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趙羽換上了一套幹潔的衣衫,又把重劍上的血跡擦乾,掛在牆頭上,和衣睡去。
一夜無話,清晨之際,趙羽朦朦朧朧地聽到了一陣吵雜聲,便緩緩地轉醒過來,卻聽這吵雜聲喧鬧無論,間中還夾雜着抽泣哭聲和怒罵聲。
他愣了愣,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料想自己既然已經入了傲骨堂,對傲骨堂的種種事務自然要多加了解纔對。
當下趙羽便馬上下牀,打開門辨明瞭吵雜聲發出的方向,便大步趕了過去。
他前腳剛走,一個人卻是賊溜溜地打開窗,偷偷摸摸地從窗戶外爬了進來。
這個人正是阿華,他走到趙羽牀前,雙手哆嗦地自懷裡拿出一個包裹,將包裹打開來一看,竟是是一隻斷手,上面還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阿華獰笑一聲,道:“呂溫少爺,對不起啦,反正你下陰都被黑蛇姑娘割了,活着也沒意思,再斷你一隻手也不礙事吧。”
阿華把斷手包好,然後塞到趙羽的枕頭下,接着就輕手輕腳偷偷摸摸地爬窗離開。
趙羽暫時住在傲骨堂用來接客的廂房中,這些房子平日很少有人住,現在又是大清早,竟沒一個人在這裡出入,阿華一早潛伏在趙羽房外,等趙羽出去了,馬上潛入趙羽房間把那隻斷手塞到趙羽枕頭下,然後溜了出去,整個過程自然是沒有一個人看到。
趙羽並不知阿華已經塞了只斷手來陷害他,他循着吵雜聲的方向走了去,不消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大院子裡。
院子裡擠滿了人,人羣中間是兩個老者,其中一個老者一身紫袍,精明幹練,正是秦總管秦翻浪。另一個老者一身錦袍,鷹眼鉤鼻,滿面怒容,別有一番威嚴,想必就是傲骨堂的堂主趙坤了。
在兩個老者前面,是一個渾身哆嗦滿臉惶恐的丫鬟,那丫鬟跪在地上,淚流滿臉。
周遭的人自然都是傲骨堂的弟子,他們都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個個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秦總管秦翻浪和聲地對丫鬟說道:“你快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哆嗦道:“回秦總管,今早我去呂少爺房間想喂他服藥,卻發覺牀單血紅一片,我掀開來一看,原來呂少爺的右手……呂少爺的右手已經被切斷了……”
此言一出,羣情譁然。
須知道雙手乃修炎者的命,根子,九成九的炎咒都需要雙手結印才能施展,若是斷了一隻手,那麼就跟廢人無疑了。
秦翻浪臉色極其難看,趙坤更是勃然大怒,喝道:
“快說!是誰把呂溫的手砍掉的,是不是你!”
那丫鬟被趙坤的厲喝嚇得臉如土色,她額頭上也有個火雲印記,只是這火雲印記是淡紅色的顯然她的修爲十分淺薄,只在傲骨堂中當個丫鬟謀生。
炎界大陸有條規矩,寧可斷人頭,不可斷人手。砍斷別人的手,這可是件足以引起公憤的事。
這丫鬟修爲微弱,若是
引起公憤怕且要當場被焚殺,當下這丫鬟哭道:
“老爺饒命啊,不是奴婢砍的,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今早想喂呂少爺服藥,呂少爺就已經是這個模樣了。”
原來今早這丫鬟見呂溫呂少爺右手被砍斷,當場嚇得手足冰冷,奔走出房外大叫“快來人吶,呂少爺右手被賊人砍斷啦!”,她尖聲叫起來,傲骨堂四周的弟子都被吸引了過來。
趙羽距離呂溫的房間頗遠,聽不到丫鬟的叫聲,但隨即四周弟子涌了過去,發出震天吵雜,趙羽這才驚醒,便快步出外看個究竟。
趙坤臉色漲紅,暴怒之下哪肯聽這丫鬟解釋,喝道:
“你這臭丫頭是怎麼照顧少爺的!留你何用!”
說罷,趙坤在衆人驚呼聲中擡起手揮掌朝這丫鬟頭顱打落。
趙羽在人羣外見了,駭然變色,想不到秦翻浪公直和藹,這堂主趙坤卻是如此兇殘。
趙羽見勢危急,他想飛身去救已經來不及,當下快速將身前一個女弟子頭上髮簪抽下,然後使勁將髮簪擲出,朝着趙坤胸口打去。
趙羽在鎖力縛的磨礪下,臂力驚人,這一擲之勢強如飛弩,趙坤正要揮掌擊殺這丫鬟,忽聽一股尖銳的破風聲傳來,馬上收掌,旋即真氣灌注在另一隻手掌上,伸手一接,緊緊地接住了趙羽飛射過來的髮簪,連身形也不曾晃動一下。
趙羽心中暗暗喝彩,見趙坤額頭上的青色火雲印記比起秦翻浪還要深色,知道他的修爲定在秦翻浪之上,若是真要打起來,自己怕且不是他的一合之將。
趙坤本已暴怒萬分,那呂溫是他的嫡傳弟子,自幼就在他門下修煉,只是呂溫生性好色,常常流連於青樓美姬中,一個月前勾搭上了一個美貌女子,那美貌女子名叫黑蛇姑娘,躲避仇家追殺才來了白骨之城。
呂溫垂涎黑蛇姑娘美色,便和她廝混在一起。
但黑蛇姑娘只想接近呂溫好套取出傲骨堂的秘傳炎咒,蒼翼門有禁令,若是誰把蒼翼門世代秘傳的炎咒外傳出去,便要受龍炎焚魂毀魄之苦,呂溫雖然狂妄好色,但也不敢把秘傳炎咒給黑蛇姑娘,黑蛇姑娘見自己身子都給了呂溫,卻討不到絲毫好處,一怒之下便趁呂溫睡熟之際,揮刀切下了呂溫的下陰。
黑蛇姑娘倉皇出逃,傲骨堂派人追殺,最後將她打死。但呂溫卻因下陰被切,昏迷不醒。
這件事風風火火地傳遍了整個白骨之城,傲骨堂堂主愛徒成了閹人,這對傲骨堂的名聲打擊不少,堂主趙坤自然是暴怒萬分,此刻聽呂溫剛不久被切了下陰,現在又被切了右手,他心中的悲恨可想而知。
這丫鬟本來會成爲供他泄憤的掌下亡魂,趙坤卻不曾料到會有人從中阻擋。
他看了看左手的那根髮簪,怒目圓瞪雙眉倒豎,掃了一眼在場的弟子,重重地把髮簪扔在地下,怒道:
“誰幹的!?”
周遭弟子四下相顧,個個噤若寒蟬默不作聲,心中都道到底是誰有這麼
大的膽子敢得罪堂主趙坤,當真是不要命。
趙羽眉頭輕皺,朗聲道:“我乾的。”
聲音落下,衆弟子心頭駭然,循聲看向趙羽,卻見趙羽面生,額頭又無火雲印記,不禁一陣譁然,紛紛讓開路。
趙羽緩步走了上去,來到堂主趙坤身前一丈處停下,出於晚輩對長輩的尊重,趙羽正要抱拳問好,趙坤卻是狂怒道: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說罷,趙坤已是揮爪朝趙羽抓來。
像趙坤這樣年近七旬的炎師,再想在修炎一途上有所精進是難比登天的事,故此年老一輩的炎師,都會修煉些外家功夫,內外兼修用以強身健體。
尋常的外家功夫,配合上炎師強者的雄渾真氣,其威力頗爲不俗,即便被人近身了,炎師強者也不像炎客那般手忙腳亂。
以趙坤的實力,隨便一招炎咒施展出都會對傲骨堂的庭院產生不少破壞,故此他當下就揮爪朝趙羽抓去,他還不知趙羽身份,見這小子在衆弟子面前阻擋自己,若是不把他制住豈不是失了堂主的威儀。
秦翻浪見趙羽出列,且性子火爆的趙坤已然向他出手,當即有些駭然,道:“堂主,萬萬不可!”便要出手去救趙羽。
但趙羽距離趙坤不過一丈,趙坤出手又快,這一爪對準趙羽肩頭,若是被抓實了,趙羽肩頭怕且當場就要血肉橫飛骨筋斷裂,秦翻浪就算是想救也來不及了。
趙羽見趙坤來勢危急,他早有防備,但沒想到趙坤真的如此不顧身份對他一個小輩出手,心中對趙坤的氣度頗爲不屑,須知道一般的高手前輩,都會自持身份,不會輕易對輩分比自己低的小輩出手。
但趙坤盛怒之下卻絲毫沒有顧忌,只想先懲戒趙羽一番再說。
趙羽見趙坤來勢洶急,手爪上勁風凜人,決計不是趙羽能抵擋的。
趙羽將七絕葬魂典的外門劍法練至大成,此刻雖劍不在手,趙羽便將左手拇指食指並在一起,並指作劍,直指趙坤眉心!
趙坤見趙羽左手手背上有一個奇特的印記,心頭有些驚疑,卻見趙羽指劍勢道疾急,起碼有上百斤力道,若是被他戳中眉心,怕且當場就要腦漿迸裂而死。
趙羽不作絲毫防禦,空門大開,趙坤攻來,完全可以將他肩頭捏碎,但如此一來,趙羽的指劍就要刺中他的眉心。
趙坤心中的憤怒成了驚訝,對趙羽外家功夫的深厚和反應的迅捷頗爲吃驚,他見趙羽指頭並無真氣波動,便馬上收回手,五指握攏朝趙羽手指握去,要將趙羽手指直接捏爛。
趙羽只覺趙坤五指真氣激盪勁風凜人,若是被他握住了,怕且自己這雙左手就要廢了。
趙羽怎會任由趙坤擺佈,當即後跨一步,縮回左手,右手卻以驚電之勢並指朝趙坤氣海刺去。
修炎者外身最重要的地方是雙手,內身最重要的地方是氣海,周身真氣和本命真火全然在氣海之中,若是氣海一破,渾身修爲即告流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