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爲什麼呢?他爲什麼要害我?西門傷又爲什麼害我?我曾經救過他們師徒的。”
獨孤七絕嘆道:“忘恩負義之人這世上還少嗎?何況茅山與我派向來不和,他們好不容易纔當上了天下第一大門派,可天下第一煉妖師的名號卻在你的頭上,他們如何不想奪過去?如何不想除掉你?至於江羽麟,此事說來是與爲師有關。其實他是爲了向我尋仇。”
千夜震驚,“尋仇?”
“是。”獨孤七絕點了點頭繼續道:“開始我還沒有認出來,是他帶你走的時候我才從他那雙像要噴火的眼睛裡看了出來,他就是我曾跟你們說過的那個忤逆不孝,認妖爲師的小子。他一直恨我殺了他師父,這次害你想必就是這個原因。此人心腸歹毒,善惡不分,實在該死。”
……
淚水幾乎是在噴涌,模糊的雙眼看不清一切。心裡的傷痕愈裂愈多,終於爆裂成眼前最炫目的血色煙花。
然後,她降落了。
……
“師姐!”
千殺急跑過去抱住千夜倒下的身體。
“師父怎麼辦?”
獨孤七絕道:“只是急火攻心,不礙事。”
千殺當下放心,一邊掐她的人中,一邊呼喚着:“師姐,師姐……”
千夜慢慢醒了過來,看着眼前滿含關切的三雙眼睛,她的心裡深感內疚。可就因爲這三雙眼睛便讓她相信他要害她,她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千夜推開千殺自己撐着地站了起來。
“師父,我與他已是夫妻,此事無論如何我都要親口向他問清楚。我去去就來。”話音未落,衆人還來不及反應之時,千夜轉身就走。
獨孤七絕勃然大怒,厲聲道:“你若走了,就不再是我徒弟。”
千殺,千仇皆是一驚。
千夜不由地感到一陣心悸,倉惶地回過頭來,“師父,爲什麼要這樣?我只是想問個明白。”
“還有什麼不明白!”千仇突然大吼起來。“難道你寧願相信那個男人也不相信師父嗎?你知道爲了救你師父損耗了多少法力嗎?施大風咒,斬玄火鏈,剛纔又解你體內的熱毒。你當這一切都很輕鬆嗎?這哪一項不需要大量法力?而你呢?口口聲聲只想着你的相公,你有沒有一絲一毫想過師父?”
話音一落,獨孤七絕突然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千夜心神大動,急忙跑去扶住他,千殺和千仇也迅速跑過來幫忙。
三人聲淚俱下,不斷地呼喊着:“師父,師父……”
過了一會兒,獨孤七絕漸漸振作起來。
“師父,讓我給您輸些法力吧。”千夜說着握住了獨孤七絕的右手。
但是獨孤七絕馬上就把手抽了出來。
千夜心裡一涼立刻跪了下來,哭道:“師父,我錯了。我不找他了,我哪也不去了。師父,求求你讓我給你輸些法力吧。”
“此話當真嗎?”獨孤七絕問。
千夜停頓了一瞬道:“當真。”
獨孤七絕面露失望,“你還在遲疑。”
千夜連忙搖頭,“不不,我說的是真的。師父,我是您從小養大的。在我心裡您就是我的父親,沒有人比您更重要。不管您說什麼,我都會照做。只求您不要生我的氣,不要不要我,師父……”
獨孤七絕欣慰地笑了笑,他彎下腰抹去了千夜臉上的淚珠,又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柔聲道:“乖孩子,聽話就好。你放心師父的身體並無大礙,你的法力還要留着對付烈煌,不可做無謂耗損。”
千夜見師父終於原諒了她,心裡無比歡喜。可當她剛想笑一笑,某些思緒又絆住了她,令她無法開懷。因此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扭曲。
獨孤七絕看着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夜兒,爲師亦知情爲何物,自然明白你心中所苦。爲師不逼你,只望你耐心等一等。若那江羽麟真無害你之心,而是如你所想被西門傷困住了,那他不是妖不會有生命之險,等我們把平天洞的事情解決了你自可前去救他,師父絕不阻攔。而若他真的有害你之心,也不必你着急去找他,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找你的。到時你也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話不落地,一道玄光劃破天際,從天而降。
獨孤七絕的嘴角暗自抽動了一下,那是來自地獄的微笑。
“娘子!”
江羽麟一落在地上就向着千夜跑了過來。
“混蛋!我殺了你!”千殺立刻祭出一把板斧衝他猛劈了過去。
事發突然,江羽麟來不及祭劍相抗,只得連忙用雙手夾住了劈來的斧頭,隨即喝道:“你幹什麼!”
千殺邊用力壓斧頭,邊咬牙道:“自然是要殺你!你竟然敢謀害我師姐!”
江羽麟立刻就明白了他爲何這樣說,當下心裡一空,慌忙看向千夜。只見她面如死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他不知道,從他落地的那一刻起,她就變成了這樣。
他不辯解,即使看到她已經變成這樣,他仍舊相信他不需要向她辯解。
她慢慢地走過來,叫千殺退到一邊,自己站在了他的面前,向他問道:“爲什麼都不解釋一句?”
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紅了,反問道:“需要解釋嗎?”
她心如刀絞,強忍着淚水哽咽道:“不需要。”
……
就這樣淚眼相望,彷彿時光已老。
可惜時光終未老,而她好像已經不是她了。
“夜兒……”
“師父!此事讓我自行處理吧。”
千夜緩緩提起右掌,掌心裡由少及多飛旋起片片雪花。
“我想我也不需要解釋了。”
話音一落,千夜縱身躍起一掌襲來。
江羽麟本能地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同時後傾飛去。
可惜太晚了,風雪已將他纏住,手掌已到他心口……
迴雪流風過,妖孽黃泉落。
江羽麟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迴雪流風掌,但他不知道是否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真的已經變成了妖孽。
於是,他放下了雙手。
大敵當前,捨棄所有抵抗,不是找死就是不想活了。
但他什麼都不是,因爲他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他的妻子。
千夜見江羽麟完全卸下了防備,不由地心頭震顫,立刻停住了攻勢。
淚,泫然而下。
不要哭!
看見她流淚,江羽麟猶如身受萬箭攢心之苦。
他多想爲她擦去淚水,可是他觸摸不到。
這時,她的嘴脣動了動好像對他說了什麼,可恨他竟然什麼都沒有聽見。
“你說……”
江羽麟剛問了半句,突覺心口劇痛,低頭一看,他胸前衣服上竟斑斑駁駁滲出血來。
原來,她真的要殺他。
“若是這樣,我死而無憾。”
他含淚對她笑着。
……
“啊!”
千夜大吼一聲,握緊拳頭,飛落而下。
江羽麟忽然喉嚨一腥,剎那間,血花盛開,雪花消散,他也應聲摔在了地上。
千夜展開手心,江羽麟掙扎着坐起一看原來那裡躺着一隻紅色蠱蟲。她覆手而下,蠱蟲便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不做任何掙扎。
因爲,它已經死了。
江羽麟的意識突然空了一瞬,隨即嘶聲大吼:“你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不殺了我!”
千夜看着他,眼中無情亦無淚。她淡淡地說道:“相思蠱已解,從此你我再無瓜葛。他日你若與妖爲伍殘害人間,我必…親手殺你。”說罷轉身便走。
突然,千仇衝出來道:“他險些將你害死,不能饒他!”
他說着便要動手,千夜立即將他喝住:“夠了!我心意已決,休得多言!”
千仇碰了釘子,馬上回頭看向獨孤七絕,只見他臉色鐵青,神情十分惱怒,便默然退了回去。
千夜又看了一眼江羽麟,轉身走到獨孤七絕面前跪了下來,說道:“師父,請您答應今日放他一次。弟子發誓從今以後永不見他,若再見……必定刀兵相見。師父,求您答應我。”
獨孤七絕沉默了片刻,終於哼了一聲走了。
千**千殺立刻跟了上去。
千夜也起身準備離開。
江羽麟連忙爬起來大喊:“不要跟他走!他要害你!”繼而哽咽道:“跟我走,我帶你去解毒。娘子。”
千夜慢慢轉過身來拉起了右邊的袖子,面無表情道:“毒,我師父已經爲我解了。你若想爲你師父報仇,日後……只管來找我。”
語罷,決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