雅姐去東品作家的家裡催稿了，感覺特別有趣，大雅姐還教我如何有效地催稿還不得罪人，還有金金啊，她……”
“停！”女人揉揉眉心，“可以了，出去。”
“啊？”
“出去。”
衆人看着卓琳垂頭喪氣地從辦公室走出來，都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她。
“小卓琳，怎麼了？”年紀稍長的大雅詢問。
“大雅姐，總編好像對我不太滿意。”說着眼淚差點就出來了，一個小可憐似得，“我什麼都沒說就被趕出來了，是不是要被辭退啊？”
“你該慶幸你什麼都不用說，晴風總編就是這樣，她對陌生人有恐懼症，”金金說着就大笑起來，“新員工都是這麼過來的，她沒讓你多說說明她還是滿意的，過兩個禮拜她熟悉了，你就發現今天見到的她絕對是她的第二副面孔，嘿嘿。”
“晴風就這樣，不用害怕。”大雅也安慰。
“小琳琳，要投入哥哥的懷抱嗎。”波波一臉壞笑。
“波波哥真討厭！”卓琳有些害羞。
……
晴風透過百葉窗看着外面嬉笑打鬧的場景，無奈垂下眼皮，看來這該死的恐懼感還沒有趕走。
……
“晴風！快過來！”院長媽媽向小晴風招手，示意她往孤兒院大廳裡去。
小晴風高興地奔向梅院長，直接一股勁躲進了院長的懷裡。
“院長媽媽，有任務要交給晴風嗎？”小晴風站定，規規矩矩地敬了一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噓……”梅院長把小晴風拉進懷裡，用眼神示意看向長椅上的中年夫婦。
小晴風看清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之後，馬上噤聲並站直身子，向坐着的夫婦道歉，“對不起，我太沒有禮貌了。”
“劉先生劉夫人，這就是晴風。”梅院長將手搭在小晴風削瘦的肩膀。
“這就是小晴風啊！真有禮貌！”中年男子大笑，卻沒有起身。反倒是婦女站起來，伸手就把小晴風攬在身邊，“小姑娘真可愛，老公，你覺得怎麼樣？”說着看向男人。
“你喜歡就好，喜歡咱們就領養！”
小晴風張大眼睛，恐懼地看着這對夫婦，
轉身就掙開婦女，躲進梅院長的懷裡。
“院長媽媽……”大大的眼睛裡頓時就充滿了眼淚，她知道現在發生的是什麼事，上個月她的好朋友東月就被送走了，她知道這個場景和上個月一模一樣，她不想離開院長媽媽和她的朋友，她擡頭看着老院長，“晴風不想……”
梅院長爲難地看着小晴風，她當然不捨得把這孩子送出去，小晴風還在襁褓的時候被人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孩子身體沒有缺陷，也不像患了重病活不下去，身上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只留了一個玉鐲，院長帶着她在各大醫院詢問過，晴風的父母卻渺無音信，她心疼這個孩子，也出於私心，就把小晴風留在孤兒院裡，轉眼七年了，她完完全全把晴風當成了她的親生孩子。可是她自己的年齡已經太大了，她得趁她身體還硬朗的時候給這孩子找一個好人家，不然她死了以後留着這孩子獨身一人，她怕自己不會瞑目。
“晴風，你聽院長說，叔叔阿姨是很喜歡晴風纔會來找院長的，他們答應院長會好好照顧晴風，也會讓晴風回來看望院長，晴風如果在那邊不開心的話可以跟叔叔阿姨說，他們會把晴風送回來的。”劉氏夫婦因爲生育能力問題，晚年未得一子，經打聽後，得知梅花孤兒院的孩子都特別好，便聞名而來，想要收養一個孩子。劉氏夫婦家底殷實，也特別懇切，交談中院長了解到他們倆也算書香門第，梅院長覺得晴風給他們領養，應該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保障，而且劉氏夫婦沒有孩子，他們應該會把晴風當成親生孩子一樣對待的。
“我們晴風是很懂事的，所以要聽叔叔阿姨的話知道嗎？可不能給院長丟臉呀！”老院長眼裡蓄滿了淚水，嘴裡卻一直說的囑咐的話。
“對呀，晴風，阿姨家裡有很多好玩的玩具和很多好吃的東西，晴風跟着叔叔阿姨回去還能有漂亮的裙子呢！”女人彎下腰，右手撫上小晴風的頭，一臉溫柔。
“院長，晴風很聽話的，不要送我走，晴風不想走。”雖然委屈，但卻不會像淘氣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滿眼的淚水着實讓人心疼。
“晴風聽話！”梅院長爲難地看了劉氏夫婦一眼，她知道孩子都是這樣，過段時間她和劉氏夫婦熟悉了，自然就不會再這麼難過。“院長老了，而且還有那麼多弟弟妹妹，院長照顧不過來，你有了依靠，院長才能不用花太多心思，才能減輕負擔呀！晴風不是很懂事嗎，怎麼不聽話呢。”
“晴風聽話！晴風聽話！晴風不會添麻煩，晴風會照顧弟弟妹妹，晴風不想離開啊……院長媽媽……”
“快去收拾行李，跟着叔叔阿姨回家。”梅院長忍住眼淚，她知道自己狠心，但是她要爲晴風以後的生活着想，孤兒院不是她一生的歸宿。
“對，晴風快去，不要哭了，乖。”女人接話，男人坐在長椅上，不發一言，默默地看着眼前這一切。
小晴風看着一臉嚴肅的院長，小小的右手背抹掉眼裡的淚水，不捨地看着梅院長，卻在得不到妥協之後，轉身離開客廳。梅院長知道她會乖乖地去收拾行李，她一直都這麼聽話，所以自
己最心疼的就是她。
“劉先生劉夫人，晴風就交給你們了，她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一些話我就直說了，”在看到男人點頭之後，梅院長擦去眼裡的淚水，“晴風打出生就跟着我，雖然她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待她如親生，我保證她長大以後一定也會待你們如親生父母，她懂事的很，跟你們回去了也不會哭鬧，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多關心關心她，多跟她說說話，她很快就會打開心扉的，這孩子心思很細膩，很多事情她心裡明白但是不願意說，如果你們能多和她聊聊，她會很快就會把你們當成親人。”
“當然當然，我們肯定會視如己出。”劉夫人握住院長的手，轉身從桌上的包包裡掏出一沓牛皮紙裝着的東西，“這點心意你就收下，算是我們的答謝。”
“劉夫人，孩子是給你們領養，不是賣給你們的！”梅院長躲過劉夫人的手。
劉夫人爲難地看向劉先生，一臉不知所措。
“梅院長，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孤兒院裡還有其他的孩子，這點心意是讓您給其他孩子添置一些新衣服，我們帶走了他們最大的姐姐，孩子們肯定會傷心，但是孤兒院還是要開下去，孩子們過冬得有一身暖和的衣裳，”男人掐滅手中的菸頭，站起來彈彈身上的菸灰，“希望您不要誤會。”
“對對，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劉夫人連忙接話。
“錢你們拿回去吧，其他孩子你們不用擔心，我還活着就不會讓他們冷着凍着，我也知道你們是好意，但是這錢我若是收了，以後我都沒臉見晴風，只要你們能好好待晴風，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好好好，我們就不爲難你了。”女人將錢放回包裡，“收養晴風是一件開心的事，不要因爲一件小事鬧得不愉快。”
三人走出門，看見小晴風身邊圍着一羣孩子，稍大一點的女孩金金拉着晴風的手，“晴風姐姐，你爲什麼要走啊？金金捨不得你。”
“金金要乖，以後要幫晴風姐姐照顧好其他弟弟妹妹好不好？也要多多聽院長媽媽的話，不要再像現在這樣調皮了，啊。”小晴風剛收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晴風姐姐……”
“晴風，快過來！”梅院長知道如果晴風再不走，之後會更不想離開。
小晴風依依不捨地摸着弟弟妹妹們的頭，“以後要聽話啊！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梅院長牽着小晴風的手，將她交給劉氏夫婦，“她就拜託你們了。”
劉夫人牽過小晴風的手，讓站在外面等待的管家拎着晴風的行李。“放心吧梅院長，以後每個月我們會帶她回來的！”
“晴風，該跟院長她們說再見了。”劉先生摸着晴風的頭。
“院長……院長再見。”小晴風眼裡的淚水一直在打轉。
“嗯，再見，要聽話啊！”梅院長一臉不捨，但也揮揮手，催着劉氏夫婦離開，“走吧，聽話。”
價格不菲的汽車揚長而去，梅院長擦拭眼角的淚水，臉上微微笑着，久久地矗立在孤兒院門口不願進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