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就要擡起手中的劍，被雁阿九用眼神即時攔住。
雁阿九向邱問道：“爲什麼你要如此偏袒烏特雷德?”
就連被自己殺死在荒野的拉爾斯，在身爲亡靈的一瞬間也曾經對雁阿九說過類似的事情，爲烏特雷德求情。
從這點上來看，烏特雷德彷彿並不像是亡靈凱拉所描述的那種窮兇極惡的人。偏偏凱拉這時候又不肯出現，難道說真有隱情?
雁阿九發覺自己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一直以來，自己對於亡靈所說的話都太過於相信了!在荒島上於亡靈們的幾年生活，給他帶來的深刻印象就是亡靈不會騙人!
但真的是這樣嗎?
“這事說來話長……”卡德爾有些無奈道。
“那就把話簡短了再說唄!”飛沐清叫嚷道：“我們這羣人可忙着呢!”
卡德爾看了看邱，又把目光投向了雁阿九。
雁阿九觀察了一下遠處的夕陽，距離日落還有一些時間。
“你說吧。”
既然亡靈凱拉不在，雁阿九覺得有必要從卡德爾身上獲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見我身上穿着的衣服了麼?你之前猜得沒錯，我曾經是一名帝國軍人，隸屬於雷雲帝國第三十三軍。”
聽到“第三十三軍”這個帝國軍隊的名號，雁阿九的腦袋就好像被雷霆擊中了一般——那正是刻在荒島石碑上的名號!
“說下去!”
卡德爾對雁阿九的情緒有些詫異，但仍接着說道：“有些話本是雷雲帝國軍隊中的機密，但我覺得說出來也無妨。雷雲帝國第三十三軍，實際上是一支純修者組成的特種部隊，從團長到伙伕，都是由兩千餘名修者組成。”
聽聞此言，飛沐清的眼皮禁不住都跳了一跳。兩千名純修者組成的軍隊，這可是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烏特雷德大人本是與我同一小隊的隊長。在一次討伐異族強者的行動中，他的一次重要決策保住了我們小隊全部人的性命，”
雁阿九的眼神逐漸冷漠下來：“你所說的異族強者，是不是一共有十四人?”
十四人，即是荒島上逝去的十四位亡靈!
雁阿九被如此巧合的事情驚得不輕，他曾在荒島上許諾過要爲亡靈們復仇，卻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地牽扯到這一件事!
“好像是十幾個人吧……可是當時烏特雷德大人卻是帶着我們中途跳海，游回了大陸，我們成了逃兵。”卡德爾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自嘲。
卡羅德的話語轉變太快，雁阿九纔剛升起的殺意忽然間就平復了下去。
“逃兵?”
“嗯，或許你們聽起來會覺得有些滑稽，兩千名修者面對那十數人，卻還有人逃跑。可是我們逃跑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爲膽怯!烏特雷德大人是知曉名義的人，絞殺那十幾位強者的行爲分明是帝國中某些權貴們的陰謀，畢竟殺死曾爲帝國效力的那幾位大人……怎麼看都是不義之事。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你可能要當面去問烏特雷德。”
雁阿九道：“你還知道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說白了，在那些強者面前，我們這些低階修者根本連屁都不是!烏特雷德大人說過，我們通過辛苦修煉得來的實力在那場戰役中的作用充其量只是炮灰而已!後來聽說第三十三軍在那場戰鬥之後回來的人才只有一百多人，十不足一!”
飛沐清道：“然後烏特雷德就帶着你們這幫逃兵上山做了強盜?你直接說你們是逃兵當了強盜不就行了嘛!廢話這麼多。”
然而雁阿九卻覺得卡德爾對自己說的事情十分有必要。想來也是，丁諾森林的遠東一側臨海，而自己也是從那裡上的岸，隨後到達的丁諾村。烏特雷德要是帶領着自己的部下入草爲寇的話，在丁諾村附近一帶發展也還算說得過去。
雁阿九道：“我不認爲這種類型的‘救命之恩’就能讓你們如此敬仰他，畢竟他的選擇雖然讓你們存活下來，卻同時也讓你們以“逃兵”的身份恥辱地活着。”
“可是那也總比直接死了要好吧?而且是死在不義的，會被帝國人民辱罵的情況下!”卡德爾說：“再者，你以爲烏特雷德大人帶我們建立駐地，成爲強盜，所做的一切都是普通強盜團伙們做的事情麼?”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像丁諾村這樣離帝國中心十分偏遠的村落，真正保護着村民們的不是軍隊，而是烏特雷德大人!”
邱忍不住吼道：“你竟然能說出這樣無恥的事情!”
雁阿九對卡德爾的一番話卻是不予否認。類似的話語其實拉布拉多他們也曾和自己說過，雷雲帝國疆土遼闊，但也正因如此，帝國邊境的省份的治安往往很成問題。
“邱，你不想想!這五六年來，除了凱拉小姐的那一次意外，我們駐地周邊的村落可曾傳來其他的姦淫擄掠的事情!”卡德爾擡起頭來，用同樣的聲音回擊邱的辱罵：“這些都是烏特雷德大人的功勞!就連唯獨凱拉小姐的那一次，他也是受害者!那時候他根本不在駐地，而是冒險在同千里之外的強盜團伙交涉，爲的仍是保護這一方人土的安寧!”
邱無法忍受自己的情緒，雙手揪住卡德爾的衣領，將跪着的卡德爾從地上提道自己的面前：“我警告你，你不配再提起她的名字!”
邱提着快要窒息的卡德爾瞪視了幾秒鐘，才用力地把他摔下。
“咳，咳……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隨你。”卡德爾大口咳嗽着，喘着氣。
雁阿九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好了，卡德爾，我大概明白了你說的事情。”
“那你同意不去攻擊我們的營地了嗎?今天你們所殺的人只不過是從附近加入我們的，真正的強盜，他們之中本身就有許多不服烏特雷德大人的命令……殺死這樣的人我是不會爲他們哀悼的，也就是說只要你現在肯帶你的人回去，我甚至可以瞞住此事，只要你們儘快離開這裡——”
“你不要聽信他的胡說八道!”邱怒視着雁阿九，說道。
雁阿九的神情有些複雜，他終於明白了自己遭遇的究竟是一件怎麼樣的事情。只是他真的不願意相信凱拉身爲亡靈都要對他撒謊——
就在這個時候，雁阿九終於瞥見了森林之中，那個若隱若現的亡靈身影……
“邱，用這個捆住他，把他埋進土裡。”雁阿九面無表情地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條鐵鏈。
卡德爾的臉色有些發白，與其說那是鐵鏈，倒不如說是用於輪船拋錨的錨繩吧!一個少年怎麼會隨身攜帶者這種東西?
“有必要的話，你可以把他弄暈”雁阿九無視了卡德爾的眼神，錨鏈遞交給邱以後，這位戰者已經迅速展開了行動……
“不，你們不能這麼做，我說的都是真的!”卡德爾大叫道，雁阿九卻像之前埋掉拉爾斯之前那樣用戰錘給他砸好了一個一人深的深坑。
“醒醒吧，能讓你活着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飛沐清一邊說着一邊將纏着錨鏈的卡德爾塞進了深坑裡，其餘修者用泥土將那個人坑填得嚴嚴實實，最終卡德爾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個頭部。如此一來，即便修爲是一名士者的卡德爾，無法動彈分毫了。
“我覺得還是砸暈了比較合適。”一個不知道名字的武者忽然說了一句，驚得卡德爾滿頭大汗。
雁阿九向隊伍中的人發出了下一條命令：“全隊在隱蔽處進行休整，天黑之後再攻入烏特雷德強盜駐地。”
隨後，他拋下衆人，向森林中的那個亡靈身影走去。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