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天下因果，出自七情六慾。”菩提又淡淡說道，“成了佛，沒了七情六慾，六根清淨四大皆空，自然也就斷了因果，跳出輪迴。”
“啊？”我沒聽懂這老頭兒在說啥。
“可是猴子，你不願意放下情慾，也就一直被如來種下的因果纏身，所以你打不過如來。”老頭兒依舊喃喃自語。
我哦了一聲，心說那你還說個毛線。
“若是衆生都沒了情慾，那也就沒了私仇，沒了苦難……天下太平寧靜。人人跳出因果，坐看世間滄桑。”菩提兩眼恍惚，說不上是欣喜嚮往還是心無所謂。
“那得多太平啊。我也不用和我師弟……”菩提嘆了口氣。
我咧嘴笑笑，“那得多無趣啊。”
菩提撫掌大笑，白鬍子不斷抖動，如同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笑話。
“猴子，也就你這個猴子能這麼想。”菩提笑罵道。
我撓撓頭，一拳打在牢籠上，我說你丫說了這麼多，到底有沒有辦法讓我出去？
菩提苦笑着尷尬搖搖頭。
我說你丫剛纔還誇我都厲害，是什麼天地因果的異數，還說如來拿我都沒辦法，結果現在我連個籠子都出不去？
菩提兩手一攤，鬍子揚起，一臉無賴相的說道：“那老夫身爲準尊階的高手，更是鴻鈞老祖的大徒弟，如來的師兄，曾跟着師夫一同將天地因果匯聚爲一個蒲團。你看，我在天地間這麼牛逼的存在，還不是被關在這裡？”
我語氣一滯，我擦，這老頭兒說得好有道理，我竟沒辦法反駁。
菩提看我一副氣餒的樣子，自己在那兒可着樂，捋着鬍子笑道：“猴子，想開點，也不是我不幫你，我要是有辦法出去，那我早就出去了。這密室是我師尊鴻鈞老祖親手做的，曾經關過陸壓。”
“看到我身上的陣法了嗎，我這才三千道陣法，當年那陸壓真人可是被三十萬道陣法齊齊壓下。乖乖，我現在想想都心驚肉跳。”
菩提雖是這麼說着，可是臉上卻沒有絲毫難過，甚至還隱隱有些得意。
我說你丫被這麼個待遇，你丫還挺自豪的是吧。
菩提倒是一臉無賴的摳着腳點了點頭，“恩，能和陸壓一個待遇，老夫很欣慰。”
陸壓……我想起那個麻衣老頭兒。
忽的，我眼神一涼，兩眼眯起。
陸壓，那個從輪迴中把我揪出來的普通老頭兒，曾經被鴻鈞關在這密室之中。
我又想起來，師父告訴過我，這天罡地煞就是陸壓創出的神通。甚至那唯一一個殺人術，釘頭七箭，就是專門針對鴻鈞老祖的。
甚至，曾經重創鴻鈞。
這個貌不驚人，甚至在天地間聲名不顯，尋常如同一個普通人的老頭兒，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乾脆不思。
“那咱們三個就給關在這兒了？那我這修爲你有辦法恢復不？我現在可還是不到仙階的修爲呢。”我看向菩提，接着問道。
菩提卻沒看向我，而是兩眼微眯的看向西方，目光縹緲，似是透過了石壁，直直看向一處。
“三年到了……可惜我那師侄死了。”菩提莫名其妙的開口說道。
…………
西牛賀洲，大雪山。
妖盟大門外，雪山連綿，寒風呼嘯如刀割。
有一道原本應該出現在東勝神洲的紫衣倩影，已經在妖盟大門外的雪地上跪了三年。
不時有妖怪經過大門，低頭往她身上啐一口痰，亦或者是不懂事的小妖精來丟幾個雪團，父母也不喝斥。
女子任憑那些石子打在身上，並不運轉修爲對抗，原本粉嫩的皮膚上被打出偏偏青紫。
三年的風吹雪打，女子原本如桃花粉嫩的臉頰早已粗糙無比，被凍的發紫，還出了幾個凍瘡。原本嬌嫩的纖纖玉手也青紫腫成了擀麪杖粗細。
腿跪在雪地上，早已沒了知覺。
沒有運轉仙階巔峰修爲，自甘受苦的女子，唯有身上紫衣依舊如初。
“叛徒，害我死了三個兄弟，我他媽砍死你。”四妖聖，不，因爲牛魔王身死，現在是三妖聖的蛟魔王今天喝醉了酒，拎着把刀紅着眼往這兒衝來。
衝到半路，被獅駝王鐵青着臉一腳踹飛。
“二哥！我他媽要砍死她，給大哥報仇！”蛟魔王臉上再也沒有嬉皮笑臉，唯有殺意。
“滾！你他媽咋不去找如來報仇！”獅駝王一聲怒吼。
蛟魔王臉色僵硬，倒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拎着刀轉身走了。
獅駝王看着面前的女子，努力壓抑心中怒火，語氣冰冷說道：“紫霞，就算你跪三百年，我妖盟也與你恩斷義絕。當年那筆賬，算在佛祖頭上，但是你也別以爲自己是個什麼好東西。”
獅駝王說完，轉身就走。
紫霞只是低聲懇求道：“求求你，救救猴子，我有辦法上靈山，偷偷去救猴子。”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獅駝王臉上終於猙獰起來，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怒火，一身妖氣蓬勃而出，化作百丈獅身，張開血盆大嘴對着紫霞就是一聲怒吼。
“滾！”
一時間，整個大雪山風聲停止，雪花不落，只剩下了這一聲怒吼。
紫霞臉色蒼白，被這氣機衝出一口鮮血。
獅駝王化回人身，臉色冰冷的轉身離去。
今天，剩下的幾個妖聖兄弟，還有一些妖將，有一場會要開。
還有一個極其特殊的人要參加這個會。
大雪山頂峰，妖盟大堂，一個身穿五爪金龍袍的偉岸男子站在門口，低頭俯視整個大雪山的一舉一動。
腳下，是整個妖盟，整個大雪山，整個西牛賀洲。
當看到數道身影齊齊向着自己奔來的時候，偉岸男子嘴角終於出現一絲笑意。
“太白……三十年又三年，你還記得我這個落魄帝王嗎？”曾經的九五之尊眯起雙眼，仰頭看向烏雲密佈的陰鬱天空。
男子深吸一口氣，入口冰涼，有一片雪花落在男子臉頰，冰冷化開，有些沁骨。
男子沒來由的想起了還沒成仙的時候，自己常常與一個紅袍女子御劍遊天下，那時女子最喜歡穿着一身大紅袍子，在雪花飛舞的時候翩翩起舞。
而自己也最喜歡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中那一襲紅衣飛舞，泡茶細細品茗。
沒來由的，男子嘆了口氣，緊接着揉揉臉上那處落雪沁涼的皮膚，呵呵笑道：“想那些沒用的作甚，這多嬌天下不比女子有趣多了？”
男子說完，低頭再掃了一眼腳下的大雪山，轉身走入大堂，坐在了大堂最上方的座位之上。
曾經那個洪荒老牛，也就是當年的妖盟之主也曾經坐在上面，冷眼看着身爲俘虜的他。
男子呵呵笑笑，擡頭看着邁步走入大堂的那幾個人。
“獅駝王，坐。”玉帝嘴角帶笑，彬彬有禮的伸手招呼道。