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麟跟着西門傷七拐八拐走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終於來到了茅山派的藏書閣。一進門看見滿屋子的書,他立刻就頭大了。心想要不是爲了心愛的娘子他絕對不會進這種鬼地方。
“要查哪些書?”江羽麟問道。
“她的毒我從沒在記載妖毒的典籍中見過,所以我們只能將這裡的書都看一遍。”西門傷說完就抱了一堆書坐下開始看。
江羽麟來不及驚訝也趕緊抱了堆書坐了下來。剛安靜地看了一會兒,他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邊看邊問道:“西門,你和我娘子怎麼認識的?”
西門傷沒有立刻回答。江羽麟等了一會兒又大聲問了一遍。西門傷這才說道:“一年前在千狐山我和先師被狐妖圍攻是她出現救了我們。”
“原來是這樣。那那個時候你和她說話了嗎?”
“沒有,她攔住狐妖讓我和師父先走了,後來我就再沒見過她直到今天。”
那就好,江羽麟心裡感到莫名的高興。
接着他又問道:“你師父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西門傷沉默了一會兒道:“快半年了。”
見他表情又傷痛起來,江羽麟不敢再問。二人又安靜地各自翻着各自的書。
過了好像半個時辰也好像是更久之後,一個弟子跑來不知在西門傷耳邊說了些什麼又跑了出去。
之後,西門傷就站起來走到了江羽麟的面前,道:“別再翻了。”
江羽麟喜出望外,連忙問他:“找到了?”
西門傷不說話。
江羽麟急的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倒是說話呀!是不是找到了?”
西門傷看着江羽麟就像看到了過去那個令他痛恨的自己,頓時勃然變色。他用力甩開了江羽麟,怒道:“找什麼!你這個有眼無珠,愚蠢之極的混蛋!你這麼多年都白活了嗎?連是人是妖都看不出來!”
江羽麟心裡一緊,“你在說什麼?”
西門傷喘着粗氣大怒道:“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那所謂的娘子、夜神,根本就是狐妖變的!她根本不是夜神!這該死的妖孽定是千狐山的餘孽,專門騙了你然後混進茅山想借機報復。哼!它雖然能騙得過你,卻休想騙過我的天眼。”
江羽麟根本不能相信他說的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西門傷恨恨地說道:“我不惜廢了一年的壽命用天眼看的清清楚楚,你卻跟我說不可能,你是鬼迷心竅了嗎?”
江羽麟一時語塞,但很快他就反駁道:“就算我有眼無珠看不出是人是妖,獨孤七……”正說着,他忽然意識到如果真如西門傷所言這個千夜是假的,那麼他昨夜見到的獨孤門所有人就都應該是假的,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獨孤七絕”會因爲小小妖變就要殺死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因爲他們想讓我帶“千夜”進入茅山。
想到此處,他心裡越來越空,但胸膛裡一直迴盪着一個聲音: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西門傷看見江羽麟呆若木雞的樣子又覺得十分可憐,轉而安慰道:“好了,你不必擔憂,我已着人將它鎖住了。這回它插翅也難逃了。”
江羽麟大驚,“什麼?你已經鎖住了她?不可能。我要去見她,她不是妖,她是我妻子!”
他說着就往外走,西門傷一把拉住了他,喝道:“夠了!你知道我是怎麼抓住它的嗎?我是讓人在它飯菜是裡下了定妖散!它要是人它會聞不出定妖散的味道會把它吃下去嗎?你醒醒吧!”說完,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江羽麟連忙跟上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他就像撞在了一堵牆上一樣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他趕緊爬起來伸手一摸果然有道無形的牆擋在他前面。
沒想到西門傷竟然禁錮了他。
江羽麟頓時火冒三丈,立刻祭劍劈牆。可是他每劈一劍就會被牆反彈一次,使出的力氣越大被反彈的力道就越大,數次之後他開始吐血,但是他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越劈越重。
西門傷看不下去,急忙阻止道:“夠了!夠了!這是清心咒是用來清除你身上的妖氣的,不是要關住你。等你身上沾上的妖氣都消失了,你自然就可以出來,不要再劈了!”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江羽麟連忙喊道:“你幹什麼去?”
西門傷道:“我去處理那妖孽。”
江羽麟心裡一顫,無比恐懼地問道:“你要怎麼對她?”
“自然是叫她灰飛煙滅,永不超生。”西門傷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的眼神裡更是陰森之極充滿了殺意。
江羽麟知道他是在說真的,不由地哀聲道:“不要這樣!就算她是妖精,可是她沒有害人,她沒有害你,沒有害我,沒有害任何人!你放了她吧。求你!”他慢慢地跪了下來。
西門傷又是震驚又是失望,他狠心地背過身去,厲聲道:“你起來!不管你怎麼求我我都不會放過它。妖就是妖,它永遠都會害人。你不要再天真了!”
江羽麟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昔日的知己好友,他不住地搖着頭。
“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西門傷的臉頓時變得扭曲起來,他幾乎扯着嗓子吼道:“住嘴!別跟我提以前!以前那個善惡不分,愚蠢可恨的我已經死了!我在師父靈前發過誓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出現在我眼前的妖孽。任何一個!那個狐狸精它死定了!我一定會將它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你就在這裡好好呆着吧,正好想想你有多麼可笑!可惡!”
西門傷罵完轉眼間消失在了江羽麟的眼前。
西門傷離開藏書閣之後便疾步去向朱雀臺,但這條路太長了,那段往事更是像鬼魅一樣一路上如影隨形,窮追不捨。那些天真無知,那些虛情假意,那些血淚傷痛,一幕一幕擊打着他的內心,撕扯着他的靈魂。還沒走到一半,他就已經心衰力竭再也走不過去了。一擡頭,正是祖師祠堂,西門傷頓時聲淚俱下,喊了一聲:“師父……”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去。
與此同時,朱雀臺上奉命煉妖的五十九名道士亦是六神無主,茫然無措。
朱雀臺,由中心蓮花臺和周圍七根銅柱所組成。蓮花臺上有五根鐵鏈,玄火鍛造,至陽至堅,分別從脖子和四肢五處將妖物牢牢鎖住,是爲鎖妖臺。七根銅柱上分別雕有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幅星宿圖,稱爲焚妖七宿柱。每到煉妖之時,由五十九名茅山道士以星宿星數分立於各個銅柱之下共同做法開啓銅柱神力,屆時銅柱便會吸收太陽之力將之射向蓮花臺上炙烤妖物,同時蓮花臺也會受力所驅產生熱量從背部灼燒妖物。太陽之力,至精至純至真,無力抵擋,無從抵消。如此一來,雖然非爐非火,臺上妖物卻如同身困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被煉成一堆焦土,灰飛煙滅才能解脫。是以朱雀臺又稱火精焚妖臺,乃是茅山重寶,妖界剋星。天下妖物在其煉化之下決計撐不過午未兩個時辰。
可是現在未時就快要過去了,蓮花臺上早已是熱浪滾滾,鐵鏈也都已經燒得發紅。而臺上的狐妖卻還是毫髮未傷的躺在那裡,除卻嘴脣有些乾裂之外彷彿沒有絲毫苦痛。做法的道士們不禁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而西門傷又遲遲不來,沒有人提出對策,他們只能寄希望於偉大的太陽。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流逝,未時終究還是過去了。太陽之力開始漸漸減弱,而且必將越來越弱,而臺上的狐妖卻依舊安然無恙。此時衆道士的心情何止是茫然無措,簡直就是魂驚魄惕。不知何時,大家都已經停止了做法,一個一個目瞪口呆地望着蓮花臺,但沒有人敢過去,甚至沒有人敢靠近。
從來沒有一個妖物能夠在朱雀臺上活過未時!現在躺在那裡的究竟是隻什麼怪物?不僅完好無損地活了下來,甚至竟然連原形都沒有現出。這太不可思議了!太駭人了!
“是不是去請掌門師兄?”
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突然黑雲壓城,狂風大作,朱雀臺上頓時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快去請掌門師兄!”
“快去敲警鐘!”
混亂中,有的人喊着,有的人跑着。片刻之後,鐘聲驟起。
江羽麟正在拼命破咒,忽聽到外面警鐘轟鳴,心中凜然一驚,大吼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破!”同時騰空躍起雙手舉劍全力劈下。驟然,以他爲中心出現了無數道氣刃向四面八方飛射而去,藏書閣中一時間吱呀作響,搖搖欲墜。
噗!
他面前升出了一大團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