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方惜情

黎兒心悸未平的輕拍着自己的胸口,紫月見狀走至她的身側,輕鬆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

“沒事,只是起來得太快有點頭暈罷了。”黎兒虛應着,她總不能告訴紫月,說她因爲單單見到南宸風的背影,感到他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漠而覺着害怕吧。“現在已經好多了,紫月姐姐,陪我再走一會兒吧,好不容易出了屋子,我不想又早早回去躺着。”

紫月有些猶豫,“可是大少爺的命令……”

“咱們只是慢慢的走回去,又不是不回去。再說了大少爺高高在上,纔沒那個閒工夫來追究我們兩個小丫頭是否聽他的話。”而且他管得着麼,黎兒在心裡輕輕加上一句。笑着拉起紫月的手緩步走在迴廊上,指指點點欣賞着園子裡的景色。

紫月瞧着黎兒開心的模樣也咧開了嘴。好像黎兒醒來以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較之從前的懦弱,現在的她變得活潑有色彩,好像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傷感和憂愁。不過這樣正好,她喜歡這樣子的黎兒妹妹,充滿着朝氣。

“紫月姐姐,這裡九曲十八彎,若不是你帶着我,我肯定要迷路。”

紫月掩嘴輕笑,“你這丫頭盡說胡話。我纔來南堡幾年,哪比得你自小待在南堡,哪裡還會迷路?”

一不小心將實話說了出來,黎兒後怕的吐吐舌頭,幸好紫月沒有在意,“我睡得太久,腦子都渾了,紫月姐姐,你千萬不要見怪。”

紫月輕輕搖首表示不在意,看着黎兒走在她前面,活蹦亂跳,心裡倒也泛起幾分輕鬆。有一句沒一句的迴應着面對自己,倒着走路的黎兒,還時不時的擔心她竄上竄下,生怕她不小心又摔了。在一處轉彎,紫月瞧見迎面來了一明豔動人的女子,來不及開口叫黎兒小心,便見黎兒已經和那女子撞上了。紫月連忙跑到黎兒身側,將她扶了起來,仔仔細細看她有沒有受傷,“黎兒,怎麼樣?你沒事吧?”

黎兒撣了撣身上的塵屑,搖搖頭,“沒事,紫月姐姐不用擔心。倒是和我撞上的那個人……”但願不要是個難纏的主兒。她轉身抱歉的說道:“對不起,你沒事吧?”

那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了身,面帶慍色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正要開口咒罵,卻見撞倒自己的人是黎兒,嘲諷的說道:“我還以爲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沒大沒小,橫衝直撞,原來宸星身邊的兩個下人。看來我得好好讓宸星管教管教她底下的人,如此沒有分寸也不怕丟了南堡的臉面。”

黎兒見那女子如此親暱呼喚四小姐的閨名,料想着她莫不是南宸星的朋友?但見她豔若桃李,舉止輕浮,言語間透露的高傲,着實不像一個大家閨秀。

紫月輕扯着黎兒一道低首行禮,“方姑娘。”

方姑娘?在黎兒有限的記憶裡,方姑娘只有一個,就是將她推下去的罪魁禍首,該不是就是眼前這個人吧。淺淺的扯動嘴角,黎兒直直的看向方姑娘,道:“不勞方姑娘費心告訴我家小姐了。今日撞到姑娘實在是無心之失,黎兒在此給姑娘賠罪。”說着便行了一個極爲不恭敬的禮,連最起碼的低首都沒有,見方姑娘臉色忿恨,黎兒卻不給她發作的機會,“姑娘大人大量,自然不會跟我們兩個小丫頭計較。若姑娘執意不肯罷休,我們倒無所謂,只是怕壞了姑娘的名聲。”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片子。我若真跟你們計較,只怕如了你的意。只是你剛自樓梯摔下,頭上還幫着繃帶,讓你原本就醜陋的臉更加人模鬼樣,讓人見了也怪可怕的。我勸你還是好好待在屋子裡養傷,別出來礙人眼睛,有傷風化。”

黎兒並不動氣,跟她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計較,只會氣壞了自己,得不償失。況且她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個方姑娘就是推她下樓的女人。如若不然,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受傷的原因呢?要是知道,南宸風可是已經下令不準任何人提起此事了。

“我礙着姑娘的眼了嗎?我怎麼瞧着姑娘你很樂意見到我,還跟我說的那麼開心?”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很樂意見到你這個醜丫頭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難道姑娘你看不到麼?這很奇怪呀,姑娘明明在跟我說話,怎麼還會看不到呢?要不要我找個大夫來給姑娘診診脈,好好給姑娘看看?”

紫月掩嘴輕笑,黎兒的嘴角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竟敢說我是瞎子!”方姑娘氣極,聽見笑聲就更氣不過,揚手就要朝黎兒打去。

黎兒不想她會來此一着,眼睛看着手掌朝着自己的臉龐飛來,臨近之際便舉手將她攔住,然後大力的放掉。看着方姑娘一張扭曲的臉,心裡不免可惜,可惜這個美人不是真正的美人,若是真正的美人,即使生氣也是美麗的,哪會像面前這般醜陋。

“你敢還手?”這丫頭從前就懦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今日竟敢如此大膽,莫不是摔下樓傷到腦子連她的性子也一併摔壞了嗎?看着她一雙清澈靈動的眸子全然不復以往的膽小,她恨不得將它摳下來。無顏的女人就該有無顏的樣子,她不配有這一雙眼睛,不配。

“還手?”黎兒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輕笑了幾聲,“姑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若是揚手打了你一個耳刮子,那才叫還手,現在我只不過是攔着你,不讓自己受到傷害而已。而且姑娘你不是南堡的人,更不是南堡的主人,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你……好,我沒資格,那宸風總有資格了吧?他可是南堡的當家。”

黎兒正欲還嘴,身後便揚起一道聲音,“方惜情,你在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認爲我大哥會爲了你出頭麼?”

回首見到的是一個乾淨的男子,年齡不大,只是略長她幾歲而已,一身玄紫色的長袍托出他修長的身材。他既然稱呼南宸風爲大哥,那顯然不是二少爺南宸雲就是三少爺南宸宇了。而那方姑娘竟然名喚惜情,真可惜了她那一張明媚動人的臉蛋。

紫月恭敬的行禮道:“三少爺安好。”黎兒也依樣畫葫蘆的行禮。

“宸宇……”方惜情心裡知道南宸風的兩個幼小弟妹並不喜歡她,每次見着她總是沒好臉色,而且當她不存在似的。不過她可以忍,畢竟在目的未達成以前不能和他們翻臉。揚起一個迷惑衆生的笑容,“宸宇,將來你大哥可是要娶我入門的,你待我如此無禮總是不好。將來咱們叔嫂不合,爲難的還不是你大哥宸風。”

“你要當我大嫂恐怕還不夠資格。”南宸宇嘲笑道:“方惜情,憑你的身份能嫁入南堡做側室已是不錯,還妄想讓我叫你大嫂,太癡人說夢了。”

方惜情聞言氣極,今兒個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讓一個醜丫頭說她還不夠,平時不見蹤影的南宸宇也來說她。努力平復自己的怒火,告誡自己,在南堡跟南宸宇起衝突是不理智的行爲,若傳到南宸風的耳朵裡更是不得了的大事。她絕不能毀了自己在南宸風心裡的形象。堅硬的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想跟你起衝突,你大哥呢?我有事情找他。”

南宸宇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你素日裡就跟一隻蒼蠅似的纏着我大哥,現在怎麼找不到他了?你方惜情方姑娘的本事可大的很,自己去找吧。本少爺可沒那個閒功夫告訴你。”

“你……”方惜情不欲再理南宸宇,甩袖離去,見黎兒擋住了她的去路,沒好氣的說道:“好狗不擋道,你這丫頭還不給我讓開。”

黎兒聞言微微冷笑,竟敢罵她是狗,好一個方惜情,她若是真讓了路,豈不是太沒骨氣了。“迴廊那麼大,又不是隻有姑娘你一個人能走,還是說姑娘非要跟我過不去,想把在三少爺那兒受得氣再次撒在我的頭上?”

“幾日不見,你這丫頭的嘴上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

“多謝姑娘誇獎,我的功夫可還及不上姑娘你的萬分之一。”

方惜情冷哼一聲,略過黎兒離去。待日後她嫁入南堡,定不會放過他們。蕭黎兒、南宸宇,她方惜情一定會百倍的討回今日的恥辱。

髮梢拂過黎兒的臉頰,傳來刺痛的微感,黎兒苦笑,方惜情這女人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睚眥必報,南宸風會看上她,可見他識人的本事不高,黎兒不禁懷疑南堡有今日的霸主地位是僥倖得來的。

“黎兒,幾日不見,你損人的功夫大有長進,真不愧是我教導有方。”南宸宇爽朗的笑着說道。

黎兒甜甜一笑,這南宸宇跟她的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好。“謝謝三少爺解圍了。”

南宸宇擺擺手以示無妨,“以我們倆的關係何須言謝,黎兒你多禮了。況且我也沒解什麼圍,只是在一旁看你把方惜情氣的七竅生煙,心裡耐不住癢,纔出來說了幾句。”

“不管你的本意如何,黎兒還是要好好謝謝三少爺,若不是你的出現,只怕方姑娘還不會這麼早就收手。”

“我一直就看不慣方惜情那副德行,出身低賤還硬裝清高,實在不明白大哥看中她哪一點。”

黎兒雖沒與南宸風相處過,但憑着幾次他處事的印象,她實在給不了他多高的分數。若是換做原來的她會勸南宸宇不要管他大哥的事,但現在她可說不出口,只得聳肩表示無語。倒是紫月在一旁很是擔憂,“三少爺,方姑娘本就愛針對黎兒,可今日又受了氣,雖因爲三少爺在沒刁難,但日後她定又會找黎兒的麻煩,到時候如何是好?”

紫月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她逞着一時之快雖沒受氣,卻沒想到以後的麻煩,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南堡待不得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就算大哥看中她,也不見得她會比宸星更受寵。若日後方惜情找你麻煩,你僅管跟宸星說,只要她跟大哥一哭訴,大哥準沒轍,或許還有那方惜情好果子吃。”南宸宇不屑的說道。

黎兒可沒南宸宇那麼樂觀,她現在受着傷,又沒有錢財,是迫不得已才留在南堡,等日後她傷勢好了,她一個都不想碰見跟南堡有關聯的人。但不知爲何,想到倩娘她總有一份捨不得,或許是母女的天性,縱然已經換了靈魂,可身體的血緣關係是剪不斷的。她若真的要離開南堡,勢必得跟倩娘好好說一說。

黎兒的沉默讓南宸宇以爲她在擔憂方惜情將來找茬的事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旁,“黎兒放心,只要方惜情還沒嫁入南堡,她就不會明目張膽的不會找你麻煩。對了,宸星就前方不遠處的花園裡,她若是看到你一定很高興。走,咱們一起過去。”

“可是三少爺,黎兒的傷還沒好,我們原本就打算回房休息去的。”紫月說道。

“既然都出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南宸宇說着便拉起黎兒的手往花園跑去,紫月無奈只得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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