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握不住的沙。
爲什麼稱她是掃把星,其實這說起來也不怪她,這是天生的體質問題。?,
這丫頭的老爹是但丁,但老孃到底是誰思遠不知道,不過以現在看來她的老孃九成九是妖了,八成還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妖,能讓但丁看上的而且還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妖怪,那估計肯定是哪尊大神。
爹媽倆人都不是大路貨,那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不會是醜王八,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很顯然這個文文壓根不知道自己和普通人類有什麼區別,所以就這麼裝載着一顆文藝女青年的心到處飄蕩。
思遠想到這,不自禁的笑了出聲。也不知道這丫頭給但丁添了多少麻煩,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別人可是知道的,特別是那些低級的魑魅魍魎,誰看見這麼一巨大的寶庫不動心呢。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她要是被什麼東西給逮了,不加作料生吞都頂得了好幾百年的修爲。
不過也正是因爲自身血脈的力量很強再加上全身上下都佩戴着但丁送給她法器,等閒的小傢伙估計是沒法子近她的身的。
既然近不了身,怨氣又沒地方發泄,那自然就只能又替死鬼倒黴了。那些身體不好的、心術不正的人八成就得成爲她的替死鬼。
這也難怪她會選油畫這麼孤獨的學習科目了,到底還是有原因的,八成是她多少也知道一點自己的情況,爲了不連累身邊的人,所以她儘可能少跟人接觸。
不過也許她知道自己是陰陽眼,不過肯定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身邊總是會死人,以但丁那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德行,他肯定不會把這個情況告訴自己的寶貝女兒。人家的死活跟他那是一點雞毛關係都沒有,反正閨女不被嚇着死幾個人就死幾個人吧。
當然,思遠倒是很想看看但丁發現自己女兒知道自己情況後的反應,所以他並沒有跟但丁取得聯繫,而是悄悄的做了個非常非常艱難的決定。
“你知道自己的情況嗎?”思遠退回到自己的包間,抿了一口咖啡然後看着對面緊張兮兮的文文:“除了陰陽眼。”
“除了陰陽眼啊……我想想。”文文皺起眉頭想了半晌。然後眼神變得黯淡了下來:“我以前交過幾個男朋友,他們都莫名其妙的死於非命。一個在逛街的時候突然發瘋一樣衝到馬路上被車碾死、一個在觀景餐廳吃飯的時候跳樓身亡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是……”
“是什麼?”思遠倒是沒心思顧忌一個小姑娘內心的掙扎:“說吧,沒什麼的。”
“在我們第一次開房的時候,他去洗澡好久沒出來,然後我去找他時就發現他死在了衛生間裡。”文文說到這裡的時候,臉黑黑的,聲音帶着顫抖:“還有我兩個室友,也因爲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了。還有……如果我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三個小時旁邊又有其他人的時候,那一定會出事。”
沒錯。這就對了!
思遠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掃把星,但他倒是聽說過類似的,比如金田一和江戶川柯南,反正不管是誰,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去哪哪死人、走哪哪出事。但丁這傢伙果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看現在的月份壓根就不是去學校報到的時候,但他還是讓閨女跟着思遠出來。這說明着老傢伙分明就是等着這麼個機會呢。
“那你知道他們爲什麼會這樣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經常會看見奇怪的東西。”文文幽幽嘆氣:“各種恐怖的生物都看到過,我現在都快麻木了。看到一個人首先得問身邊的人能不能看見,如果他們看不見的話,我就不會搭理的。”
思遠默默點頭,這種方法大概是最好的逃避方法了,這些東西有些時候就跟精神分裂之後看到的幻覺一樣,大部分的邪祟在沒人搭理的情況下會自行散去。有不少陰陽眼的人很容易就會被當成精神病。所以天守門挑選人才第一站一般都是各地的精神病院,雖然看上去荒誕不羈,但不得不說,用這個辦法倒是挑了不少人才出來。
“你跟你爸說過嗎?”思遠玩着手上的小木勺,漫不經心的問道:“他是怎麼樣的反應?”
文文搖頭。眼裡帶着不確定:“他說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休息好了就看不到了。”
但丁啊但丁……你個老小子連自己的女兒都蒙啊,什麼狗屁休息好了就沒事了,這典型的扯淡啊,這麼沒溜的爹,思遠倒也是平生僅見。
“可是我覺得裡頭肯定有什麼問題,因爲我經常能看到能聽到,我甚至看到過那些長相可怕的人把另外一個人推下地鐵軌道,我確定那不是我的幻覺,而那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會自殺的人,他正在興高采烈的和女朋友的通電話,甚至在高檔餐廳定了位置爲他女友慶祝生日。”
“我知道。”
聽到思遠這樣淡定的一句話,文文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思遠拉開窗簾,透過窗戶看着外頭的如畫美景,嘴角出現了一個弧度,然後回頭慢慢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請告訴我!”
文文的樣子很是着急,她多少已經發現了端倪,但是並沒有人給他指引,但丁這個傢伙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樣過度保護不但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處,反而以後會害了她的小命,畢竟但丁能護她一時並不能護她一世,老傢伙遲早要離開,孩子也遲早要長大。
“在這個世界上,人類並不是唯一的智慧生物。它們在黑暗中、在縫隙中、在風中、在牆角、在桌子下、在人羣裡。絕大部分人無法分辨和發現它們,能看到的只有動物和幼兒,所以有時候狗會無預兆的咆哮、孩子會突然哭突然笑。”
“它們……是鬼嗎?”
“鬼只是其中的一種,一般來說我們把它們統稱爲妖。細細分來的話,那種類就多了。妖怪精靈、鬼魅幽魂,萬事萬物都可能化作這些東西的一種。甚至哪怕是人的一個意念一句話都可能讓它們生成。”思遠解釋的很詳細也很文藝:“它們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一樣毫無方向的飄蕩着,只有符合特定條件的人才能看見它們、發現它們。”
“你形容的……感覺好美麗。”
文文隨着思遠的敘述,眼前展開了一副絕美的色彩斑斕的畫面。可她轉瞬就甩甩頭把這些畫面從腦子裡甩了出去,因爲她深切的知道,這些東西遠沒有思遠所描繪的那樣美麗。
“當然,任何東西都有美的一面和醜的一面。人裡還分好人壞人呢。何況是這些小東西。”思遠微笑着伸出手:“你看。”
文文伸過頭,發現思遠手中居然有一團粉紅色的毛球球,看上去簡直萌軟到沒邊,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去用臉蹭蹭。
於是她驚叫一聲就朝它伸手過去,思遠也並沒有阻止。可就在她的手觸碰到那個毛球球的一瞬間,那可愛的小玩意突然顫動了一下,接着渾身變得黑漆漆的,軟毛也變得像刺蝟一樣尖銳,而它的身上甚至還出現了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作勢就要咬向文文的手指。
“啊!!!”她就像觸電一樣收回了手指,滿臉驚悚的看着這個大變樣的萌物,表情裡全是不可置信:“這……這……”
“美麗不代表安全,這一點通常會被人忽視,這些小傢伙大部分時間都很安穩的縮在角落裡,可一旦有人冒犯到它們的時候,其實就會發現它們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友善。”思遠手掌一翻,像變魔術似的把讓這小球球消失在掌心:“對它們來說。活下去纔是最終的目標。當然,我指的是這種低級的小傢伙。”
“可是那些會殺人的呢?”
思遠臉上的笑容在文文眼裡有些高深莫測。他靠在椅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並沒有直接告訴她答案,只是反過來拋出了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只有你的身上會發生這些事。”
文文聞言一怔,然後再次黯然的低下頭:“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對麼,如果我告訴你。其實是你激活了它們,你有什麼想法?”
“我?”她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思遠:“我激活了他們?”
這其實並不難解釋,因爲文文自己空有一座大寶庫但並不會運用它們,但這種波動會不不斷向外輻射開來,那些能接受到她的波動的傢伙自然會有所反映。接着會循着氣息就跟上了她,所以說她可以說是害死身邊同伴的罪魁禍首。
不過這也並不是她自身的意願,思遠在讀志怪小說的時候,記得在閻王殿前有一副對聯——有心爲善雖善不賞,無心爲惡雖惡不罰。
這句話其實是很有那麼點說道的,像文文這樣人的其實還有不少,自古以來那麼多掃把星可不是浪得虛名,可這些人大部分也都是可憐人,很少有主動害人的存在。
不過文文倒是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裡卻涌出了淚光,表情呆呆的盯着桌子,嘴裡不停的嘀咕着什麼。
“你不用太自責。”思遠笑着把一杯剛倒上的咖啡推到她手邊:“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我們挺有緣的,這趟維也納之行,我就稍微教你一點東西吧,那麼現在就開始,我先教你一些怎麼駕馭自己能力的法子。”
思遠並不打算教她什麼厲害的東西,只要稍微教她一些控制自身氣息運用自身靈力的法門就行了,在武俠小說裡的詞兒,她現在就是個空有一身內力的新手,不懂控制這股勁頭,到頭來反而會因此被害。
“您……到底是什麼人?”
文文詫異的看着思遠,她在上這趟車之前,她爸——也就是但丁對她說思遠只是一個有錢的老闆,這次去維也納也只是爲了度度假散散心。在見到思遠之後,文文其實也沒覺得思遠有什麼不同,撐死就是一個有氣質的帥帥的有錢大叔。可現在聽了他說的那些話,似乎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讓人感覺愈發的神秘。
火車停站之後,呼呼啦啦上來了一大堆警察叔叔還有醫生叔叔,他們調查了一下現場之後,很快就確定是一起猝死事故,並沒有什麼好調查的,不過因爲死的人是法蘭克福的一個名門望族。所以迫於壓力,警察叔叔愣是把這列火車上上下下查了一個遍,在傍晚時纔算是重新放行。
所有人都覺得事情就此解決了,可文文卻不那麼認爲,因爲她清晰的看到那個殺人的女人仍然在外頭,就在自己的包廂外頭站着,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足夠讓她背脊發涼。
“那個女人還在外頭……”文文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思遠:“您想想辦法吧。”
思遠放下報紙看了她一眼:“不止一個,剛纔該教你的都跟你說了。事情因你而起,所以你要自己解決。不然剩下的七八個小時裡,會有最少十個人死掉。怎麼?害怕嗎?”
“我……”文文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這麼幹之前,你首先要有直面自己的勇氣。”思遠歪着頭看着她:“如果連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你怎麼可能面對那些未知的東西?”
思遠說這些話其實就是嚇唬嚇唬她,以她的天生的好底子還有從小到達聖水用來當礦泉水喝的奢侈外加一身千金難求的超級驅邪裝備,外頭那些不入門的小玩意,着實是隨便捏捏的事。
“去吧。”
在思遠的鼓勵之下。文文鼓起勇氣站了起身,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打開了門。心驚膽顫的走了出去。
她剛一出門,思遠旁邊那幾個實習生就湊了上來:“先生……您讓什麼都不懂的小姐去執行任務,是不是有些冒險?”
“什麼都不懂?”
思遠擡起眼皮看了看四周圍的人,然後突然笑了出來:“你們啊,太天真。你們加在一起都不如她。”
因爲列車上出了人命事故所以在車站耽擱了六個多小時,現在外頭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了。而現在本身就不是旅遊旺季,在這列觀光火車上的人並不是很多,外加剛出了人命事故,那些抱着旅遊心態的過來的人根本就沒什麼心思再去看風景了,幾乎全窩在各自的包廂裡。
這導致整列火車靜悄悄的。只有車輪和軌道摩擦出來的古怪聲音,再加上搖搖晃晃的慘白燈光,讓這列本來十分豪華的火車顯得鬼氣森森。
文文站在觀光區的中心,手腳冰涼冰涼的,哪怕是列車上的空調都不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彷彿心頭有冷風澆過似的,挪動一步都好像耗盡所有體力一樣,沒走幾步已經渾身冒冷汗了。
在文文練習抓鬼的時候,思遠則接到了但丁的電話,但丁毫無形象的破口大罵,活脫脫的就是個老匹夫的做派。
他罵思遠不該讓他女兒知道這些事,更不該讓她以身犯險,還說等她滿了二十四歲就能幫她把能力壓制住,思遠現在這麼幹就是害了她。
他罵了十分鐘,而思遠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閉上了嘴:“她這樣能活到二十四歲嗎?”
但丁聽到這句話,頓時沒了聲息,他何嘗不知道女兒這樣的情況其實非常危險,他已經保護她二十二年了,只要再熬兩年就能讓她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了,但這兩年……太難了。
爲什麼難?因爲女兒身上的靈力愈發強大,自己隱約已經無法壓制了,要是再強行壓制說不定會對女兒的身體造成的不可逆的損傷。而之所以要把她送去維也納,其實也只是想沾沾大魔鬼的光,那個傳奇大魔鬼現在正在維也納當旅行藝術家,把女兒送到他身邊去說不定能讓她安穩的度過這兩年。
可是沒想到……在路上就被思遠把這二十多年的計劃全部打亂,而思遠這傢伙不但把真相告訴給女兒,甚至還刺激她去抓鬼……
當時一個實習生把這個情況告訴給但丁之後,他整個人都氣瘋了,二話不說就打電話給思遠也不管身份什麼的,破口大罵。不過當思遠那一句話之後,他的怒火也隨之熄滅,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思遠的話是對的。他幹這行多少年了,自然知道這裡頭的風險有多大,一旦招來了什麼不得了的大傢伙,即使有大魔鬼那個等級的人在場,恐怕女兒也只能是被秒殺的份兒。可是教她那些東西……對於但丁來說卻也是下不了手的事,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以她的性格,她要是入行之後那肯定得到處浪,這是天生的性格,攔都攔不住。
當然,最讓讓但丁沒想到的是,引女兒入門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是號稱天下第一穩重的齊思遠,這讓他真的是難以接受。
“難道你就沒爲她的安全考慮過嗎?”但丁深吸一口氣:“你考慮過嗎?”
“難道你就沒爲她的將來考慮過嗎?”思遠慢條斯理的反駁:“或者說你只是單純的在用你的想法來約束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